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一連幾天都下雪,今年的年過的也格外的盛大,都說瑞雪兆豐年,下雪本身就是個好兆頭,加上年關將近,國庫豐盈,瓦剌那邊不敢進犯,主動來朝,還有倭寇也暫時得到了教訓,不敢再大肆侵擾。
大臣們都憤憤上書恭喜嘉平帝四海昇平,稱讚嘉平帝是治國有道,千古名君。
嘉平帝也高興的很,難得有興致的開了宮宴,宣佈自四品以上官員進宮赴宴,在太極殿設宴,款待諸大臣以及各國使臣。
至於後宮中,因爲衛皇后終於身體大好,太后老孃娘也身體康健,便命諸命婦進宮覲見領宴。
太后已經許久不曾這麼高興了,見衛皇后領了幾名內命婦來拜見,便笑着讓她們起來,道:“哀家這麼多年一直都很記掛你們,你們倒是好,卻總不見來看看哀家這個老太婆。”
幾個藩王妃全都惶恐不安的口稱不敢。
她們的丈夫都是藩王,朝廷對於他們的行蹤有極爲嚴格的限制,他們根本不能隨意進出封地,說到底,這些年爲什麼沒有來見太后?當然是因爲嘉平帝忌諱啊!
當時他自己登上皇位不那麼容易,對兄弟叔伯們自然就更加忌諱,這些年他們可都一直在縮着尾巴過日子的。
想到這些,藩王妃們都在心裡苦笑,面上卻急忙認錯賠不是。
太后自然也知道緣故,微微笑了笑便不再多說,只是特地挑了襄王妃出來,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便問她:“襄王如今可還跟從前那樣胡鬧麼?”
襄王殺了自己的王妃,王妃還懷着身孕,以至於一屍兩命,這事兒是楚庭川親自撞見的,當即便鬆消息回了京城。
嘉平帝頓時大怒,下旨圈禁了襄王。
後來嘉平帝也沒有太管他,襄陽一直傳來消息,說是襄王病了,而且是重病,九死一生幾乎救不回來,嘉平帝便將處死的命令往後壓了-----宗室們都上書勸諫,覺得襄王雖然暴虐,設計幾乎讓張家村的村民全軍覆沒也是惡行累累,可是到底是高皇帝后忍,跟皇帝同出一脈,既然都已經快要死了,就不能再處死。
那時候朱元還沒來京城,太后也不知道襄王到底做了多可惡的事兒,便也沒有過多插手。
誰知道京城這麼熱鬧,
一直說要死要死的襄王最後卻還沒死。
不僅沒死,還在前年上書重新娶了個王妃。
這個新的襄王妃的來歷也很不簡單-----是江西巡撫的女兒,當初只說是襄王要死了,所以想要娶個新王妃,以後也好照顧孩子們。
嘉平帝那時候忙着處置盛家的事,哪裡還有心思跟這個皇叔計較,壓根沒有過多考慮,就按照內閣的票擬批了紅。
誰知道襄王成了親之後反倒是不死了,病也徹底好了起來。
這一次嘉平帝因爲四海昇平,又思及自己登機以來便沒召藩王進過京城,如今他登位多年,皇位已穩,且如今將邊境問題處置得很是妥帖,也算得上是小有成就,便將藩王們都召進京城來,打算讓他們在京城過年,準備太后三月左右的千秋節。
襄王既然沒事,便也上表請求進京,嘉平帝答應了,這次他的王妃自然也就跟着來了。
太后意味深長的看了這位襄王的新王妃一眼,面色沉沉的搖了搖頭。
這位江西巡撫的女兒按理也是貴女,年紀也纔剛滿了十八歲,真是不知道怎麼如此想不通,竟會被家裡嫁給一個暴虐成性的鰥夫。
襄王妃還算是機靈,一聽見太后發問便急忙回話:“不敢欺瞞老孃娘,王爺如今早已經不跟從前那般胡鬧了,病好了之後便在家中修身養性,教養兒女,並不敢逾矩,這一次也是因爲王爺久不見太后和皇上皇后,心中惦念愧疚,又想要親自來跟太后和皇上皇后認罪,以贖當年的過錯,纔敢進京來,還求太后老孃娘容諒。”
是個會說話的。
衛皇后心中感嘆,對於襄王,她其實也很厭惡,覺得襄王太過殘暴不仁,竟然連發妻也害死,實在聳人聽聞。
見襄王妃這樣的人物,她在心中就不由自主覺得惋惜了。
倒是太后的面色越發的冷淡。
江西巡撫也不是傻子,如果不是有所求,又怎麼捨得把這麼出色的女兒嫁給一個前途盡毀的王爺?
她見襄王妃進退有度,舌燦蓮花,心中生了幾分忌諱和冷淡,便頷首,不再多說什麼。
等到宴席散了,內命婦們也出了宮,她纔跟皇后說:“給襄王府的賞賜,照其他藩王減一倍。”
衛皇后見太后這麼說,就知道太后還是厭惡襄王,便急忙答應了下來。
反正襄王鑄成大錯其實一直到如今都還未受罰,給他們些教訓也是該當的。
收到了賞賜的襄王也很快就打聽到了自己的賞賜和其他的藩王們的不同,他在後院猛地摔了一地的瓷片,惱怒道:“賤人竟然如此辱我!”
他的脾氣暴躁異常,經過了在襄陽被算計之後便更是變本加厲,時時刻刻都可能發怒,襄王妃習以爲常,並不害怕,等到襄王瘋夠了,還要去掐一個丫頭的脖子,才冷然道:“殿下,這可是在京城!天子腳下,你今天殺一個丫頭,明天便可能被囚禁起來,再也出不了京城了,難道您不知道嗎?!”
襄王的手就停在半道上,面目冷肅凶神惡煞的看了那個小丫頭一眼,暴怒的道:“還不快滾!?”
小丫頭連滾帶爬的急忙下去了。
襄王妃這才轉而看向襄王緩緩的搖了搖頭:“殿下可別忘了,您進京來,可是爲了要四處活動,盡力遮掩咱們跟何家的關係,如果您稍微行差踏錯,那可是送給人家現成的把柄。”
襄王被說中了痛處,又急又氣的指着襄王妃忍不住發怒:“都怪你們!若不是你爹窮瘋了,要算計我那些護衛,我如今怎麼會這樣被動?!”
襄王妃的面色更冷,如同是一座冰山,緩緩地扯了扯嘴角,露出嘲諷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