在衆人的注視之下,柳擎宇並沒有如有些人想象的那樣,對季建濤吹鬍子瞪眼,也沒有拍桌子捶椅子,而是冷冷的看了季建濤一眼,淡淡的說道:“季建濤同志啊,你的好意我心領了,雖然我比你要年輕十七八歲,在某些方面,經驗確實不如你豐富,不過呢,如何主持會議我還是知道的,就不勞你操心了。”
說道這裡,柳擎宇目光掃視全場,再次接着說道:“我再次重申一下,我們今天會議的主題是關於討論玉堂縣縣委領導班子在馬鈴薯推廣種植這件事情上涉嫌嚴重弄虛作假糊弄上級的問題,這是一起性質十分惡劣的面子工程,更是一起典型的四風問題中的形式主義之風,大家談談吧,對於此事,我們應該如何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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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第一次發言被季建濤給打斷了,但是接下來,柳擎宇竟然繼續堅決的把自己要說的話不緊不慢的講完,這是柳擎宇對季建濤的迴應。柳擎宇是在用這種方式告訴季建濤,告訴所有人,我柳擎宇身爲主持會議的主持人,該怎麼說就怎麼說,你季建濤豈能影響到我的主持會議的節奏?
季建濤也沒有想到柳擎宇竟然如此執着,這讓他有些無語。這傢伙,太倔了。
不過這一次,季建濤並沒有去打斷柳擎宇,他第一次打斷目的是給柳擎宇一個下馬威,是當着柳擎宇和所有人的面告訴大家,他季建濤根本就不怵柳擎宇這個一把手,他敢於挑釁柳擎宇的權威。
當然了,這樣的事情只能做一次,那樣可以有很多借口去解釋自己的動機,不會被柳擎宇抓住小辮子。同樣的事情如果要是做第二次的話,那麼就會給人口實,表現出自己蓄意挑釁一把手權威的用心,如果柳擎宇真的把此事向上面彙報的話,自己雖然不會有事,但是被上級批評一通那是跑不了的。
季建濤雖然爲人強勢、囂張,卻並未不懂進退之人,相反的,他對於進退尺度把握的相當準確,他的囂張和強勢全都是站在他對於大局精準的把控之上的。
“柳書記,我認爲這次空地覆膜事件中,雖然玉堂縣領導存在着領導責任,但是這件事情的主要原因問題還是在下面基層的幹部自作主張之上,我相信,以玉堂縣縣委領導班子的悟性,應該不會做出如此沒有下限之事,所以我認爲,對於這次事件,我們只需要對玉堂縣縣委班子提出嚴肅批評,勒令他們立刻限期整改,寫一份深刻的檢討上來就可以了,沒有必要大張旗鼓的甚至吹毛求疵的去處理,我們身爲市委領導,必須要有足夠的胸襟,必須要對手下的幹部們有容人之心,不能小肚雞腸,必須要給下面幹部以足夠的空間,讓他們可以放開手腳去展開工作。”
說話之人是市委組織部部長程潤東,說這番話的時候,他的目光充滿嚴肅的看着柳擎宇。
雖然柳擎宇是市委書記,是一把手,但是在程潤東這位如今已經55歲的老組織幹部看來,這個年輕人肯定是依靠着某些見不得人的手段才走到如今這種位置上的,根本沒有真才實學,根本不足以坐在一把手這個位置上,他從內心深處是並不服氣的,而且以前的時候,市委書記王洪浩也曾經答應過他,如果王洪浩升遷到省委副書記的位置上,會把他提拔到市委副書記的位置上,取代鄭磊的位置,但是由於柳擎宇的橫空出世,導致天都市人事調整隻是微調了一個市長位置,其他位置都沒有動,所以,程潤東對柳擎宇十分不憤。
所以,這次,他站出來第一個向着柳擎宇開炮,字裡行間暗示着柳擎宇在小題大做。同時,姜國海這個玉堂縣縣長也是通過他的關係才提拔起來的,可以算是他的嫡系人馬,所以,身爲組織部部長,他自然要保護自己提拔起來的幹部。
柳擎宇聞言只是淡淡一笑:“程潤東同志這話聽起來帶着刺啊,怎麼,難道你認爲,我柳擎宇是在故意找玉堂縣的麻煩了?”
話,柳擎宇說得雖然輕描淡寫,但是語氣中卻多了幾分冷意。
程潤東立刻笑呵呵的說道:“柳書記,你這可真是多心了,您是市委書記,是一把手,我怎麼敢用話刺你呢,我只是實事求是的表達我的觀點而已,我相信,你總不應該不讓我如實的表達我的觀點,大搞一言堂吧?”
又是有棱有角字字帶刺的反擊。
柳擎宇冷笑一聲道:“當然可以如實表達你的觀點,好了,你的觀點表達完了吧?還有別的要說的嗎?”
“沒有了。”程潤東說道。
“好,沒有了就先聽聽別人是怎麼說的?”說完,柳擎宇掃視全場,等待其他人發言。
“我贊同程潤東同志的意見。”副市長王建輝擡起頭來說了一句之後,便低頭喝起茶水來,態度顯得十分隨意。
“我也贊同程潤東同志的意見。”這次表態的是市政法委書記湯國財。
“我也贊同程潤東同志的意見。”宣傳部部長陳麗萍繼續往程潤東這邊添加新的砝碼。
短短一分鐘之內,站在柳擎宇對立面的人數一下子呈幾何級數增長。
三位中立常委們看向柳擎宇的目光中多了幾分曖昧不明的意味,都想要看看柳擎宇如何應對面前的這種局面。
柳擎宇卻是淡淡一笑,依然不慌不忙的說道:“還有誰要表態嗎?”
“我也說一說我的看法吧。”這次,站出來的人是市長季建濤。
季建濤看向柳擎宇說道:“柳書記,雖然這次的事情玉堂縣方面的確存在不妥之處,但我認爲我們市委領導必須要理解下面縣區領導們的難處,尤其是我們身爲市委領導,不能動不動的就搞突擊調研,必須要明白自己調研的目的是什麼,必須要給下面幹部們留有一定的準備時間,不能胡亂下去,否則的話,下面幹部們因爲總是擔心在上級領導調研中出現問題,所以就會想法設法的去準備。
我的意思並不是說不能下去調研,而是說調研的時候,必須要慎重行事,不能憑藉着你的個人喜歡想怎麼展開就怎麼展開,畢竟,我們在工作中是有很多流程的,必須要按照流程去辦事。現在早已經不再是康熙和乾隆年間了,不能動不動的就效仿康熙來一個微服私訪,那樣做的話,只能讓下面的幹部們更不知道如何展開工作,憑空給他們諾大的心理壓力!讓他們無法專心展開工作。”
說道這裡,季建濤頓了一下,隨即又說道:“我記得全段時間我看了一篇時政批評文章,我覺得這篇文章說的也挺好的,其中最經典的一句是,很多時候,我們有些領導幹部喜歡動不動就搞微服私訪,美其名曰是真實瞭解民情,實際上,還不是給下級們添麻煩,其本質上還是在大搞形式主義之風,對於這種行爲我們必須要堅決反對!”
如果說之前程潤東的那番話是對柳擎宇潛在觀點的猛烈攻擊和否定的話,那麼季建濤的這番話力度就更大了,他就差一點點名道姓的批評柳擎宇在搞形式主義的調研了。
季建濤說完,會議室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這是季建濤今天會議上第二次對柳擎宇發起直接的挑釁。
衆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柳擎宇的臉上,想要看看他如何應對。甚至有些人心中已經在期待着柳擎宇出醜了。
可那些人全都失望了,因爲柳擎宇此刻的表情是那樣的淡然,他只是眉毛微微挑了挑,淡淡的看了季建濤一眼,笑着說道:“季建濤同志,別人怎麼說那是別人的事情,我們干涉不了,但是我認爲,身爲市委領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行事風格,你不能要求每個人都十分刻板的遵循某些既定的約定俗成的條文,只要是在法律和各自規則允許的範圍之內,每個領導都可以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展開工作,包括被你所說成的形式主義的工作。
我們發現下級在搞形式主義,我們上級領導可以提出批評甚至是懲罰,而如果有人認爲我們是在搞形式主義,那麼省裡領導自然也可以對我們提出批評和懲罰,一切,自有公論。
還有,我們今天要討論的是如何處理玉堂縣的問題,而不是討論其他的問題,季建濤同志,你有些跑題了。”
說道這裡,柳擎宇再也不看季建濤一眼,而是把目光看向了市紀委書記吳啓宏說道:“吳啓宏同志,關於玉堂縣空地覆膜的問題,屬於典型的四風問題,也是嚴重的違紀問題,希望你們紀委能夠深度介入這起事件,將整個事情的前前後後來龍去脈調查清楚,搞明白這次事件的背後到底是誰在謀劃和操作的,必須要對所有涉及人員給予黨紀政紀的嚴肅處理,絕對不能姑息,給你們兩天時間來調查此事,兩天後向我彙報結果,能不能完成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