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不說,秦檜說的又很公允,讓人找不出道道,連譚世績也沒有反對,李綱回朝的方向早就註定,他想阻攔也不可能,反正他要麼出樞密院進入尚書六部,要麼繼續留任,樞密院不是沒有過兩正一副,正副使歷來都是輪流掌印,並不是正使統轄副使,大宋朝廷沒這個規定。
孫傅目光復雜,他感覺不到秦檜有惡意,猶豫地道:“李大人回朝,何人擔任宣撫使?”
唐格不言不語,他多少察覺秦檜的用意,在大義凜然下的齷齪。是想,李綱聯合張叔夜讓樞密院做大,壓迫他和孫傅,但此一時彼一時,張叔夜的病故,張李體系的瓦解,樞密院頃刻間淪爲王秀掌中物,是他絕不允許的,竭力支持李綱重回樞密院,是當前最佳選擇。
但是,李綱回到樞密院豈能淪爲他的槍頭,必然會抓住樞密院權柄,來全力制衡都事堂。如此,就行了三團政治力量,他必然委曲求全,向李剛靠攏,秦檜作爲王秀的盟友,得到的利益將會更大。
“沿河五路關係重大,兼護北‘侍’軍都司,非重臣不能擔當重任。”朱璉態度很曖昧,她也傾向李綱回朝,但宣撫司人選不能草率,那些刺頭可不是一般人能玩的動。
新軍制實行第二年,南‘侍’軍司形同虛設,部分執掌由‘侍’衛水軍司承擔,殿前司也承擔了部分職責。
西、北兩大‘侍’軍司也就是設副都指揮使,都指揮由宣撫司宣撫副使擔任,這也是必須要走的過程,朝廷不可能給武官一下放權,就算朱璉那麼信任王秀,也不能全部任由他。
“宣撫司副使,龍圖閣‘侍’制張所頗有謀略,軍中威望也高,可以擔當方面大任,臣認爲宣撫判官張大人才智過人,有張‘侍’制輔佐,五路可保無恙。”
秦檜繼續來了句,語不驚人不罷休,讓孫傅一陣切牙,這廝是怎麼了,難道和王秀起了間隙?
唐格也是一臉的玩味,秦會之這廝可真是卑鄙無恥,玩起了利益最大化遊戲。把五路宣撫司給了張啓元,那絕對是培養王秀的對頭,然張啓元積累雄厚的政治資本。
不過,他在體味秦檜心思時,態度頗爲玩味,想必王秀知道了,臉‘色’會很‘精’彩吧!
朱璉認真考慮片刻,猶豫地道:“張所‘交’通河北義士,是不可多得之人才,諸位卿家看杭州由哪位接任纔好?”她把正副使臣暫時放下,先去解決杭州的問題。
秦檜撇撇嘴,朱璉依舊對王秀恩寵有加,完全超出他的想象,他的臉‘色’有些不好看,目光變的稍有遊離,雙目閃過一絲不甘。
孫傅、唐格心情複雜,不能否認王秀推動改良的正確‘性’,短短兩年多,整個杭州發展迅速,帶動兩浙路的發展,方臘叛‘亂’的痕跡正被磨平。
王秀這廝以穩健、低調地手段,改良的阻力幾乎微乎其微,但他們不敢肯定,全國範圍內實施的反應,還是那點爲了天子的執念,讓他們不能拒絕王秀。
正各有心思時,張泉尖聲喊道:“官家駕到。”
卻見趙諶快步進來,見孫傅、唐格、秦檜等人都在,眼瞼閃過一道‘精’光,走到朱璉前輕聲道:“娘娘。”
“臣告退。”既然趙諶來了,他們也知道該退下了。
待衆人退下,朱璉微笑看着趙諶,溫和地道:“官家有事?”
“蔡卿家事過了旬月,外面謠言四起,不少諫官上書新軍制‘亂’將帥之心,還請暫緩行之。”趙諶心情很不爽快。
“官家怎樣看?”朱璉淡淡地道,她很希望兒子拿個真確主意。
“纔開始沒多久,就造成將帥行刺殺直學士,不如緩緩再說。”趙諶有點猶豫,他真的拿不定主意。
朱璉看了眼兒子,眸子裡閃過一抹失望,但自己的兒子,大宋的天子,又不得不耐心去教導,淡淡地道:“自古改制哪有一帆風順,無論是禁軍組編,還是相公在杭州的施政,莫不是爲了官家的天下。那些迂腐人死抱前人文章,不過是賣‘弄’自己,僥倖聲譽,可曾見兩府和那些重要職事官議論?”
趙諶想了半天,搖了搖頭,道:“總歸是清流議論,娘娘不要計較纔是。”
朱璉再次失望,自己說了那麼多,怎麼兒子就是不開竅?難怪王秀曾憂慮趙諶沒有大才,甚至連守成之主也難以做到,她還埋怨過王秀,認爲王秀對自己的兒子認識不夠,要求的實在太高了,卻失望地發現,兒子親政後的表現很差,連她都很失望,何況才富八斗的王秀。
“查應該查下去,決不能輕易放過,風氣一旦形成,對後世的危害極大。”
“罷黜將帥太多,一時間千頭萬緒無法分出真兇,又怕牽連過多,最終不好收拾。”趙諶也有自己的擔憂,北方沒有大戰,但年年小規模衝突不斷,一旦有了‘亂’子會迎娶大麻煩,天下是他的,他不可能不認真點。
“是不能這樣查下去,應當想想別的法子。”朱璉也認真思考過,能不引起將帥恐慌最好。
“娘娘認爲當如何?”
“哀家已經歸政,非軍國重事,不便干預外朝。”朱璉淡淡地回絕,已經奉還了大政,她也不想讓那些諫官說話,落下皇太后干涉政務的惡名。
“娘娘,召見諸位卿家何事?”趙諶倒底是少年心‘性’,肚子裡壓不住事情,說白了就是城府不夠。
朱璉黛眉微蹙,淡淡地道:“蔡易在家,樞密院機速司和新軍改良不能無人主持,他們是曾經的輔政,來拿個主意。”她用曾經的輔政,很明確告訴趙諶,不是我要干政,而是涉及改良事務,屬於軍國大事。最重要的是提醒趙諶,但曾經的輔政個個都是重臣,輔政制度是取消了,但這些人的影響力是無以倫比的,你應該尊重這些老臣的意見。
趙諶臉‘色’很不好看,並沒有再說話,他卻對這些重臣很乏味,一個個表面上道貌岸然,實際上是爲了權柄鬥來鬥去,他從小就目睹兩府的爭鬥,對這些重臣頗爲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