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治嫺載着夏秋來到醫院的停車場裡,她下車之後,跑到後面,把車門打開,請夏秋下車。
夏秋滿意地對張治嫺點點頭,說道:“我今天來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就不去醫院裡面了,我知道,你的工作也很忙碌的,沒有時間陪我。”
張治嫺覺得很是意外,說道:“阿姨,您不去看看腦科醫生嗎?”
“看什麼看啊,這都是命中註定的事情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看再多的醫生也是沒希望的了。”
“這怎麼行呢?”張治嫺很着急,她跟夏秋沒啥感情,爲了夏秋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爲陸炎的關係,爲了陸炎,張治嫺可以爲他做任何事請。
夏秋搖搖頭說道:“就連阿炎的岳父林志傑給我安排的醫生我也沒去看,從滬市回來之後,我就知道,沒用的了。”
“阿姨,阿炎知道我沒照顧好您,一定會埋怨我的。”
“你就說,我跟你談了很久,說過病情不就得了嘛?”
“那怎麼行呢?我從始至終也沒有欺騙過他,怎麼能在您的身上欺騙他呢?”
“我幫着你隱瞞好了。”
“那也不行。”張治嫺覺得墜入了夏秋的陷阱當中,幫助夏秋一起欺騙陸炎?人家可是母子連心啊,誰能知道這算不算夏秋又一次考驗自己呢?前文說到,張治嫺很聰明,爲人也很善良,在夏秋病重的時候尤其不能出現任何的意外,否則陸炎是會記恨在心的。她一點也不甘疏忽大意。
夏秋拉着張治嫺的手,語重心長地說道:“算了吧,讓老婆子最後的時光開開心心地過去吧,不要勉強我做不願意做的事情。”
“那您等我一下,我去請個假,今天專門陪您。”張治嫺只得退後一步,決定今天花費一天的時間來陪着夏秋。
夏秋坐在張治嫺的車子裡,不一會兒,林曉筠打來電話說道:“媽媽,您在哪兒啊?”
“我在第一醫院這邊啊,還沒到裡面呢。小筠,你有事啊?”
“啊,我沒事,對了,我想問問,上一次我爸爸拿的美國進口的綠色保健藥,吃了之後,效果如何啊?”
“嗯,暫時還看不出來啊,這才幾天的時間啊,我想,需要觀察一段時間的吧。”
“那好,我就是關心這個問題啦,嗯,有事馬上給我打電話啊,下午阿炎可能會有時間的,上午能比較忙一點,主要是有一個不能缺席的會議。”
“好吧,我有事一定會給你打電話的,放心吧,媽媽現在還能照顧好自己的。”
等張治嫺出來之後,夏秋剛剛接完林曉筠的電話,正在感慨陸炎真幸福,有兩個長得標緻,還深愛他的女人在同時關心自己,這樣想着,夏秋的臉上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笑什麼呢?阿姨?”張治嫺看到夏秋臉上的笑容,覺得很不可思議,這可不是一個身患不治之症的人應該有的笑容,一定是有什麼太值得開心的事情,讓夏秋變得興高采烈了。
夏秋的心裡話卻不能對張治嫺說出來,支支吾吾地說道:“沒啥,是小筠打來的一個電話,我,我心裡見着你之後高興着呢。”
夏秋是一個不慣於撒謊的人,剛纔對張治嫺說的話,有一半沒有說出來,臉上已經有了紅暈。夏秋這輩子,除了關於陸炎的出身問題,是最大的謊言,卻是在陸炎的身世秘密上。她覺得張治嫺對自己從始至終都是真誠的,那麼,現在對張治嫺撒了謊,就覺得內心有愧,因此才變得臉紅的,而那一次對陸炎和林曉筠說的去滬市開會,是在病重的時候,生死攸關的時刻,反而沒覺得絲毫的愧疚。
張治嫺一下子就看出來夏秋的話語裡面有不真實的成分,卻不曉得夏秋的話不真實的部分來自哪裡,於是說道:“阿姨,我們去哪兒?”
夏秋也想不好到底要去哪裡,一時興起,說道:“不如我們去逛街吧,我很久沒有逛街了,年輕的時候沒有那麼多的錢,物質也不是那麼豐富,等這一切都有了的時候,時間上卻不允許我隨隨便便去逛街了,現在還不容易到了解脫的時候,讓自己盡情地放縱一把,也算是了卻了一樁心願。”自從跟陸曉東結婚之後,夏秋就退出了主持人的舞臺,當然,那個時候她已經懷了陸炎,後來,就是當了半職的家庭主婦,圍繞着全家的一日三餐和陸曉東的喜怒哀樂轉,根本沒有心思去逛街,而逛街卻是女人的特權和興趣所在,夏秋雖然是一個幹部,也是一個有正常需要的女人。
張治嫺還是一個年輕的人,自然是沒有經歷過那種從物質極度貧乏,精神生活很激昂,到物質生活極度豐富,精神生活卻相對貧乏的時代的大轉變的人生。她沒想到此時此刻夏秋的心裡需要的不是延長生命,而是需要痛痛快快放縱一下,選的對象卻是在社會道德不允許的自己的身上。
張治嫺的心裡哭笑不得,夏秋就是真的需要有人陪着逛街,也是林曉筠和夏秋的朋友之類的人啊。不過,已經請出來假期的張治嫺自然是不忍心忤逆了夏秋的心願。說道:“好啊,阿姨,我們走吧,還是開車出去比較方便一點。”
在陪着夏秋向着商業區去的路上,張治嫺閒來無話,就把上一次陸炎違章停車,卻被自己的秘書的戀人罰款的情況說了。在張治嫺看來,這都是生活中的小插曲,算不得什麼大事,對於天天跟病人打交道的張治嫺來說,只有生與死纔是最大的事情,其餘的恩恩怨怨和日常小摩擦,都算不上什麼大事情了。人生除死無大事啊,的的確確就是這樣的。
這一整天,張治嫺都在陪着夏秋逛街,夏秋買了好多的東西,大部分卻是給孫子彤彤買的。讓張治嫺看了只想掉眼淚,一個做了***生命將逝的女人的心情,張治嫺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