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三夫人尖叫着撲在衛老太太跟前哭起來,連聲慘叫,完全是被嚇壞了。
連綠衣也被嚇了一跳,急忙上前站在朱元跟前停住了腳,驚疑不定的看着面前的衛老太太,茫然的問朱元:“姑娘,不是卒中了嗎?怎麼她自己還會摔下來?”
衛三夫人不依不饒,轉過頭開始喚人來把衛老太太小心的擡到牀上去,自己就一面擦眼淚一面回頭問朱元:“怎麼回事?老太太爲什麼好端端的會從牀上摔下來?!”
這話問的好沒道理,綠衣瞪大眼睛,咬了咬脣就反駁:“夫人話不是這麼說,我們姑娘也不知道啊,我們姑娘是來看病的,她總不會把病人故意拉下牀來吧?”
三夫人抽抽噎噎的看着衛老太太,吩咐底下的人趕緊去請太醫,自己就哼了一聲喋喋不休的抱怨:“誰知道呢?家裡現在成了這幅光景,自然是沒人盼着老太太好,生怕這個家散不了......”
她似乎也不想遮掩了,惱怒的說:“大嫂知道老太太上次因爲徐家的事得罪過你,卻還把你給叫來,誰知道她是什麼居心......”
朱元眉頭越皺越緊,看着猶自說個不停的三夫人,想到之前走的匆忙的二夫人,再聯想起剛剛進來之前外面院子裡的喧譁聲,忽而便轉過身要往外走。
不對。
她跟衛大夫人都只覺得老太太和二房三房這應該是在故意示弱或是在裝病,所以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衛老太太是否是真的得病了上頭。
可是如果二房三房根本就是故意讓衛大夫人將注意力放在這上頭呢?
她們是不是還有別的想頭?
衛老太太病了,又不準衛大夫人去看病,這面上看着,的確就好像是在用病壓制人的意思,以衛大夫人今時今日對衛老太太的疏離和防備,是必定會請個大夫過來驗證虛實的。
而閉着眼睛都能想到衛大夫人的人選會是誰了。
既然這是衆所周知的事,二房三房肯定也都知道。
那麼二房三房故意唱這麼一臺戲,故意讓衛大夫人把她也給請過來,到底是爲了什麼呢?
朱元沉吟着看着還在哭訴個不停的三夫人,
忽而猛地上前兩步,拉住了三夫人的手將她往邊上一拽。
她這一拽力氣不小,直接就把三夫人給甩到了一邊,三夫人一個趔趄險些摔倒,頓時不可置信,看了朱元一眼,之前的溫和終究是保持不住了,跳着腳怒罵:“你這個鄉下來的野丫頭,就算是用金子重新鍍了一層,也甩不脫你身上的窮酸氣......”
到底是盛家出來的人,她看着這個滅族的仇人怎麼可能會順眼。
朱元卻根本顧不上理會她,上前了兩步探上了衛老太太的脈,過了許久,面上露出一個哂笑,回頭叮囑綠衣:“看牢老太太,別叫老太太出了什麼事。”
自己卻猛地轉過身便繞過了博古架,掀起簾子便往外面跑。
一院子的小丫頭全都被這動靜給驚呆了,看着一陣風似地卷出來的朱元,一時之間驚疑不定,不知道她們到底是上演哪一齣。
三夫人氣急敗壞的追在後頭,卻還是沒有來得及攔住朱元,不由得便連聲讓人追趕:“怎麼回事?!是來看病的還是來鬧事的?!在主人家裡這樣沒有規矩......”
正說着,在後頭抱廈裡休息的二夫人扶着丫頭的手快步趕來,見了這個場景便挑眉,問三夫人:“怎麼回事?”
三夫人見她身後的丫頭自然的退後了幾步,便惱怒的說:“這丫頭的鼻子簡直比狗還靈,根本纏不住她,一陣風似地就跑了......想必是察覺出了不對!”
二夫人就眯了眯眼睛。
她轉而笑了一聲,語氣裡帶上了深深的嘲諷:“也怪不得敏齋心心念念要把這個丫頭放在身邊好跟咱們打擂臺,這真是個八面玲瓏聰明之極的丫頭......”笑過之後,她就沉了臉,慢慢騰騰的說:“不過也晚了,哪怕她就是一路跑過去呢,恐怕也來不及了,走吧,我們找些人過去瞧瞧,看看事情到底是怎麼樣。”
三夫人心不甘情不願的嗯了一聲,跟在二夫人身後,沉着臉說:“其實不叫這個丫頭,事情反而或許簡單些......”
“可不叫她,怎麼能讓衛敏齋娶她的主意徹底落空?!”二夫人冷然而立,半點遲疑也沒有,殺伐決斷的道:“她碰上了大嫂的私隱之事,那怎麼還可能嫁給衛敏齋?”
三夫人不再說話,眯着眼睛看着牆角的一簇已經冒了頭的虞美人,見花葉招展,忽而又笑了,她靜靜的說:“是啊,遇上了這樣的事兒,她以後怎麼看待她那個未來婆母?”
還想着攀高枝兒進衛家的門?!
很快她就會知道肖想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到底是個什麼下場了。
這件事被揭發出來,到時候別說衛皇后恨不得她死了,連衛敏齋恐怕也得忍不住殺人滅口替自己的娘來遮掩醜事!
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二夫人看了三夫人一眼,已經顧不上其他的,跟三夫人互相交換了個顏色, 便都急匆匆的往大房的院子裡頭趕。
衛大夫人的院子常年都是很安靜的,二房三房的人少登大房的門,朱元一直都知道這一點,可是等到她進了門,還是立即就覺察出這份安靜不同於尋常的那種安靜。
她隨手抓了立在廊下打瞌睡的丫頭,皺着眉頭問她:“大夫人呢?”
小丫頭被她嚇了一跳,因爲春寒猛然被叫醒還打了個噴嚏,睜開眼睛見了是朱元,揉了揉眼睛有些茫然的說:“往前面的月華廳去了,說是有人上門求見大夫人......”
大夫人的孃家遠在甘肅,早些年因爲衛家鬧的實在不堪,她的孃家想要讓她改嫁,不要趟衛家的渾水卻被大夫人嚴詞拒絕,兩邊的關係就逐漸的疏遠。
而除了孃家之外,衛大夫人這些年深居簡出,再也沒有什麼來往的朋友和親人。
朱元來了許多次,聽趙嬤嬤和岑嬤嬤話裡的意思,也知道衛大夫人從來沒有人情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