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呼聲,林浩南猛然擡頭,順着人羣閃開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微笑着步行前的杭天勝,頓時眼睛一亮,連忙站起來對杭天勝鞠了一躬道:“杭老師,您好!我剛纔接到母親打來的電話,說家裡出事了,我想請假。”
杭天勝點了點頭道:“請假沒問題,你寫個假條,再跟你班導師或輔導員老師說一聲就行了。我能問一句麼?你家裡出什麼事了?需要幫忙嗎?”
見林浩南看了看四周,欲言又止,杭天勝頓時會意,衝其他學生擺了擺手道:“大家先溫習下上節課的內容。林浩南同學,你跟我出來下。”說罷轉身出了教室,林浩南緊隨其後。
來到教室外的走廊轉角,杭天勝衝林浩南點了點頭,道:“浩南同學,現在沒有別人,你可以說說你家裡出什麼事了麼?”
“杭老師,我……”林浩南欲言又止,一時間竟不知該從何處說起。
“慢慢說……”杭天勝拍了拍林浩南的肩膀,溫和地道。
被杭天勝一拍,林浩南感覺一股暖流從肩膀處傳遞開來,沿着經脈蔓延而開,頓時感覺一股無法言喻的舒泰感覺傳遍全身,焦慮而緊張的心情好像一下子就放鬆了下來。
感覺到平靜了一些的林浩南,一臉驚訝地看了看杭天勝,梳理了一下思緒,清了清喉嚨,將事情的原委逶逶道來。
林浩南的老家在宛城唐河縣,母親在老家做雜貨批發,他的父親卻遠在西山省開源煤礦工作。每個月母親都會抽出時間分別到宛城和開源煤礦來看望他和父親。
這個月又到了探班的時候,上週林母來宛城見過林浩南後,就直奔西山開源煤礦去探望林父。在探望林父期間,每天林母都會提前做好飯等林父回家一起就餐。可是今天中午,林母一直等到12點還沒見林父回來,就帶着餐盒到礦上給林父送飯。
沒想到她這一去,卻得到了一個晴天霹靂般的噩耗:林父與一干工友在井下作業時,遇到了塌方,被埋在了井裡。而讓人惱火的是,礦難現場被圍了起來,不讓任何人接近。
林母聯合其他遇難者家屬一起找礦領導理論,要求儘快展開救援,救出被埋的人。礦領導回覆說此次塌方發生時,井下作業的工人正好在塌方所在位置的下方,恐怕這些人都沒有了生還的可能。衆家屬強烈要求還屍賠償,卻被告知如想還屍賠償,必須先簽訂協議,協議談不妥不還屍體,賠償更無從談起。
事發到現在已經過了兩個小時,礦上沒有采取任何有效的救援措施,一直以各種理由推諉塞責,只是一個勁兒地勸說衆家屬簽訂還屍賠償協議。
一衆遇難者家屬內心如焚,一個個如鐵鍋上的螞蟻,卻又不知該如何是好。更讓他們氣憤的是,打了報
警電話,遲遲不見警察到來。
悲痛欲絕的林母,六神無主之下打電話將事情告知了兒子。林浩南一聽,頓時亂了方寸,好不容易纔靜下心來。等他將思路整理清楚,一邊安撫母親,一邊告知她,自己會盡快趕去煤礦,想盡辦法營救父親。
“杭老師,情況就是這樣。所以我要請假救我父親……”林浩南說完,擡頭看向杭天勝。
“行了,你去收拾下,我打個電話,咱們馬上就走。”杭天勝拍了拍林浩南的肩膀,衝他點了點頭。
“咱們?杭老師,您也要去?”林浩南聞言,不由訝然道。
“不錯!我跟你去,或許能幫上點忙。”杭天勝點點頭,頓了頓略作解釋道:“我有熟人在西山省任職。”
“杭老師,您說的是真的嗎?若是真的話,那就太好了!”林浩南一聽,頓時激動地道。
在林浩南的期待目光中,杭天勝微笑着點了點頭。
林浩南遲疑道:“杭老師,您等一下,我這就向找輔導老師請假去。只是您這課……”
杭天勝擺了擺手道:“我這是選修課,早一天、晚一天上影響不大,你父親的事更重要。”
林浩南深深地看了杭天勝一眼,恭恭敬敬地鞠了個躬,由衷感激道:“杭老師,謝謝您!”
“快去吧!等會兒我在樓下等你。”說罷,杭天勝指了指樓下,擺了擺手,拿出手機,撥號聯繫蕭東龍,讓他安排一輛越野車來隨自己走一趟西山省。
接到勝哥電話時,蕭東龍不敢怠慢,沒有假手他人,而是自己親自開着一輛路虎極光越野車來到醫專,接上杭天勝二人,直奔高速公路而去。
途中,杭天勝將林浩南父親的事大致介紹了一下,蕭東龍頓時想起了什麼,小心地請示道:“勝哥,您說的開源煤礦可是位於西山省運城市下的耿都?”
“怎麼?你也知道這地方?”杭天勝隨口問道。
“當然知道。之前您給我畫的那張圖中,有一處礦就在這耿都。我去當地考察時,曾路過這開源煤礦,那個礦規模不算小,算得上中型礦了。”
“那你可認識當地的官員?”杭天勝聞言,不由心中一動。
蕭東龍點頭道:“認識一個,是耿都市的市長,名叫盧慶。聽說剛上任不久。從他的言談舉止來看,是個很有理想和抱負的人。當時我去當地考察與政府接洽時,就是他接待的。”
聽到蕭東龍如此一說,坐在後邊的林浩南眼睛頓時爲之一亮,心中暗自鬆了口氣,看來杭老師沒有吹牛,更沒有騙自己,他還真有熟人在西山省任職。
他卻不知道,杭天勝所說的在西山省任職的熟人另有其人。
“那行!既然你認
識當地官員,那就再好不過。等到了耿都,你聯繫下這盧慶,問問開源煤礦這件事他們當地政府是個什麼說法,爲何到如今都沒有實質上的救援行動。如果是因爲官員不作爲所導致,那你今後也沒必要再來這裡了。”
“勝哥說的是!如果他們不作爲,那我就撤資。對於這種不作爲的政府,何來誠信可言?沒有誠信,又談何發展?”蕭東龍也是人精,聽杭天勝那麼一說,頓時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杭天勝點頭道“嗯!到時見機行事,適可而止吧。畢竟今天咱們來這裡,不是爲了談投資,主要還是爲了幫浩南同學救出父親。如果能借助當地政府的力量來施救,那是再好不過。”
從南河宛城到西山運城耿都,杭天勝一行在高速公路上前後足足行駛了近五個小時。下了高速,一行人就馬不停蹄地直奔開源煤礦而去。
在服務區休息的時候,蕭東龍就打了個電話給耿都市市長盧慶,將開源煤礦發生礦難的事說了一遍,並徵詢盧慶的意見,問政府是個什麼說法,爲何遲遲都沒有實質上的救援行動。
他不問倒好,這麼一問,電話那邊原本笑意盈盈的盧慶頓時就變了臉色,笑容驟然凝固,隨後無比凝重地告訴他,這事兒他還不知道呢,他是一點兒風聲都沒聽到,還問蕭東龍從哪兒得到的消息。蕭東龍便將林浩南的情況說了一遍,然後問盧慶方不方便到開源煤礦查看究竟。盧慶表示他會即刻趕赴開源煤礦查看究竟,同時展開救援行動。
當杭天勝等人趕到開源煤礦的時候,發現情況並沒有如自己想像般的展開救援,讓衆人沒想到的是,展現在他們面前的竟是一場如同黑幫火拚般的對峙局面。
對峙的雙方竟然全都是身穿警服全副武裝拿着槍支的警察。
其中一方警察身後還有上百位羣情激動的老百姓揮舞着鐵鍬、鋤頭等工具爲之助陣,那躍躍欲試的姿勢和咬牙切齒的模樣,顯示出他們對面攔路的警察極度的不滿,一個個恨不得一鐵鍬(鋤頭)將對方拍死在當場。
另一方警察雖然人數不多,卻個個荷槍實彈,裝備着衝鋒槍,從裝備的威力上來看要遠遠超過對面警察手中的小手槍。這些警察也不是孤立無援,在他們身後一字排開地停着七、八輛剷車和四輛挖掘機,剷車的翻鬥和挖掘機的挖勺都高高揚起,如同張開嘴巴的犬齒,朝着對面虎視眈眈。在對峙雙方的遠處,聚攏着一羣羣聞風而來的羣衆在看熱鬧。
杭天勝一行人下了車,混在看熱鬧的人羣中站在遠處觀望了一陣,發現場面雖然比較緊張,但不知道是真正主事的人沒到現場,還是顧忌到四周旁觀的羣衆,對峙雙方倒還算剋制,暫時沒有發生什麼肢體性的衝突,更沒有什麼槍彈亂飛的場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