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近經歷的事情可比前半生加起來的都要多。
雖然說之前付清付泰在抗倭的戰場上也受過傷,出過事,也有過不知所蹤的時候,可那時候至少她心裡知道,就算是他們兩個出了什麼事,朝廷總不會就這麼放着他們孤兒寡母眼睜睜的不管。
現在卻不同了。
都怪朱元這個禍患。
想到鄒家跟付家退親的原因,馬氏恨得牙癢癢,連眼淚都忍不住落了下來:“這也都是我們阿莊沒福氣,好好兒的,這麼好的一門親事,簡直滿天下打着燈籠都再難尋了,偏偏出了事沒了。我也知道老爺他心疼妹妹的女兒,可是縱然是心疼,縱然要照顧,卻也沒這麼苦自家孩子倒去貼別人的孩子的,各人自有一頭家了,又不是鰥夫,竟然也不替我們想想.......”
在奶孃跟前,馬氏便沒了在朱元跟蘇付氏跟前的那些避諱,她直言不諱的說了自己對朱元和蘇付氏的厭惡以及不耐煩:“鄒家分明這樣看重阿莊,阿莊前途不可限量,可是偏偏朱元卻得罪了那麼多人,鄒家聽說了她的名聲,自然要遷怒我們阿莊了.....”
說起這事兒馬氏便氣的心口痛。
當初明明好好地,偏偏有一天鄒姑娘紆尊降貴來她們家裡做客,席間談起了朱元,鄒姑娘不大喜歡朱元,大家閨秀麼,自然不會看得上朱元那種做派的,因此就的確說了幾句不中聽的話,意思也是勸着付娟和付莊他們遠着些這門親。
這話在馬氏看來也沒說錯,可偏偏付莊那個傻孩子卻犯蠢了,竟然爲了這樣的一點事跟鄒姑娘起了口角。
鄒姑娘身份尊貴,又是那等冰清玉潔的女兒家,哪裡受得了這樣的委屈?當即便哭着回家了。
後來鄒家便隱晦的提出親事暫緩,說是鄒姑娘病了,要回江西老家去住一陣子。
馬氏急的不行,親自過府去賠了罪,還送了許多禮物,卻還是沒能阻止鄒姑娘回江西。
而後誰知道就傳來了鄒家姑娘在回程來浙江的路上,在江西境內遭遇了劫匪的事兒。
想起這個,馬氏便忍不住咬牙。
說到底就是因爲朱元。
鄒家的女兒丟了,
哪裡肯善罷甘休,加上付莊本就是鄒姑娘的未婚夫,就被點了名借調過去了江西。
可是鄒姑娘沒能找到,付莊自己倒是險些在那裡丟了性命,付泰更是不知所蹤。
馬氏絞着帕子,心神不安。
其實婚事沒了也不過就是傷心,心裡覺得可惜,真正讓她煩躁的,是以後家裡的命運。
出了這麼大的事,鄒夫人病的都快死了,對他們付家恨之入骨。
付家本就只是一個參將,總督府那是高攀中的高攀了,現在女兒死了,付家去剿匪還如此不力。
想想公公的前車之鑑,馬氏心裡便不得不害怕。
等到鄒家反應過來,是不是會追究這次剿匪的失敗?
如果是,那付莊和付泰怎麼辦呢?
家裡這麼多女孩子,要是丟了官,甚至或許可能還要下獄,他們怎麼辦呢?
馬氏漸漸的出了神,想的遠了。
馬嬤嬤等了許久沒等到她說話,輕聲咳嗽了一聲,引得她回過神來,才說:“太太,小曾大人讓您問問清楚,姑娘是不是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
馬氏便有些茫然。
什麼不該做的事?
她茫然了一瞬,便想起了邢員外的事兒,抿了抿脣便道:“我也沒有想到她竟然如此膽大,還真的敢去找邢員外和李老大.....”0
說起這個,馬氏心裡忍不住有些心虛。
當初付泰跟付莊都再三跟她要求過,讓她也要關照關照太華。
可是馬氏對於朱元這個正經外甥女尚且還覺得煩不勝煩,何況是戲子出身的李太華呢?
那不過就是個下九流的戲子啊!
這些人好歹是當官的,竟然什麼三教九流的人都往家裡領。
也不怕壞了家裡孩子們的名聲!
李太華的確是找上過門來許多次,可是有她的暗示,家裡的門房不放人,也不送信,只當沒這回事。
付泰付莊又去了江西.....
她知道太華死了的時候,其實心裡也有些不是滋味的,好似自己殺了人似地。
可是等到知道朱元竟然爲了李太華去找邢員外的麻煩,她就覺得朱元瘋了。
也正是因爲這件事,讓她意識到了朱元的確不如自己看見的那樣溫和好說話,而是一個真正的會吃人的狼。
她這些天也是爲了這個煩躁。
很怕有一天鬧開了,朱元會不擇手段的反過頭來對付她。
馬嬤嬤卻搖了搖頭有些着急:“夫人,不是因爲這件事,這事兒之前就報上去了,小曾大人早就知道了,也準備攛掇邢家的人去找麻煩呢,您知不知道......”
馬嬤嬤頓了頓,才艱難的道:“何大人出事了-----就是鄒總督的小舅子,鄒夫人的親弟弟,他在怡紅院,被一個姑娘給......給去了命根子,現在已經是廢人了......”
馬氏瞠目結舌。
馬嬤嬤也苦笑了一聲,又不得不繼續提起了這個驚世駭俗的事兒:“爲了這件事,小曾大人和曾同知都有了不是,鄒夫人氣的暈過去了,幾乎又去了半條性命。小曾大人的意思是,這件事,會不會跟表姑娘有關?”
馬氏根本就不敢想!
這是什麼事啊!?
如果這件事真的跟朱元有關, 那朱元簡直就是要竄天了!
她要幹什麼?!
連怡紅院裡的事兒她也能插得進手?!再說了,那可是鄒總督的小舅子!
饒是馬氏自持是大家閨秀,輕易不肯失態,到了這個時候也忍不住摔了一個杯子冷聲道:“她若真是這樣......”
那她就算是冒着被休了的風險,也得親自上陣跟這個小賤人撕破臉皮!
這是要帶着一家子都陪着她去死啊!
她怎麼會連這樣的事都做的出來?!
但是等到平靜之後,她又忍不住狐疑的道:“可她不過纔來杭州多少天?怎麼能做這麼多事?再說,她雖然的確是身邊有些得用的人,可也就是那麼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