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文清的是在上午第三節,雖說是專門爲周秀秀特設的輔導課,但仍有不少對美術生抱着學習的態度跑來旁聽。
顧優優進來時教室已經有好幾個學生在等候。
嚴文清本意是打算單獨輔導周秀秀,見這麼多學生來,索性當成公開課,着重觀察周秀秀。
“顧同學你也來聽課?”正要講課的嚴文清一眼就認出人堆裡的顧優優,他興奮地走到顧優優面前,和藹地說,“是不是對美術有了興趣,想當美術生了?”
不怪他不想放棄顧優優,實在是這位同學的畫工太好,若是經過更加系統的學習,將來肯定能在美術界擁有一席之位。
顧優優遲疑,“老師,我是陪同學過來的。”
她就是想讓周秀秀出醜而已。
要是這個時候揭穿她的真實水平,都不用參加比賽,直接就被淘汰。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嚴文清不僅沒有失望,反而很熱情,“你們坐前面來吧,前面聽得清楚些。”
現在是高考備考的關鍵時刻,哪個學生不都在忙着複習,顧優優要是對美術不感興趣,早回教室自習。
她既然來了,就說明肯定是有往美術這方面想的。
難不成今天過來是來探他的底?看看他有沒有資格當她的老師?嚴文清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他竟然都開始懷疑自己。
等學生來得差不多,嚴文清開始正式講課。
今天主要講的是美術的發展史。
從古到今,有所成就的畫家。
周秀秀聽得心不在焉,餘光總是往旁邊兩人瞟去,垮着臉,顯然不甘心。
這兩天的課,她一直都在第一排,沒人跟她爭,也沒人敢跟她搶,那種被優待的感覺,別提有多高興,因爲被老師特別關注,不少美術生以爲她真的很厲害,經常樂此不疲地找她討教,現在的她才學了皮毛,哪敢亂說話,只能隨便找藉口糊弄過去。
他們卻以爲周秀秀自視甚高,怕被超過,不敢漏底,原本熱情洋溢的同學,又開始疏遠,表面羨慕,私下嫉妒。
這些她都不在乎,反正班裡的已經有同學願意跟她交朋友,她們不是美術生,對這方面又沒有多少了解,說錯了她們也不知道。
這明明是她纔有的特殊權利,爲什麼顧優優也能有?
是因爲沐晨?
不管怎樣,不能讓她留在這裡。
她從未見過顧優優何時對美術感興趣,今天跑來這裡,肯定是想爲難她。
她不能無動於衷。
得先發制人。
周秀秀咬咬脣,弱弱地舉起手,低聲說,“嚴老師,可以讓優優同學離開嗎?”
“爲什麼?”嚴文清感到奇怪。
“我沒別的意思,老師你不要誤會,我只是覺得優優同學不是美術生,來這裡不僅浪費複習的時間,還會影響周圍同學聽課。”周秀秀一副爲你着想卑微模樣,謙卑地讓人看了都忍不住憐憫,“優優,你快點回教室去吧,現在離高考沒多少少時間,要是不抓緊複習,考不到理想的成績,你也會不高興吧?”
“沒事,顧同學既然願意來聽課,自然有她的考量,”嚴文清滿不在意,“周同學,你也不用擔心我會偏向誰,最終的錄取名單沒有出來前,我都很看好你們,之所以開設公開課,也是希望你們能更上一層樓,而且,顧同學就坐在座位上,既沒有擾亂課程秩序,也沒有妨礙到哪個學生,怎麼會影響你們聽課?”
“可是........”周秀秀低着頭,“有她在,我害怕。”
“嗯?”嚴文清有些納悶,“顧同學那麼和善,不用怕的,好了,我們現在開始講課。”
周秀秀還想說什麼,嚴文清已經開始講課。
到嘴邊的話沒敢說出來,她知道嚴文清最討厭別人打斷他的講課,剛剛願意搭理她,已經很給面子,要是再打斷,就有些無理取鬧。
周秀秀心裡憋屈死了,她偷偷瞟了顧優優一眼,發現顧優優也在看她,那滿含笑意的眼眸,分明就是在告訴她,她今天是有備而來的。
然後,她看到顧優優微笑着舉起手,“老師。”
“怎麼了?”
顧優優不急不緩地說,“周秀秀同學覺得你講的課有些無聊,要不換成速寫課吧,周同學這麼優秀,肯定也想在老師面前表現表現?”
“這.......”嚴文清遲疑,
顧優優又說,“順便,我也想表現一下。”
“行,反正你們都沒什麼心情聽理論課,今天就換成實踐課吧。”
這個顧優優!!!
周秀秀兩手握拳,狠狠地瞪着顧優優。
顧優優只是淡然一笑。
好好的理論課變成速寫課,說不緊張,那是假的。
周秀秀先前還慶幸嚴文清講課循序漸進,沒有馬上讓她畫什麼,而是頗有耐心地跟她講美術起源發展。
亂七八糟地講了兩天。
現在竟然被顧優優打斷了。
顧優優到底有什麼能力,竟然讓嚴文清改變課程進度。
她絕不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畫畫,真要是畫出來,一定會被批得體無完膚。
周秀秀心慌意亂,越是緊張,就越想不到解決辦法。
周圍的同學已經把畫板支起來,但他們都沒有着急畫,而是興致勃勃地盯着周秀秀看,這兩天周秀秀被嚴文清表揚,周秀秀的畫也在他們之中被來回傳閱,可她們一次都沒見過周秀秀拿筆。
“畫吧,周同學。”顧優優熱情地把她把畫板支起來,還貼心地給她遞了筆。
周秀秀緊張地鬢角出現汗滴,遲疑了好一會才接下顧優優遞來的筆,舉起筆剛要寫下第一筆,猛然發現,周圍的人都在看她。
也許是她太過緊張產生的錯覺,也許他們就是這樣想的,恍惚間,周秀秀感覺周圍全是對她的謾罵,罵她技術差,罵她沒實力,罵她是騙子。
周秀秀猛然回過神,驚出一身冷汗,她平復了一下情緒,輕聲說,“優優,你剛不是說也想畫嗎?我有些緊張,要不,你先畫吧?”
沉默許久的沐晨終於開口,語氣頗爲不滿,“不就是速寫嗎?有什麼好緊張的,現在就緊張成這樣,之後去參加比賽,那麼多人在臺下看着,你豈不是緊張地連筆都拿不穩?”
“我.......”
周秀秀被懟得無可反駁。
“既然這樣,那就一起畫吧,就當是交作業。”沐晨說,“你們也別往周同學那邊看,免得她緊張畫不出來,怪罪到我們身上。”
聽到此,大家都拿起筆開始畫。
不過因爲這件事,她們又對周秀秀多了幾分意見,在場的人幾乎都是從小學美術,也曾參加過各種大大小小的比賽,速寫課對他們來說簡直太簡單,別說緊張,哪怕臺下有幾萬人圍觀,手都不會抖一下。
周圍的議論聲漸漸平息,周秀秀明顯感覺關注她的人變少,但依舊不能讓安心地畫畫。
總之,今天這畫,絕對不能畫。
得想個辦法推掉。
但,落荒而逃不是她的個性,哪怕要退,也要把顧優優拉下水。
她偷偷地瞟向旁邊的顧優優,發現她居然真的在認真畫畫。
震驚不足以形容此時的心情,她甚至覺得自己被矇騙,她跟顧優優以姐們相稱那麼多年,從來不知道她也會畫畫。
不甘,憤怒,屈辱,各種情緒,涌上心頭。
她的眼神變得凌厲,上前一步抓住顧優優的手,正在安心作畫的人沒料到身邊的人突然撲過來,她下意識甩了手,沒用多少力,周秀秀卻整個人栽倒在地上。
這一跤摔得夠狠,手掌上的皮都被磨掉一大塊,殷紅的血滲出,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