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要歸功於皇后和蘇雲雪自己。
她不知道皇后是怎麼和蘇雲雪搭上線的,也不知道蘇雲雪是怎麼來京城的。
這也是蘇染夏心裡疑惑的地方,蘇雲雪本該好好的在西域呆着,怎麼無端端就在這樣緊要的關頭到了京城?
除非自始至終她都知道計劃,也或者說,她自己本身就是計劃中的一份子。
那麼,也就是說,在不知道多久以前,皇后就已經跟蘇雲雪搭上了線,還是在她出嫁之後的事。
蘇染夏突然想起來,那天晚上做的奇怪的夢,做了那個夢之後,她還讓林涵派人到西域暗查過蘇雲雪一回。
去查探的人回來說,蘇雲雪自駕到西域之後,便一直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平日裡也不應酬。
就好像她死在了那個宅院裡一樣,從來沒有出來過。
她會這樣,蘇染夏很理解,她太驕傲了,嫁給那樣一個人,她一定覺得臉上無光。
即便是周圍沒有認識她的人,她的驕傲也不允許她暴漏在別人的目光之下。
按照當時回報的人來講,蘇雲雪和皇后搭上,應該是在那之後,皇后人在後宮中,能辦到這件事的,卻有一人極其適合。
雲乾。
他有自己的勢力,手下的能人也不少,想去跟蘇雲雪搭話,肯定是再簡單不過的一件事。
蘇雲雪遇到京城來的人,爲了她以後的出路,她一定會使勁渾身的解數,讓來人覺得她有可利用的價值。
到時候,她就可以再利用京城來人,爲她謀取想要獲得的便利。
那麼,這一切就都說的過去了,皇后讓雲乾派人去西域找到蘇雲雪,然後和蘇雲雪合作,借用她在西域圈養兵力。
之所以不在京城,便是要打人一個措手不及,京城裡邊眼線多到遍地,養不被人所知的兵太難。
西域是最合適不過的地方。
蘇雲雪本身就處於人生的低谷期,爲了從深淵裡爬出來,她發揮自己最大的本領,讓雲乾派來的人覺得她有用。
然後,雲乾遠在京城,卻給予了蘇雲雪很大的幫助。
金錢,人力,還有資源。
心裡抱着對蘇染夏的怨恨,蘇雲雪在西域盡心盡力做了一切雲乾吩咐的事,然後,在西域王進京的時候,她就悄悄尾隨在後邊進京了?
西域王進京,身邊伺候的侍女一定不少,誰還能無緣無故查一個侍女。
她的兵力卻隱藏在京城外,在皇后把控了皇宮和禁軍之後,由守門的禁軍開門,悄無聲息便把西域的兵力放了進來。
蘇染夏不知道這件事他們謀劃了多久,耗費了多少的心神。
光從皇后收買了這麼多人來看,這應該不是短時間內可以謀劃的。
恐怕,蘇雲雪的出現是個變數。
所有的事情都想清楚之後,蘇染夏的腦子一片清明,不及多想伸出手把綠蕪放到了嘴邊。
蕭音惑人,蘇雲雪心裡警覺,但是卻沒辦法阻止蕭音往耳朵裡邊鑽。
而後,她便感覺眼前一陣模糊,蘇染夏的身影,蘇
驚風的身影,還有書房,一切都好像掉進水裡一樣。
她只覺得眼前一花,忍不住閉了眼睛。
蘇雲雪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她看到陳姨娘哭喪着一張臉坐在跟前,一臉焦急看着她。
“怎麼辦,你父親好像生氣了,你待會兒,記得學的像一點,知道嗎?要溫婉,一定要溫婉,記得啊!”
猛的倒吸了一口氣憋在心中,蘇雲雪什麼話都沒說,又閉上了眼睛。
這一切都是假象,是假象,不可以看,不可以聽。
撇下沉浸在幻想裡的蘇雲雪,蘇染夏把綠蕪塞回腰間,回到蘇驚風身邊,慢慢把他扶了起來。
伸手又從腰間一個瓶罐裡掏出一粒丹藥塞到蘇驚風嘴裡,而後擡了他的下巴讓他嚥了下去。
這是方纔在宮裡逃出來之前,白起風匆忙塞到她手裡的,說是救命護心的藥。
只要不是毒藥,多大的損傷都可以控的住。
“父親,父親?”蘇染夏輕輕的推了推蘇驚風的胳膊,試探的叫了兩句。
過了好一會兒,蘇驚風才幽幽睜開了眼睛,一臉迷茫的看着眼前的蘇染夏半晌纔想起來。
慌忙想坐起來看看蘇染夏有沒有傷到哪裡,這一舉動卻拉扯到了他身上的傷,疼的他倒抽了一口冷氣。
嚇的蘇染夏忙伸出手扶住了他,“父親當心。”
“你有沒有怎麼樣?雲雪有沒有傷到你?”還不及身體的疼痛過去,他便忍耐着上上下下打量蘇染夏。
蘇染夏心裡一陣難受,臉上帶着苦澀的笑意搖了搖頭,“您替我擋了那一掌,我一點事都沒有。”
“那就好。”蘇驚風長吁了一口氣點了點頭,“那就好。”纔剛要靠在牆上,又想起蘇雲雪,忙支撐着身子要坐起來。
“父親要做什麼交代女兒就是了,您受了傷,現在得躺着。”蘇染夏匆忙要攔蘇驚風,卻又不敢伸手按着他,就怕扯疼了他。
“雲雪呢?”蘇驚風一張都皺到一起了,卻還固執的問蘇雲雪在哪裡。
心裡即便再生氣,但蘇染夏也早就猜到,蘇驚風睜眼一定會確定蘇雲雪的安危,她伸出手指了指坐在椅子上好似睡着的蘇雲雪。
“在哪裡。”
蘇驚風順着她的手指去看,正看到蘇雲雪緊緊閉着眼睛靠在椅子上,嚇的他一張臉都白了。
“她怎麼了?!”
“父親別急,她沒事,不過是女兒讓她睡着了,待會兒就醒了。”
蘇染夏忙伸手安撫蘇驚風,就害怕他一着急非要起來。
好在他聽了蘇染夏的話,沒有堅持站起來,只是安心的點了點頭,而後又一臉歉意的看向蘇染夏。
“委屈你了。”
“我有什麼委屈的。”知道蘇驚風是什麼意思,蘇染夏不過不在意的笑了笑。
若她表現出來一點的在意,難受內疚的不會是蘇雲雪,只會是蘇驚風。
他伸出手拉住蘇染夏的手,輕輕拍了拍,“爹知道,你最乖,爹也知道你委屈了,只是,她到底是你妹妹,能放過……就看在爹的面子
上,放過吧。”
裝作深思的樣子想了片刻,蘇染夏垂下了眼皮,蓋住了眼眸中的冷光,“我知道,我和她是血親,她是我妹妹,我自當照顧她一些。”
“你知道就好,她也不容易。”放下心的蘇驚風靠在牆上,虛弱的朝着蘇染夏笑了笑。
“爹偏疼你一些,她們母女多多少少心裡有些不痛快,這些爹都知道。”
蘇驚風是一個好父親,這無可厚非,雖然他偏疼蘇染夏多一些,但是該疼蘇雲雪的,他還是疼了。
但他就像蘇雲雪說的一樣,是一個腦子迂腐的人,他腦子裡沒有那麼多的彎彎繞繞,並不代表沒有存在的彎彎繞繞。
這世間不是隻有直白的,蘇驚風永遠不會明白這個道理。
就好像在他的眼裡,蘇雲雪只是他疼愛的二女兒,是個乖巧溫婉的孩子,即使她現在是這麼一副樣子,即使她做出那樣驚人的舉動。
他不會想這裡邊有什麼理由,因爲蘇雲雪是他的女兒,是他至親的人。
“父親,雖然我可以放過她,但是您讓女兒怎麼不去介意,陳姨娘,還有蘇雲雪,她們二人是想要女兒的命。”
蘇染夏的聲音很輕,輕到話語裡不帶絲毫的感情起伏,她並不是不介意,她相當介意。
“這十幾年,你可有想過,女兒是怎麼日日在那些毒菜裡活過來的?方纔若是您遲一步,您可曾想過那一章是拍在我的心脈上?”
說完,蘇染夏擡起頭認真的看向蘇驚風,一臉的平淡,但是眼底又帶着淺淺淡淡的哀傷。
她沒有怒不可謁,沒有悲不成聲,而是這樣淡淡又帶着哀傷看着蘇驚風。
越是這樣,卻越讓蘇驚風心疼。
他心裡一疼,伸出手拉住蘇染夏,聲音顫顫巍巍,“是爹對不住你,這麼多年……苦了你了。”
“您說她們二人也苦,說也苦,那到底是誰苦?女兒已經答應放過她,難道父親還要讓我以後忘卻前塵嗎?”
本來不欲對蘇驚風說這些的,但是看他還是這樣憨直的樣子,蘇染夏不得不使一點小心計。
蘇雲雪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蘇雲雪了,如果蘇驚風不能在心裡對她有隔閡,早晚會再爲了她受一次刺激。
她就是要這樣硬生生的扯開蘇雲雪和陳姨娘的面具,再一次剖到蘇驚風的眼前。
讓他好好看看,這對母女到底可憐不可憐,到底苦不苦。
最苦的是她蘇染夏,是還未出世的宏兒!
蘇驚風果然被說的無言以對,一臉的愧色低下了頭,剛纔還在喋喋不休的話一句也不再提。
這是陳姨娘的事敗露之後,蘇染夏第一次對他提這件事,以前她從來不曾提過,就好像沒發生過一樣。
想來是被蘇雲雪逼急了吧?
仔細想想,誰家的妹妹會對姐姐下殺手?蘇驚風不禁在心裡暗想,蘇雲雪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眼見說的話已經有了效果,蘇染夏長長嘆了一口氣,反手抽出被蘇驚風握在手心的手。
“我會放過她的,父親放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