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說話,跟着他的小廝更不敢說話,只安安靜靜的跟在雲乾的背後。
宮裡來來往往的宮女、太監,看見雲乾的都規規矩矩的行禮問安。
雲乾臉上一直帶着笑,看到誰都頷首,看着一團和氣的樣子。
他一直很在意自己的名聲,特別是皇宮裡頭的人。
如果他們嘴裡經常說自己好,保不準這話,哪天就飄到皇上的耳朵裡了。
所以,這皇宮裡頭的人怠慢不得,即便是宮女和太監。
一路行到馬車跟前,雲乾只覺得自己臉笑的都僵硬了,他伸手撫了撫自己的臉頰。
“日日來宮中,也是力氣活啊。”
邊上的小廝忙伸着手把馬車的簾子拉開,臉上帶着諂媚的笑,“王爺待人親和,不是這樣,也不會覺得累了。”
待人親和?
雲乾嗤笑了一聲,自己什麼樣子,伺候自己的小廝還不知道嗎。
真是謹慎,就剩下自己和他兩個人了還這樣說話,不落人口舌。
“你伺候我多長時間了?”雲乾上了馬車,看着依舊撩着簾子的那個小廝。
“回王爺的話,已經三年多些了。”那小廝見雲乾一副要跟自己說話的樣子,依舊撩着簾子,探身站在車馬的旁邊。
“嗯。”雲乾似是而非的點了點頭,“你坐到車伕旁邊的位置,跟我說會兒話。”
小廝眨了眨眼睛,乖乖的坐到了馬伕旁邊的位置,“王爺,咱們不回府嗎?”
雲乾閉上了眼睛,嘴角歪了歪,“嗯,等一個人。”
小廝沒敢問是誰,王爺的事,可不是他一個小廝能問的。
坐在小廝旁邊的馬伕眼觀鼻鼻觀心,好像周遭的事情跟他半分關係也沒有似得。
旁人看着,也只當這個馬伕是個安靜謹慎的人。
恐怕誰也猜不到,這個馬伕是個又聾又啞的。
雲乾是一個極其謹慎的人,能在他身邊近身伺候的人,一能得豐厚賞賜,二就是全家性命都捏在雲乾的手裡。
其他雲乾懶得動心思的人,乾脆一碗藥毒啞了喉嚨、堵了耳朵也就算了。
雲乾這個人,對他有用的,他必定想方設法、不擇手段的要把握在手裡,對他無用的,他連看一眼都懶得看。
不管什麼東西,他覺得,只有握在他手心裡的,他才踏實。
卻說蘇染夏跟雲嫣兒去了她的皇宮,本來還以爲能看到什麼了不得的寶物。
哪知道進去看了才知道,原來是皇上給她弄了一對小狐狸養着,兩個狐狸通體雪白,尾巴長而絨。
雲嫣兒還專門給它們做了個大房子,又讓宮人量着做了一個特別大的籠子,足有一張牀那麼大。
那籠子裡,一時也跟個院子似得,有花有草的,還有個房子。
只不過這兩隻雪白的狐狸,本身是長在雪山裡的。
來了永廈皇朝這個常年熱氣騰騰,根本就沒有下過雪的地方,天天蔫蔫巴巴的窩在籠子裡,不動也不叫。
不管雲嫣兒怎麼逗弄,就是不起來,有時候被逗的急了,也只不過翻眼皮看一眼罷了。
雲嫣兒還以爲它們身子不好,專門找了太醫來看。
這太醫院的人,可都是給皇宮的主子們把脈的,連外邊的那些人都求不得他們問脈一次。
沒想到這次,居然要給畜生把脈,被叫來的太醫,一顆心一抽一抽的。
但是雲嫣兒可是皇帝最喜歡的公主,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不從。
好不容易爬到了現在的位置,他不願意給那兩隻畜生把脈,可有的是人願意把脈呢。
當下什麼也不想,只安安心心的給那兩隻雪狐把了脈。
原來,那兩隻雪狐是熱的了,想它們祖祖輩輩都生長在雪山裡,一身的毛就是爲了雪才生的。
現在換到這麼個熱地方,沒有死了就算不錯了。
雲嫣兒知道緣故了,心裡踏實了些,把籠子裡放滿了冰塊,不停的換,一時宮裡別的寢殿要冰,都不得了。
那兩隻小雪狐生的漂亮極了,雪白雪白的,看着就讓人心裡愛的緊。
蘇染夏看了也喜歡的很,趴在籠子邊上看了好長一會兒的時間。
雲嫣兒一臉得意的神色,她聽父皇說了,雪狐是最具有靈性的,又聰明的很。
調養的好了,它一輩子都會跟着你。
雲嫣兒不知道皇上爲什麼會送她兩隻雪狐,但是她當時心裡就想到蘇染夏了。
現在蘇染夏在這兒,她揚高了下巴,兩個手掐着腰,指着兩隻雪狐故意做出大方的樣子。
只讓蘇染夏隨便挑一隻帶走,是自己賞給她的。
雲嫣兒從出生開始,就一直很得皇帝寵愛,皇宮裡頭所有的公主,個個都看着她眼紅。
從小到大,她身邊一個可以說話的朋友都沒有,即便是有想跟她做朋友的,一個個都只知道一味的奉承。
哪個也不想蘇染夏這樣,對她真實。
她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很喜歡跟蘇染夏在一塊了。
這難能可得的友誼,第一個朋友,雲嫣兒可是很珍惜的,雖然她嘴硬,並不承認自己心裡的想法。
但是她待蘇染夏,可是真心真意,掏心掏肺的。
蘇染夏看她這麼對待自己,心裡一陣暖意,笑着作了謝恩的樣子。
雲嫣兒臉紅了紅,一副得意的神色,挽着蘇染夏讓她趕緊選一隻。
蘇染夏也不矜持做作,雲嫣兒讓她選,她就選了。
兩隻雪狐一模一樣,通體雪白,眼睛跟黑寶石似得,連個體都是差不多一樣大的,偶爾皺着鼻子聞聞空氣裡的味道。
反正也沒什麼好選的,蘇染夏隨便指了其中一隻,說道就這隻了。
身邊伺候着的宮女,忙打開籠子,把蘇染夏指着的那隻抱出來,遞到了蘇染夏的手裡。
雲嫣兒也讓人把剩下的那一隻遞給自己,兩個人相對抱着雪狐逗弄着玩。
一時興起,又給兩隻雪狐起了名字,頭先雲嫣兒覺得兩隻雪狐長的乾淨雪白,乾脆一個叫小雪,一個叫小白好了。
只不過蘇染夏搖了搖頭,她不喜歡雪這個字,容易讓她想起蘇雲雪。
這輩子,她都不願意再想起那張醜
惡的嘴臉。
雪這個字既然被拋棄了,也就只剩下白那個字了。
乾脆決定,蘇染夏那個叫大白,雲嫣兒這個叫小白好了,
蘇染夏想了想,這樣也好,這樣才顯得出來,兩隻雪狐親近不是麼?
就這樣,兩隻高貴的雪狐,一個冠上了大白這個名字,一個冠上了小白那個名字。
坐了一下午的時間,臨近黃昏的時候,蘇染夏才從皇宮中慢慢悠悠的走出來。
總要趕着宮門下鑰前出去纔好。
懷裡抱着大白,蘇染夏心裡輕輕鬆鬆的,剛出了宮門口,就聽見旁邊一陣急促的腳步朝着自己靠攏過來。
蘇染夏也不擔心這是有人想對不自己不利,畢竟這是皇宮門口,再喪心病狂的人,也不敢這麼做。
一個小廝打扮的年輕男孩走到蘇染夏跟前,恭恭敬敬的打了一個千,“給蘇小姐請安,小的主子請蘇小姐過去一敘。”
“你主子是哪個?”蘇染夏垂着頭,看單膝跪在自己跟前,垂着腦袋看不清楚臉的小廝。
“回蘇小姐的話,蘇小姐過去,就知道小的主子是誰了。”那個小廝恭恭敬敬,多餘的話卻一句不願多說。
蘇染夏笑了笑,“你這小廝倒有意思,你過來叫我過去,我問你主子是誰,你也不說,你不說我也不過去。”
兩個人在這邊僵持不下,雲乾在馬車裡看的一清二楚。
他看蘇染夏一點要過來的意思都沒有,乾脆跳下馬車走了過來。
聽到一陣沉穩的腳步聲,蘇染夏知道怕是正主過來了,轉過頭想看看到底是誰。
哪知,居然看到是雲乾,當即眉頭皺了起來。
“讓你請蘇小姐過去,這麼點小事你都辦不好,要你何用。”雲乾嘴角歪着,聲音卻陰冷。
那個小廝忙調轉方向面對雲乾,兩個腿都跪到了地上,“小的無能,請主子責罰。”
“不是他的問題,是我不想過去。”蘇染夏可不願意,看着別人因爲自己,被雲乾責難。
雲乾這個人,手段最是陰狠,要是他吩咐的事別人沒有辦好,必有一番責罰等着那個人。
這責罰,必定也讓那個人記一輩子。
雲乾擡起眼看了一眼蘇染夏,雙手背到了身後,“既然蘇小姐替你開脫,這事就算了,你還不謝謝蘇小姐?”
那個小廝又調轉身子,面對蘇染夏磕了三個頭,嘴裡不住說着,“謝蘇小姐,謝蘇小姐。”
“行了,你起來吧。”蘇染夏看的心裡一陣不舒服。
那個小廝聽話的站了起來,腿腳利落的很。
“不知道三王爺找我,所爲何事?”蘇染夏的手,一下一下摸着懷裡的雪狐。
那個雪狐想來是太熱了,在蘇染夏的懷裡並不安生,動來動去的。
雲乾的眼神也被蘇染夏懷中的大白給吸引過去了。
“好個漂亮的雪狐,是安寧給你的?”
這皇宮裡頭都知道,皇帝得了兩隻雪狐,都賞給安寧了。
雪狐生在雪山,行蹤又難覓,想捉一隻,難度雖然比不上登天,但是也差不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