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長宜站住了,看着這塊牌子,煞有介事地把自己手裡的牌子轉了過來,看了看,又看了看那個人手裡的牌子。
那個舉牌子的人竟顧跟旁邊的人說話,沒有看到彭長宜。
這時,彭長宜就將自己手裡的那塊牌子橫在那個人的眼前,那個人一愣,這纔看見了彭長宜。這個人不認識他,看見他手裡也舉着一塊牌子,但不像是他的工友,就說道:“你是誰?”
旁邊有人認出了彭長宜,就暗暗拉他的衣角。
彭長宜伸出手指,指了指上面彭長宜三個人,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鎮定自若,他不慌不忙地說道:“我是彭長宜。”
那個人吊兒郎當地說:“你是彭長宜?”
“沒錯。”
那個人不以爲然地說道:“我還說我是彭長宜呢?”
彭長宜一愣,說道:“怎麼講?”
那個人又說道:“彭長宜看到這陣勢,早就跟烏龜一樣縮回去了,他還敢出來?”
彭長宜煞有介事地衝他點點頭,從他手裡接過那塊牌子,那個人一見他搶走了自己的牌子就急了,要知道,舉牌子的人,是補助70元,比一般上街的人多20元,他就急忙追着跟彭長宜搶牌子。
這時,後面就有一雙鐵鉗一樣的手攥住了他的手腕,他根本回不過彎,他伸出另一隻手就去掰那個人的手,怎奈,他根本撼動不了絲毫。
那個人死死地攥住了他的手腕,使勁甩了一下,就聽他“哎呦”一聲,蹲在地上。
他再也不敢去追彭長宜要牌子去了。
再看彭長宜,他兩隻手各高舉着一塊牌子往裡走,樣子非常滑稽。
幾乎所有人都認出了他,人們自動給他讓開一條道,他從姚斌、盧輝、李汝明、呂華的身旁經過,向大樓門前走去。
彭長宜本來個子就不矮,又舉着兩塊牌子,在人羣裡顯得非常醒目,成爲滿院人目光的焦點,人們都在注視着他。
他就這樣高高地舉着兩塊牌子,走辦公樓門前,擡腿邁上臺階,然後認真地將兩塊牌子放在自己的腳的兩邊,低頭看了看,調換了一下牌子的左右位置,這才擡頭,掃視了一下整個大院。
嘈雜的嚷嚷聲驟然停止了,所有的人都看着臺階上的市委書記,等着他開口。
彭長宜剛要開口說話,龔衛先這時遞給他一個手提小喇叭,彭長宜將手裡的那塊牌子靠在腿上,接過小喇叭,打開開
關,衝着人羣說道:“我把這兩塊牌子放到一起,你們發現什麼問題沒有?”
他這麼一說,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腿前的那兩塊牌子上。
除去上面的字之外,顯然,人們沒有發現什麼特別之處。
彭長宜看了看第二個舉牌子的那個人,說道:“你過來。”
那個人正呲牙咧嘴地揉着手腕,他剛纔領教了彭長宜身邊人的厲害,所以不敢過去。
這時,有人在他背後推了他一把,那個人就踉蹌着來到前面。
彭長宜看着他說道:“往前站,請你念念這兩塊牌子上面的字。”
那個人哪敢唸啊,嚇得就要往回走。
背後早就有人擋住了他的去路,兩隻眼睛瞪圓了看着他。他只好又轉回身,看着彭長宜,雙腿就開始打顫。
彭長宜見那個人不敢念上面的字,就儘量把語氣放平和一些,說道:“沒關係,請你給大家念一念。我知道這不是你寫的,你是別人花了50塊錢僱來的,你放心,我不找你的麻煩,你儘管念。”
那個人這才哆哆嗦嗦地說道:“真的?”
彭長宜嚴肅認真地說道:“我彭長宜從不說假話蒙人。”
那個人這才湊到前面,壯着膽子唸到:“彭長宜,沒臉皮,上任來,要政績……”唸到這裡,他不敢念第二塊了,偷眼打量着彭長宜。
“念第二塊。”彭長宜命令道,口氣不容抗拒。
那個人沒辦法,戰戰兢兢地小聲唸到:“彭長宜,不……不要臉……”
“大點聲!”彭長宜衝着他大聲喊道。
那個人嚇得一哆嗦,兩腿顫抖着就要往下蹲,後面早就有人提起了他。
那個人無奈,聲音顫抖着念道:“彭長宜,不……不要臉,回亢州,就撈錢——”
彭長宜等他念完後,衝他擺了一下手,意思是讓他歸隊。
彭長宜舉起了手裡的喇叭,說道:“大家都聽見了吧?可能你們不知道我爲什麼讓他當場念給大家聽,這是因爲,只有他念了,你們才能聽出,這其實很像一幅對聯,寫這兩句話的人有文化啊!只可惜,眼下已經過了春節了,不然我一定要把這幅對聯交給印刷廠,印他個百八十萬份,免費讓大家貼春聯!”
儘管這是玩笑話,但是全場的人沒一人敢笑。
彭長宜再次掃視了一眼全場,表情莊重威嚴,他說道:“說真的,我很氣憤,你
們有反應問題的權力,那是憲法賦予你們的權力,沒人敢剝奪你們這個權力。但是,憲法可是沒有賦予你們侮辱別人的人格、對別人進行人身攻擊、謾罵、陷害的權力!”
他後面這句話說得聲音很大,也很氣憤,全場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彭長宜頓了頓,又提高了嗓門,喊道:“我怎麼不要臉了?我是偷了還是搶了,還是把你們家的孩子扔井裡去了?啊!”
全場沒有人說話,鴉雀無聲。
“我告訴你們!你們反應問題不過分,我維護我個人的權益也不過分!就衝這兩塊牌子,我完全可以將你們兩個人告上法庭!”他指着那兩個舉牌子的人說道。
人羣裡,那兩個人膽戰心驚。
現場中的絕大數人,都被市委書記那嚴肅的表情,鏗鏘有力的聲音震懾住了。
那個舉牌子的人的雙腿,就一直在打顫,有點要站不住,就想往後退,但是他的後面,早就站住了兩個人,不讓他往後退。
毫無疑問,現場所有人的心,都被彭長宜抓住了,他在氣勢上,控制了現場。
彭長宜揚着喇叭,大聲說道:“你們這是什麼?這是對我個人的人身攻擊!”說着,就飛起一腳,將兩塊牌子踢倒在地,這兩塊牌子就滾落到了臺階下面,傳出了幾聲悶響。
人們都心驚肉跳了一下。前面站着的人不由得向後退了兩步。
呂華彎腰把牌子撿起,放在大花盆的後面。
那個念牌子上面的字的人,一看這陣仗,更加怕的要命,急忙說道:“不……不是我,真……的不……不是我……”
彭長宜大聲打斷了他的話,指着他嚴厲地說道:“我不管你受誰的指使,你自己沒長腦子嗎?你沒上過學嗎?這上面的字你不認識嗎?你不知道這是在罵人嗎?這是解決問題的態度嗎?你們這裡的哪個人來跟我反映你們想反映的問題着?是我不接待你們了還是我置之不理了?”
連珠炮般的質問,砸向全場。沒人應戰。
“我看,你們到這裡來不是想解決問題,是罵海街來了!我今天再這裡跟大家明確表態,有問題,咱們坐下來研究問題,商量解決的辦法,但如果就是想發泄私憤,就是來想罵我,侮辱我,我堅決不答應!我有權力請求上級給你單找個地方罵去,在那個地方你隨便罵,罵上三天三夜的都行!”
他是聲音很大、很嚴厲,目光冷峻,表情氣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