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總得先問問老爺子的意思。
老爺子人遠在雲南,如今還在鎮守當地,等着朝廷派兵部的人下去處置後續事宜,可是雖然人在雲南,信裡他對於京城發生的事情卻很清楚。
徐老太太如今才知道老爺子早就在離開京城之前便已經安排好了,不會讓國公府陷入絕境,她想起這些,心裡如同是吃了一顆鎮心丸,對徐管家叮囑說:“不能請宮裡的太醫,先請老先生來瞧瞧吧。”
老先生是當初跟着國公上戰場的軍醫,他跟着國公很多年了,現在因爲年紀太老了,因此一直在家中休養,他的兒子繼承了他的醫術,一直跟着國公。
讓老先生來,一是老先生的醫術好,二是因爲老先生好歹是自己人,就算是徐二少爺的情況一直都不是很好,也不容易被傳出去。
徐管家應是,正準備出去,外頭的鄭媽媽就隔着簾子稟報說是王青峰來了。
徐老太太嗯了一聲,立即讓人去請進來,等到王青峰進來磕了頭,便語氣溫和的讓他起來:“一路風塵僕僕辛苦了,老太爺可還好?”
王青峰磕了個頭恭敬的回她的話:“老太爺身體很好,在戰場上所向披靡,他知道您在家裡受了驚嚇,說是辛苦您了,您放心,老太爺說其他的事都不用您擔心了,他會出手解決的,讓您好好休養身體,等着他回來。爲老太爺跟徐家辦事,小的不敢說辛苦。”
徐老太太就有些感慨。
家裡果然還是缺不了男人。
老太爺就是家裡的主心骨。
相比起來,兒子就還是差了些。
想到還在詔獄裡頭待着的兒子,老太太心裡還是忍不住覺得有些難受,在心裡嘆了口氣,面上才恢復了和善,輕聲道:“我知道了,你這次回來,先回去見見你媳婦兒老孃,休息兩天再動身回去。”
該說的話都已經說了,徐老太太便對着徐管家點了點頭,讓他送王青峰出去,自己喝了杯茶,緩緩地扶着鄭媽媽的手,去了徐二少爺的院子。
可一進門,便聽見徐二少爺正在跟母親爭執。
她挑了挑眉,
加快了腳步進了內堂,見世子夫人坐在椅子上神情激動,而徐二少爺也鬧的臉紅脖子粗的,便沉聲喝住了他們,問世子夫人:“怎麼回事?!”
明知道兒子身體不是很好,精神也變得不好,世子夫人這個當孃的,怎麼還跟兒子吵起來了?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見了老太太過來,世子夫人急忙擦了擦眼角的眼淚,紅着眼眶站了起來行禮問安。
徐二少爺也抿着脣,神情木然的跟着上來。
徐老太太揮手免了,皺着眉頭越過他們母子在上首坐下,點了名問世子夫人:“說兒子回來了,受了許多苦,要好好對他的是你,現在兒子回來了,鬧的他一回來便這樣的也是你,說說吧,怎麼回事?”
世子夫人眼眶紅紅的,既憤怒又委屈:“這個孩子也不知道是怎麼了,我讓他明天跟着先生們出去走走,若是不舒服,去他外祖父家裡待一陣子,他就說我讓他出去丟人,說都怪我們,非得算計別人,纔會招致報應......”
世子夫人是真的傷心了。
說到底家裡的事情其實她做不了主,做主的都是老太爺老太太和世子,兒子竟然怪到她頭上來,實在是沒有道理。
她哭哭啼啼的,老太太氣的頭痛,伸手止住她,使了個眼色,鄭媽媽便也跟着退下去了,屋子裡頓時只留下了世子夫人三個人。
等到人都散的乾淨了,老太太擡頭看了徐二少爺一眼,沉聲道:“鴻昌,你這趟回來,似乎變了許多,我不管你到底想的什麼,可你總歸是徐家的子孫,你讀的書都讀到哪裡去了?誰讓你這樣跟你母親說話?你就是這樣孝順你母親?”
徐二少爺目光發直的站在一邊,頭也不擡。
世子夫人心裡就更加難受。
兒子從回來開始就是這樣,一副對家裡人愛答不理的樣子,她這回專程跟過來,想跟兒子談談心,兒子也是一直都不配合。
這實在是讓她太傷心了。
他不說話,徐老太太的面色沉了沉,正想出聲呵斥,徐二少爺就忽然彎腰劇烈的咳嗽起來,上氣不接下氣的摔倒在地上。
大家頓時都嚇了一跳。
世子夫人尖叫了一聲便撲了上去,徐老太太也右眼皮都跳起來了,立即便揚聲喊了人進來,讓人去請大夫。
好容易忙活完了,老太太跟世子夫人都已經身心俱疲,兩人卻還是堅持着等到老先生出來,急忙問他:“怎麼樣了?”
老先生神情爲難的搖頭:“老太太,世子夫人,老朽不敢撒謊,二少爺他曾經落水,吸入了過多冷氣,肺腑有所損傷,加上後來保養不好,操心勞累,往後或許.......若是不善加保養,怕是要出大事。”
這是自己家的大夫,因此並不跟外頭的大夫或是太醫那樣說話不盡不實,遮遮掩掩,他一來便說了真話,見世子夫人和徐老太太都神情凝重,摸着鬍子搖頭:“他如今身子已經如同是被掏空了,我不敢隨便用藥,否則怕是公子受不住藥性,反而出事......”
這麼嚴重?
世子夫人一時忍不住哭了出來。
他竟然在外頭吃了這麼多苦......
老太太也沉沉的呼出了一口氣, 很是頭痛的問老大夫:“那你意思是......”
“最好是先請個太醫來。”老先生收起藥箱,神情沉重:“公子沉痾多時,又未妥善保養,剛纔我觀他還有咳血的症狀......”
不是普通的大夫能夠插手的。
老太太哼了一聲,緊緊地握住了椅子把手,面色頓時有些猙獰。
老爺子做的真是太對了!
造成這一切的人就是朱元,一定要朱元她們付出應得的代價。
朱元還想去浙江探親?
她怕是隻能去浙江奔喪了!
徐老太太緩緩的呼出了一口氣,想到了這些才總算是勉強穩住了情緒,對着世子夫人道:“別再哭了,叫人去請王供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