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綠衣也滿臉不解的站了起來,手裡舉着一串糖葫蘆茫然的看着自家姑娘。
這抱的是誰啊?姑娘認識嗎?
可是她從來都沒有見過啊!
阮嬤嬤只覺得自己的腦子都是懵的,這丫頭是不是腦子有病?剛剛還滿臉自信的說自己是來治病救人的,現在就抱着一個根本不認識的人殺豬似地哭了?
連蘇付氏也是一怔,後退了兩步等到身上的小姑娘的手緊了緊,才反應過來,稍稍把她推的遠了點兒,面對面的打量了她一會兒,纔有些詫異怔忡又有些不敢置信的問:“元元?你是......元元?”
眼前的小姑娘眉眼精緻清秀,一雙眼睛像極了妹妹,蘇付氏眼裡一熱,伸出手緊緊的將朱元箍在了懷裡,抱着她失聲痛哭。
蘇夫人張大了嘴:“......”邪了門了,這還真的認識啊?!
阮嬤嬤更是目瞪口呆,她們一直把朱元養在後山茶林,是不是太放鬆監管了?以至於有這麼多她們不知道的事在朱元身上發生了。
眼前的婦人是誰啊?她認都不認識,連見也未曾見過啊!可朱元卻上去抱着人家哭!
好在她們也沒有抓心撓肺太久,因爲朱元已經抱着蘇付氏喊了一聲姨母。
姨母?!阮嬤嬤怔住了,腦海裡似乎有些模糊的印象-----先頭去了的大夫人孃家好像的確是姓付的......
不會吧?真的就這麼巧?!
蘇付氏摟着她又哭又笑:“你都長這麼大了......我之前去找過你.......我來慶州府爲的就是找你......”
這些朱元都知道,上一世她也知道。
只是後來知道的實在太晚了,她都已經成了別人的填房了,才知道自己姨母爲了她曾經不遠千里,從江西新餘到了慶州府找她。
母親死了,當人家填房真的很辛苦,要應付公公婆婆,要應付原配留下的子女,輕了重了都不行,她的日子過的很艱難,生下孩子的時候,也更加疲累,時常覺得力不從心。
最難的日子裡,是姨母一直陪在她身邊,教會她做人的道理,告訴她她不是一無所有一文不值。
是姨母告訴她,永遠不要失去搏殺的信心,往往很多勝利就是最後反敗爲勝,未到蓋棺定論之前,一絲希望都要當作救命稻草那樣去抓住來翻身。
她聽了,所以學了一身的本事,就算是她後來死了,她的子女們也一定都會過的好的,因爲她已經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不過,很多事情原本都是沒必要發生的,很多苦也都是沒有必要吃的,朱元從蘇付氏懷裡擡起頭來,滿臉都是淚卻努力的笑起來了:“我都知道,我夢見我娘了,我娘告訴我,你來找我了......”
綠衣釋然了,很快就插嘴說:“是啊是啊,夫人託夢給我們家姑娘,跟她說竹樓要塌了,讓她跑呢,我家姑娘就帶着我跑了,還順便救了孟夫人......”
阮嬤嬤嘴角抽搐-----她會信纔有鬼了!真要是這麼靈,早些年幹嘛不託夢?白白讓女兒受這麼多年的苦。
肯定是對外的託詞,她冷笑了一聲。
蘇夫人卻怔住了,問道:“哪個孟夫人?”
“當然是孟知府的夫人啊。”綠衣理所當然的說:“孟夫人難產快死了,是我們姑娘治好了,後來孟夫人的女兒病了,也是我們姑娘治好了......”
再說下去,就要說到人家的家醜了,
孟家一定會來找她們拼命的!阮嬤嬤咳嗽了一聲就說:“小孩子不懂事,胡說的.......”
蘇夫人看也沒有看她一眼,朝着朱元飛撲了過去,抓住了朱元的手,又看看蘇付氏,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弟妹!這是你外甥女?那就都是一家子親戚......你讓她去看看樓兒吧......”
蘇付氏表情有些古怪。
她在家裡地位不怎麼樣,丈夫蘇三老爺又跟蘇同知不是一母所出,所以來了以後看了蘇夫人不少臉色。
現在蘇夫人竟然轉頭來求她,這體驗還真是......挺舒服的。
可是蘇付氏還是沒有答應下來,她只是轉過頭去看了綠衣一眼,問朱元:“這是你的小丫頭?”
朱元微笑起來,見綠衣蹬蹬蹬跑過來了,就點了點頭。
蘇付氏誇了綠衣一聲,就問朱元:“你怎麼知道姨母在這裡?治病......你會醫術?”她有些悵然的問:“你的母親教你的嗎?”
朱元母親死的時候,她才五歲,就算是學,應當也學不了多少東西的。
可是朱元卻點了點頭,很堅定的說:“是母親教的。”
她所有的一切,都是母親跟姨母的恩賜。
真是妹妹教的......可是年紀到底還是太小了,能學到什麼呢?蘇付氏遲疑了一瞬,她是知道蘇星樓的病情和自己嫂嫂的脾氣的。
朱元卻已經從剛纔的失態中回神了,她站起來,擦乾了眼淚對蘇夫人說:“請您帶路吧,我先去看看蘇公子的病情。”
蘇夫人忙不迭的起來了,她現在是沒有法子了,死馬當成活馬醫,不管什麼法子,總得都要試一試。
朱元跟在她身後進了蘇公子的屋子,見伺候的人都拿了帕子包住了口鼻,便上前一步掀開了帳子,見蘇公子翻了過來,片刻後她點了點頭,讓人拿了紙筆來開始開方子。
看病就這麼簡單這麼敷衍啊?阮嬤嬤不聲不響的跟在後頭,忍不住在心裡泛起了嘀咕,到底是不是真的中邪了?!
還是真的跟孟老夫人說的一樣,真的是會巫術啊?
人是不能被唸叨的,孟老夫人此刻就忍不住重重的打了個哈欠,有些艱難的喘着粗氣對耷拉着頭的孟符說:“這個不守婦道的女人!哪裡有人婆母在堂,丈夫在家,自己竟然敢帶着兒女走掉的?!素日就是你對她太寬縱了,把她縱得不知天高地厚,還真以爲自己是未嫁時的太傅家小姐了,女人嫁人了,還不就是那回事?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她一點都不懂!”
她掙扎着看向兒子:“去!寫封信去京城,讓你岳丈看看他養出來什麼好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