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蘇蘇點了點頭,算是默認了劉晨溪的問題,確實,她對劉晨溪的這段經歷非常好奇,她有些想不明白,劉晨溪明明已經在醫學界有了這麼高的地位,爲什麼還要做這些殺人放火的事。
而且恐怖組織和政府不應該是水火不容的局面嗎?爲什麼劉晨溪的這個組織,反倒像是得到了A國政府保護的樣子,這裡面又有什麼緣由。
劉晨溪並沒有馬上回答木蘇蘇的問題,反而是站起身,走到窗邊,定定的看了窗外許久。
“我其實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哪國人,自打有記憶開始,我就生活在孤兒院,而且這還不是和平社會的孤兒院,我所在的國家,整日了戰火紛飛,在戰火的荼毒下,像我這樣的戰爭孤兒非常多,我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能活下來,已經是最大的幸運了。”
劉晨溪說出的這番話,讓木蘇蘇嚇了一跳,她從來不知道劉晨溪還有這樣的一段過去。
“後來,我被A國的一隊夫妻收養,本來因爲從此就能過上平凡的日子了,但這樣平靜的日子也過了沒幾年,就有一個男人找上門來,說我是他的兒子,我其實並不是孤兒,只是在戰爭中和他分開了而已。”
說到這的時候,劉晨溪的嘴角勾了勾,滿臉都是諷刺之意,停頓了一會兒之後,他的視線落在窗外的一個不知處,又繼續說着後面的經歷。
“我一開始並不相信他的話,而且我那時候生活的很平靜,很幸福,我的養父母對我很好,將我視如己出,現在回想起來,也許那段時間,就是我生活的最幸福的一段日子了。”
“既然不信那男人的話,你養父母也對你很好,爲什麼又......”
“那個時候的我,只是一個孩子,還沒有一點反抗的能力,那人先是帶我去了親子鑑定中心做了親子鑑定,那會兒,我已經識字了,自然能看懂報告上的內容,再加上那男人的樣貌確實和我有幾分相像,所以我對那人的身份已經沒有任何質疑了。”
“後來,他提出要帶我回去,說他手底下還有很多屬下,他的事業需要我這個兒子去繼承,他要帶我回去的就是那個常年有戰亂的國家,我從小看都了這些血腥的畫面,並不願意隨他回去。”
“那你父親同意了?”
木蘇蘇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心裡有些忐忑,其實她心裡也清楚,如果那人真的這麼容易就能擺脫掉,劉晨溪如今也就不會有那麼複雜的背景了。
果然,劉晨溪搖了搖頭,道:“沒有,他堅持要帶我走,見我不肯回去,就威脅我,如果我不聽話,他就殺了我的養父母。”
“那.......”最後他殺了嗎?後面的半句話,木蘇蘇在看到劉晨溪臉上有悲痛的神情後,又吞了回去。
“那男人只是想帶我走,並不是要讓我恨他,他最後沒有下死後,但卻也給了我一個教訓,讓我明白違揹他意願的下場。”
停頓了好一會兒之後,劉晨溪才接着道:“他讓人將我養父的腿活生生的碾成肉醬,而當時,他就拉着我站在街角,親眼見證那個血腥的畫面。”
隨着劉晨溪的描述,木蘇蘇的腦海中不由自主的就浮現出了這個畫面,想到那麼小的一個孩子,他只是渴望過平靜安寧的日子,卻被自己的親生父親逼着看自己你的養父如何碾斷一條腿。
一想到這,木蘇蘇看向劉晨溪的眼神都有了一些變化。
劉晨溪轉過身,和木蘇蘇這包含了同情的眼神撞在一起,他的嘴角倏然一勾,道:“你不需要同情我,我後來也變得和那人一樣冷血無情,不管是嬰兒還是老人,只要是我的任務目標,我都能眼都不眨的下死手,你說,血緣這種東西多奇怪,明明我那麼討厭那人,但後來處事的方法卻學了個十足十。”
“不,你和他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被劉晨溪這麼一問,木蘇蘇頓時說不出任何話了,確實,劉晨溪雖然對她很好,但對其他卻也是冷血無情的。
“我不想我的養父母死在我面前,只能答應他,會跟着他回去,但他卻忽然又改變了主意,只說,我要是想在這裡生活也不是不可以,他可以讓我一直生活在這裡,但是他會派人來訓練我,他不希望唯一的兒子是個誰都打不過的軟腳蝦,而他也會每年都過來,確認我的學習成果,如果我沒能達到他的要求,那我就必須跟他回去。”
“所以,你爲了留在A國,留在你養父母的身邊,你就一直在按照你親生父親的要求不斷的訓練?”
劉晨溪點了點頭,“對,那幾年的時間裡,他要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不敢有任何一絲的違背,我知道我不是他的對手,我也沒能力和他對抗,能保護我養父母的唯一辦法,就是服從。”
劉晨溪的嘴角一勾,臉上又出現了一抹嘲諷的表情。
就在這時,木蘇蘇忽然想到劉晨溪的父親,確實是腿腳不方便的,之前劉晨溪假死的時候,出席他的追悼會的那對夫妻,她一直以爲是劉晨溪找來假扮他父母的人,現在看來,那對夫妻應該就是劉晨溪的養父母,當初劉晨溪假死的時候,他們所表現出來的悲痛,應該也是真的。
“你當初在遊樂園裡假死,是爲了你父母?”
“沒錯,劉晨溪這個外科醫生的真實身份是什麼,只有那個人知道,後來,那人在一次爆炸事件中死了,我希望通過我假死的這件事,可以讓劉晨溪這個人徹底的消失在這世界上,也不再有任何人會將我和我的養父母聯繫在一起。”
“這樣,不管我在外面招惹了什麼,或者樹立了多少敵人,都不會有人找到我養父母家裡去,而我做醫生那幾年的積蓄,應該足夠他們兩位老人非常安逸的度過餘生了,這也是我唯一能爲他們做的事了。”
“既然那人都已經死了,你完全可以擺脫這個組織,爲什麼非得選擇假死這個辦法呢?你可以不用扼殺劉晨溪,你只需要將組織裡的那個人扼殺掉就可以了,這樣,你也可以過自己想過的日子。”
木蘇蘇有點不明白,明明已經沒有了威脅,擺在劉晨溪面前的分明有光明和黑暗這兩條路,爲什麼劉晨溪選擇的偏偏是這一條呢?
“我已經回不了頭了,那麼多年來,我在那人的控制下,殺了不知道多少人,我的手上早已沾了不知道多少人的血,這個時候,我想要脫離這種生活,迴歸平靜,已經辦不到了,這也就是,我當初爲什麼會這麼輕易的就放棄i的原因,我不想你也跟着我過這種殺人如麻的日子。”
木蘇蘇一愣,忽然她擡頭看向劉晨溪,問道:“如果當初我沒有回到禁言身邊,而是和你結了婚,你是不是就會選擇讓組織裡的那個你死掉,而保全劉晨溪的這個身份?”
這不能怪木蘇蘇自作多情,而是按照她對劉晨溪的瞭解,他確實會這麼做。
而劉晨溪只是定定的看着木蘇蘇,不點頭也不搖頭,但此時他的反應,卻已經說明了一切。
“對不起,我不知道我的選擇會.......”木蘇蘇低垂下頭,對於這件事,她沒有辦法不道歉,是她的選擇,將劉晨溪徹底的推進了黑暗裡。
“這不關你的事,都是我自己的選擇,所有的責任和後果都是我應該要承擔的。”
“不是,我知道.......”
不等木蘇蘇將話說完,劉晨溪就打斷了木蘇蘇的話頭,“別再說了,說的再多也改變不了什麼,不是嗎?你不會因爲我而離開蒼禁言,而同樣的,現在的我,也不會因爲你而離開組織,等你身體好一點之後,我就送你回去,回去之後,你好好的和蒼禁言過你們的日子,將我這個人,還有我們共處的那段記憶全部都忘掉。”
“我......”
“我也一樣,我也會將你從我的記憶中整個拔除,從此之後,就算擦肩而過,也請你裝作並不認識我!”劉晨溪再次打斷木蘇蘇的話,說出了自己的決定。
其實,他那天之所以會約木蘇蘇出去,就是想再見她最後一面,兩人做個了斷,從此之後,大家橋歸橋,路歸路,各不相干,但沒想到,後來會出這樣的事。
“晨溪,我知道你並不喜歡這種草芥人命的日子,如果有機會,你就脫身離開,好不好,這次不爲任何人,只爲你自己!”
劉晨溪笑了笑,並沒有答應木蘇蘇,因爲他知道,一旦進了這組織,就沒有那麼輕易的能擺脫它。
“這粥快涼了,你趁熱趕緊吃吧,吃完了之後好好休息,這樣你才能早點回到你的丈夫和孩子身邊。”
劉晨溪輕聲交待着木蘇蘇,隨後轉身就出了房門。
木蘇蘇一個人靠坐在牀頭,看着牀頭櫃上的那碗紅棗桂圓粥,紅棗和桂圓在國內很好找,但在A國卻並不好找,他爲了這碗粥,應該是冒險出去過一趟了。
想起這麼多年來,劉晨溪守在她身邊爲她做的一切,木蘇蘇心裡就酸楚難當,這個男人,她真的是辜負的很徹底,如果有下輩子,她希望自己能早點遇到他,然後好好的補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