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攸眼中閃過一絲狠厲,道:“大人,我看還是由童太尉帶回去最好。--”
“公何故苦苦相‘逼’?”蔡京見童貫、王秀不言不語,蔡攸卻咄咄‘逼’人,哀嘆自己生的好兒子,不由地勃然變‘色’。
酒宴氣氛爲之一滯,蔡耕道急忙急聲道:“大人,保重身體。”
蔡京臉‘色’不善,渾濁的雙目散發銳利的‘精’光,讓人不吝而寒,四任宰相的上位者氣勢可不是玩的,連童貫這種殺人如麻的傢伙,也不敢與之對視。
蔡攸被蔡京呵斥嗎,老臉通紅,卻礙於家人和童貫、王秀在場,不敢跟老父頂嘴,生怕傳出去對名聲不好
。
越是名聲不咋地的人,越是自以爲是珍惜顏面,就像*子都想立牌坊。
王秀呵呵一笑,道:“太師,蔡相公也是奉了官家旨意,稍有急躁還望太師息怒,不如在下陪太師行個酒令。”
“文實說的是,大人且吃酒。”蔡耕道感‘激’地看了眼王秀。
童貫也打着哈哈,笑道:“太師,在下可是腹中空空。”
蔡京在呵斥後也覺得不對,蔡攸是奉旨前來,代表趙官家的意思,他疾言厲‘色’恐怕讓趙佶不悅,心裡十分後悔,王秀恰當好處給個臺階,讓他不太傷面子,急忙借梯子下來,道:“那就行個酒令。”
蔡攸不免看了幾眼王秀,心裡卻很吃味,無論怎麼講都是人家給他臺階,這是份人情,但兒子的虧卻不能不記住,他暗自告誡自己,王秀很狡猾,自己別心軟。
王秀根本就沒打算和蔡攸和解,秋後的螞蚱能蹦躂幾天?他勸解衆人也是爲了名聲,傳出去人家會說他顧大局、識大體,無論怎樣都是好事。
酒過三巡,在童貫的旁敲側擊下,蔡京無可奈何地寫了致仕奏章‘交’給童貫。但是,老蔡也‘挺’有骨氣,可能是感到不可能付出了,以身體不佳爲由拒絕再寫。
按照朝廷不成文的規矩,爲了彰顯天子優容愛才、禮賢士人,請辭或請郡奏章都要寫三篇,天子拒絕兩次,最後在勉爲其難恩准,這是朝廷愛才的面子問題。
蔡京的託病讓趙佶也哭笑不得,不能不說趙佶對蔡京還是有情份的,也沒有十分爲難蔡京,讓翰林學士院又代寫兩份致仕奏章,才假惺惺勉爲其難御批,准許蔡京乞骸骨。
“真的是很不要老臉啊!”王秀安逸地呆在家中,享受着美酒美人,卻又非常感慨。
“官人在說什麼?”有琴莫言莫名其妙。
“我在想,什麼時候能回商水,看看父母和李大娘,順便看看學校。”
有琴莫言莞爾一笑,道:“三老自然不用說,只是你這山長當得太笑人,我都不知道除了胖墩,還有誰認識你這位山長?”
王秀一陣汗顏,說實在的他真的沒有處理,學子們所學半數是他的思想,但他卻沒有盡山長的任何職責。都是洪真和李長昇、劉仁鳳他們在‘操’勞,從本質上說那些學子,並不是他的學生,而是洪真等人的學生。
“我這不是忙於公務,事情一‘波’接着一‘波’,沒完沒了的,我還真想回家教幾年書,享受一下。”他不好意地笑了。
他已經起了警覺,騰出手來一定要騰時間,親自教導一些學子,無關爭權奪利,而是自己思想的真正繼承。
“哥哥說的好聽,自從你來道東京,就沉‘迷’於官位,哪有一點治學的心思
。”有琴莫言翻個白眼,又笑道:“不過,哥哥做的都是大事、好事,又能開辦小學校,也算對得起父老鄉親了。”
這叫哪‘門’子事啊!夸人還是罵人?王秀嘴角猛‘抽’,有琴莫言是溫順許多不假,但刁鑽‘性’格卻一點沒變,讓他頗爲無奈。不過,有琴莫言的話給了他警示,太沉湎於權力中了,似乎正在漸漸‘迷’失,想想做事手段,已經到了不擇手段的地步,還一副理所應當的心態。
轉念再想,世事艱難無比,想要在末世中殺出一片天地,心腸不硬、手段不毒、做事不狠,早就被別人啃得連渣滓也不剩了,還能一羣老狐狸中周旋?難怪那些千古流芳的能臣,比遺臭萬年的‘奸’臣還要‘奸’,不能說、也說不明白。
“妹子,要是有一天,我做了驚天動地的事,你會自豪呢!還是會阻止?”王秀有點心虛,他很在乎友琴莫言。
“驚天動地,難道哥哥做的還不驚天動地?”有琴莫言白了眼王秀,爲了江浙的事,她和王秀慪了兩個月的氣,動不動就殺人。
“希望你不要介意纔是。”王秀一臉的溫柔。
蔡京時代的揭過,也代表大宋皇朝的即將的落幕,落職只是落幕開始的結束。
趙佶下詔恢復神宗元豐官制,恢復尚書令之名,虛而不授,三公再次成爲階官,也算是對蔡京以太師總領三省事的補救,以免成了後世的詬病。
童貫得到的好處最多,被封爲廣陽郡王,食邑一萬八千三百戶,食實封五千三百戶,算是趙佶兌現收復薊北十三州的諾言,也是對這位寵臣的賞賜。
朝野上下一片譁然,自古未聞宦官封王,就算唐代閹寺左右君主廢立,也不曾有宦官封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蔡攸剛被加太保階官,馬擴在真定府發來官塘,要求宣撫使司調重兵防禦中山和真定。
馬擴是一位傳奇人物,他是武進士,出使契丹、‘女’真,頻頻和上層人物‘交’往,可以說是最瞭解邊事的人。他又密信直接遞送童貫和蔡攸,斷定‘女’真人即將發動南侵,建議火速把西軍東調,防備可能的戰爭
那天,鍾離秋奉旨入京,由於皇宋工商銀行的不斷擴大,已經到了設立專‘門’管理衙‘門’的時候了。總理各國事務公署已經撤銷,無論是海事司還是要成立的銀行管理衙‘門’,級別都不低於榷貨餘饗司,相對重新設立公署,趙佶對海事司和銀行比較上心,也沒辦法,海事司和銀行有錢賺啊!
王秀就是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在半年裡扭轉乾坤。
趙佶親自召見鍾離秋、沈默,王秀也陪伴而來,童貫和蔡攸、李邦彥當然在場。
既然是趙官家感興趣的事,當然一切好辦,採取王秀的建議,在東京成立皇宋工商銀行,管轄各路級工商銀行,這些路級工商銀行並非簡單案路劃分,京東工商銀行就涵蓋京東東西兩路,東南工商銀行涵蓋面更廣,涵蓋五個路。
皇宋工商銀行定‘性’爲監督管理衙‘門’,並不直接干預路級工商銀行,提舉銀行事當然有最佳人選,那就是鍾離秋了,哪怕蔡攸和李邦彥眼熱,也無可奈何,誰讓人家有本事呢?專業‘性’的東西,外行根本玩不轉
。
“陛下,民間質庫橫行,盤剝生民利益,不如善加‘誘’導,讓他們成立地域‘性’民資銀行,作爲皇宋銀行的補充。”王秀拋出了個大炸彈。
蔡攸嘴角一‘抽’,立即反駁道:“不可,民間質庫財力雄厚,一旦成立銀行必然和朝廷爭利。”
“難道朝廷怕小民爭利?”王秀瞥了眼,目光充滿不屑。
李邦彥看了眼王秀,撇撇嘴道:“小民逐利,恐怕會變本加厲,擾‘亂’市面。”
鍾離秋卻不屑地瞥了眼李邦彥,淡淡地道:“相公多慮了,沒有競爭哪來的發展。”
“放開民間開辦銀行事,讓兩府押後再議。”趙佶畢竟心有疑慮。
王秀就沒有打算民間開辦銀行,這都什麼時候了,他心念一轉道:“陛下兩河工商銀行設置,應該暫緩實行。”
“這是爲何?”趙佶疑‘惑’地道。
“燕山府路和河東局面不靖,暫不宜大規模設立銀行。”
童貫和蔡攸眼皮子一跳,王秀話中有話,明顯有所指啊!他們不約而同想起了馬擴的密信。
趙佶臉‘色’遲疑,轉眼看着童貫,緩緩地道:“兩河局勢如何?”
蔡攸閉口不言,童貫卻不得不硬着頭皮道:“並無大事。”
“嗯。”趙佶鬆了口氣,又笑道:“卿家多慮了,兩河工商銀行應該早早提上議事日程。”
趙官家想錢想瘋了,王秀撇撇嘴,鄙夷地看了眼童貫,平靜地道:“陛下,臣卻有消息說,‘女’真正在飛狐以北調兵遣將,作爲盟邦,恐怕有點不太講信用。”
趙佶目光一凝,轉眼看着童貫,充滿了疑‘惑’,盟邦邊境調兵,都要知會對方,以免引起誤會。
“不過是邊臣妄圖軍功而已,‘女’真滅契丹還沒有穩定人心,哪有餘力南下‘騷’擾。”蔡攸大大咧咧地道。
王秀聽得蹙眉,很不客氣地道:“相公,去年三月河東義勝軍三千餘人反叛,朝廷在兩河燕山虛實,盡被‘女’真人得知,‘女’真狼子野心,久慕中原繁華,每次來使朝廷都竭力款待,定然刺‘激’他們的貪‘欲’。”
“直閣多慮了,朝廷在兩河、燕山的禁軍十萬,常勝軍、義勝軍等也有二十餘萬,虜人區區數萬不足爲懼,些許賊軍叛‘亂’,豈能動搖我邊境。”兩河諸軍的動‘蕩’,也是譚稹離職重要原因,童貫臉‘色’變了變,暗罵王秀真他娘地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