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屋裡燈火搖曳,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總歸會讓人聯想到一些有的沒的。
雖然鍾子情本人是不會有絲毫的胡思亂想,但倪夢蝶卻不是這樣。
臉頰的熱度越來越鮮明,即便倪夢蝶僞裝出一副冷冰冰的態度,可還是難以掩飾內心的激動和緊張。
畢竟鍾子情是她喜歡的男子,在鳳鳴山生活了這麼多年,有喜歡的人這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
“倪師姐……”
鍾子情出於禮貌爲倪夢蝶倒了一杯茶,卻被倪夢蝶隨手放在一邊。
一雙平時只會凝結寒霜的眼瞳中,有炙熱的火星一點點、一點點燃起來,這股熱情的眼神,真的令鍾子情有些難以招架。
在倪夢蝶的對面坐下來,無論何時何地,鍾子情都會與他人保持適當的距離,特別是像倪夢蝶這種對自己有好感的女子。
而就是這種禮貌、敬重與距離感,令倪夢蝶原本悸動的心情一掃而空。
果然,鍾子情不喜歡她!
甚至一丁點與她親近的意思都沒有。
“鍾公子……你其實,很討厭我吧?”
沉默片刻,倪夢蝶開了口,聲音雖然冷淡,卻有些委屈的意思包含在裡面。
倪夢蝶沒有說謊。
這句話是她的心裡話,而且一直想要問鍾子情。
只是她沒有機會,沒有和鍾子情單獨相處的機會。
每次,都是眼睜睜看着鍾子情與雲綺在一起,而她,只是個外人,一位旁觀者。
她不要!
這種被迫置身事外的感覺,她不要!
“子情並沒有討厭倪師姐……”
銀鈴般動聽的聲音輕輕撥動耳膜,猶如撥片撥響琴絃,倪夢蝶感到自己的心絃被震動了。
“你說謊……”
不假思索,倪夢蝶脫口而出。
然而,卻見鍾子情搖了搖頭。
“我並沒有說謊……我真的不討厭倪師姐。”
鍾子情說的是真話,他的確不討厭倪夢蝶,雖然倪夢蝶處處與雲綺爲難,並且爲人冷傲,但若說討厭,卻是算不上。
然而,對於倪夢蝶,他不討厭的同時,也並不喜歡。
一個只有幾面之緣,需要在短時間內生活在同一座山裡的師姐——
在鍾子情看來,僅此而已。
不過很顯然,聽了鍾子情坦誠的話語,倪夢蝶完全回錯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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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討厭……鍾公子所不討厭我……
那是不是意味着……喜歡?
倪夢蝶的內心竟然產生了這樣的期待,臉頰登時變得更加燙了。
“倪師姐這麼晚來找子情,該不會只是想問這個問題?”
險些被熱情燒斷的思緒迴歸正軌,倪夢蝶拼命阻止自己胡思亂想。
無論鍾子情說什麼也沒用了,只要雲綺那個女人還在,只要鍾子情與那個女人之間回憶還在,她就永遠都得不到鍾子情的心。
所以,她必需下定決心!
“鍾公子……我今天來,是來道歉的……”
微微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不住地抖動。
倪夢蝶相信自己的演技,騙得過鍾子情。
與其說是演技,其實也可以說是事實,她真的一早就想借着道歉的名義來找鍾子情。
因爲她打了他。
即便不是她親自下手,可還是因爲她的緣故,鍾子情捱了板子,受了很重的傷。
那個時候,她真的只是一時氣火攻心,再加上爲了維護高階弟子的臉面,她只能出此下策。
在杖刑結束之中,幾次三番,她都想前來探望鍾子情。
可那個時候,鍾子情的身邊一直都有云綺在。
沒日沒夜的呆在鍾子情身邊
,無微不至地照顧着受了傷的鐘子情。
即便不甘心,可倪夢蝶還是不得不承認,雲綺做得很好。
論照顧人,倪夢蝶不在行,她也不認爲像雲綺那樣的小丫頭會拿手,可雲綺還是把鍾子情照顧的很好,鍾子情所上的藥全部都是雲綺親手調製的,由於傷到的部位特殊,所以上藥都是由吳欲來幫忙,不過那段時間鍾子情的飲食起居都是由雲綺照料。
倪夢蝶曾經派一些入門弟子前去找茬,卻反而被雲綺整得很慘。
雲綺的火行術很弱,拳腳功夫也一般,但不知怎麼,倪夢蝶覺得雲綺有一股特殊的力量,這力量,似乎能夠讓任何人都臣服於她的腳下。
因此,纔是阻礙。
不得不除掉的阻礙。
緩緩提起酒壺,倪夢蝶露出十分抱歉的表情,雙眉蹙得很用力。
從壺嘴之中流出的美酒,傾瀉而出,以一道優美的弧線注入兩隻精美的酒杯。
“鍾公子……我其實一直都想來跟你道個歉……”
倪夢蝶一邊說一邊倒酒,直到兩隻酒杯裡的酒都倒滿了。
“之前的杖刑一事,我原本當時就想來跟你道歉,可無奈於你身邊已經有紅粉知己相伴……”
長睫毛眨了一下,鍾子情很清楚倪夢蝶口中的紅粉知己指的是雲綺。
因此,他什麼都沒有說,靜靜地等待着倪夢蝶接下來的話語。
“之後你在養傷,我本想等你傷勢好了再來道歉,可後來由於籌備火行術大會的事,一直抽不出身,再加上今晚……”
壓低下巴,倪夢蝶垂着眼簾。
今晚其實真的爲她創造了一個好時機。
因爲夜裡她撞見鍾子情與雲綺私會,並且又冷言冷語地訓斥了兩人。
“今晚我或許又惹鍾公子不高興了……”
沉默片刻,倪夢蝶將話繼續了下去。
“你也知道,我是鳳鳴山的高階弟子,管理初階和入門弟子是我的職責所在,所以……還請鍾公子不要怪罪的好……”
說着,倪夢蝶自己拿出其中一隻酒杯,然後將另一隻遞給鍾子情,倒得滿滿的酒,有幾滴灑了出來,弄溼了倪夢蝶的手。
“倪師姐……”
見狀,鍾子情取出手帕遞給倪夢蝶,與此同時,從倪夢蝶的手中接過精緻的酒杯。
用鍾子情的手帕擦擦手,倪夢蝶臉頰微紅。
“子情並沒有怪罪倪師姐,真的……”
鍾子情這樣解釋,只是以優雅的姿勢端着那杯酒,沒有喝。
倪夢蝶的雙眸微微傾斜,瞥視了一眼那隻酒杯。
她得想辦法讓鍾子情把酒喝下去。
而這個時候,吳欲正在拼了命地往小木屋的方向飛奔,健步如飛。
“咦?”
由於太過慌張,他發現自己似乎跑錯了路。
“真是的,盡情緊急,我在搞什麼鬼啊!”
用力跺一下腳,吳欲覺得自己真是沒用,原以爲來到鳳鳴山之後,自己多多少少有了點長進,可實際上還是一事無成。
在黑暗中摸索着方向,吳欲發覺遠處的前方有光亮,但周圍的景色卻不是他和鍾子情所在的入門弟子的那排房屋。
“是哪裡啊?”
反正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什麼地方,吳欲索性朝着有光亮的方向走,走着走着,突然一個黑影閃了過來。
吳欲連忙蹲下身,雙手抱頭。
好在吳欲的身前有一片灌木叢,灌木叢將他蹲下來的身體擋得嚴嚴實實,以至於黑影並沒有發現他的存在。
“呵呵呵,終於找到了呢!”
從黑影的口中發出這樣的聲音。
吳欲登時心臟咯噔一下。
這個聲音……這個
聲音……
不是尚可嗎?!
蹲在灌木叢中,吳欲一顆心緊張的砰砰直跳。
尚可到底是怎麼回事?纔剛剛跟倪夢蝶做了交易要害鍾子情,這會兒又跑到這種地方來。
偷偷摸摸的,吳欲揪了一根葉片茂盛的樹枝擋在自己頭頂,然後蹭着小碎步向前走。
遠遠的,他望見了黑影藏在一塊岩石後方。
看得出來,這黑影也在跟蹤什麼人的樣子,又或者……
是要偷東西麼?
在吳欲看來,所能聯想到的也就只有偷雞摸狗這樣的事了。
然而實際上,尚可纔不會幹那種小家子的勾當。
他要做的不是行竊。
而是暗殺!
他所要暗殺的對象就住在半山腰的這幾間木屋裡,在進入鳳鳴山之後他花費了不少時間才調查清楚。
鳳鳴山實在太大,平日裡作爲入門弟子他又被其他弟子看得很嚴,單獨行動的機會少之又少。
不過他還是發現了,那個男人的行蹤——
小憩了一個時辰而已,趙崢就睡醒了。
不安……
不知怎麼,內心十分不安。
鷹隼般銳利的眼瞳在黑暗中熠熠發光,趙崢就那樣躺在牀上,什麼都沒有想。
雖然什麼都沒有想,可內心深處就是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於是,他坐了起來。
隔壁牀莫非依然在呼呼大睡,睡得很香,抱着斗笠的姿勢更像是在抱着一位美女。
趙崢無奈搖搖頭。
輕輕推開小木屋的門扉,趙崢走了出去。
沐浴在沒有月光的夜色下,趙崢覺得今夜和平時不同,夜色十分深沉,猶如被一片散不開的黑暗籠罩着。
希望雲綺還有子情不要出什麼事纔好……
長嘆一口氣,趙崢心中這樣想着,突然,一股殺氣撲面而來。
然而,從小征戰沙場,殺氣他從來都不怕。
甚至可以說,很喜歡。
一扭頭,鷹隼般的雙眸捕捉到潛伏在黑暗中的一塊岩石。
殺氣,消失了。
消失得無影無蹤。
與此同時,用茂盛的樹枝隱藏行蹤的吳欲看到尚可那抹黑影幾乎是在眨眼間就不見了,速度快如閃電。
“怎麼回事啊?”
驚訝的同時吳欲又忍不住詫異,不過以他現在所處的位置,除非有千里眼,否則是望不到遠處站在小木屋前的趙崢的。
自然,他也不會知道尚可的目標就是趙崢。
“啊對了,鍾子情!”
突然間反應過來,吳欲連忙丟掉礙事的樹枝,撒開腿繼續跑,雖然他並不清楚自己跑的方向究竟對還是不對。
另一方面,再一次在出手之前就被趙崢察覺到,以飛快的輕功在密林之間穿梭的尚可咬了咬牙。
他自詡隱藏行蹤是他的拿手好戲,就連那麼近距離跟蹤倪夢蝶都沒有被立即發現。
可是趙崢,似乎對殺氣十分敏銳,並且毫無畏懼。
畢竟,趙崢身經百戰,焰雲國第一大將軍絕非浪得虛名。
而且,不僅殺氣被趙崢察覺到,從趙崢的身上還散發出了一股令他震撼的威嚴之氣。
在鳳鳴山上他並未見趙崢使用過王氣,更何況如果是王氣,他恐怕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毫髮無損。
那真的只是,趙崢自己的霸氣。
身爲王者的霸氣。
“嘖!”
咋咋舌,尚可隱藏於黑暗中的臉,陰森可怖。
雖然這邊失了手,不過至少另一邊他相信倪夢蝶會成功的。
這樣想着,那張陰森的臉又一次綻放笑容,只是這笑容,卻似乎更加陰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