羣雄皆神色黯然。
可，又有誰敢勸少言？
郭靖上前道：“葉兄，保重。”
少言點點頭。
郭靖又問少言。
接下來，打算去哪兒？
少言只說自己事情還沒結束，暫時待在此地。
於是羣雄不捨，皆不願走。
少言又冷冷說道：“都走。”
無奈，他們各自或結伴，或獨行——
或設法留下。
就這樣，三日過後。
少言還是讓堅持留下的人，散了。
獨自留在洞穴中。
腰間，吹雪劍忽然一陣顫動。
心中一驚，拔出觀看。
隱隱約約，一縷青氣從劍上升了起來。
青氣化作輪廓。
“西門？”
“是我。”
少言不禁一喜。
想不到他竟然已經活了。
只聽西門說道：“我還不能久出，但有話要說，請葉兄先聽我說。”
少言點點頭。
“我不明白，你爲什麼要再和那水澤合作——”
“他不值得你合作，葉兄，你又將伊娃這個把柄送給他，他必定會以此要挾個沒完。”
“但我相信，你一定有打算，能告訴我嗎？”
少言萬萬沒想到。
羣雄那麼多人。
沒有一個人看清自己的念頭。
唯獨西門吹雪，看出來了。
或許，還是吹雪劍，與自己更心有靈犀。
“你在劍中，能聽見我的話嗎？”
“可以。”
“那好，我便慢慢告訴你。”
言罷，西門所成之青煙，緩緩消散。
少言手持着劍，緩步走向洞穴的深處。
這麼廢口舌的事情，便由系統代爲解釋。
原來少言之所以做出這個決定。
不僅僅是下決心救伊娃。
勸退羣雄，也不僅僅是生氣。
只是看穿了——
即便拖垮了水澤。
後續，也還會存在無窮的變數。
水澤的目的，尚不明確——
但有一點。
他竟然用身家性命作爲賭注，來拼這根手指。
可見他的目的，與整個死地集體，有着極大的矛盾。
少言便做了這個決定。
第一步，假意合作。
這樣救下了伊娃。
第二步，勸退羣雄。
讓他們自己去浪，省的他們胡思亂想，要自己做皇帝。
反正接下來，少言打算暫且饒水澤多活一陣。
讓他和死地衆多城主之間的矛盾成爲擋箭牌。
爲少言自己和羣雄爭取生存空間。
也爲第三步做準備。
至於第三步，便是想辦法掌握主動。
少言到懸崖邊御劍而起，又來到棺槨旁。
露出一絲微笑。
“讓我看看，你是什麼樣的存在。”
不錯，少言正是打算將手指，物歸原主。
此前因爲一些隱患，沒有這麼做。
但是現在，卻可以賭一把了。
反正現在沒有人，比少言更唯恐天下不亂了。
想想死地之人得不到手指的表情。
少言都覺得值了。
捂住口鼻。
推開棺槨。
一眼看去，果然一具人骨。
除了少了一截指骨，其他部位倒還完整。
拿出手指。
皺着眉頭，將手指放回原處。
只見手指爆發出一陣強光！
少言掩目而退。
而四周的光亮，渾然消失不見。
竟是全部被那手指吸收！
慢慢放下手，少言看向棺槨處。
光芒，覆蓋在那具人骨之上。
隱約看見，手指已經回到了屬於自己的位置上。
此刻，那手指已經長出肉芽——
一點點與人骨連接起來。
暗道一聲詭異。
少言不想靠得太近。
後退了十幾步。
手握在吹雪上。
過了許久。
忽的！
光線從那棺槨之中四散開來。
而一個骨瘦嶙峋的“人”，從棺槨中慢悠悠站了起來。
他望過來。
但只能看見。
他的眼眶，空洞洞的。
少言不禁嚥了一口唾沫。
即便對方沒有眼。
也能感覺對方能看見自己。
這種奇怪的感覺，少言並不認爲是錯覺。
那人爬出棺槨。
走路的姿勢，有些放蕩不羈之感。
他步步走近。
少言步步後退。
始終保持距離。
眼睜睜看着他，長出眼珠。
然後，他忽然說了一句：“你在怕什麼？”
這一句話，甚是柔和。
沒有一丁點兒敵意。
少言鬆了一口氣。
但還沒有完全放下戒備。
對方似乎能看出來這一點。
也不再接近了。
兩人站定。
“你是顧望山？”
“不錯。”
顧望山低下頭，打量着自己。
“我說……你知道我沉睡了多久嗎？”
“將近四百年吧。”
“哦……那挺久的，呵呵，你看了我留下的信了？”
“對。”
顧望山似乎有些失望。
“這不對。”
“？”少言露出不解的神情。
“我想要看到一個，不一樣的世界——”
“在那個世界，人類應該已經演化了——”
“而我看你，怎麼還是普通人？”
“況且……”
“我猜想的是，後來找到我的人，大概率不會復活我，而是用我的手指去研究什麼的。”
少言搖搖頭。
“現在，就是演化的時代，但我只是普通人。”
“是嗎？”顧望山做嘆氣狀。
“那你和我一樣，都是異類了。”
少言不由得微微一笑。
“不一樣。”
“不一樣？哪不一樣？”
“我從沒覺得自己是異類。”
“可你就是。”
少言只是搖搖頭。
顧望山低吟一聲。
“有趣……”
少言問：“怎麼有趣？”
“按照我的推測，在這個時代的人只有順應潮流才能生存，只恨自己生而爲人才對。”
少言更是詫異。
媽的。
你要真的什麼都看穿了。
你還要復活，看看未來的世界是什麼樣子做什麼？
簡直是有病吧？
只聽顧望山說道：“罷了，你復活了我，也不能怨你。”
“本來按照我的計劃——”
“有人會用我留下的手指去做研究。”
“而我的研究也就能繼續了。”
少言更奇怪了。
“你的研究？”
“不錯，不錯。”顧望山摸了摸光禿禿的後腦勺。
“我不是說了，如果進入演化的時代，我留下的手指，大概率會被拿去研究。”
“你知道嗎？我將自己研究所得都記錄下來，故意給後來者發現——”
“引導他們，用我手指中留下的基因改良身體。”
“然後，我就可以知道——”
“這個世界上，會不會變出無數個我呢？”
“啊！如此完美的計劃……都被你這個傢伙給破壞了。”
少言暗暗心驚。
“那你爲什麼要留下紙條，表示自己想復活呢？”
“就是怕自己被發現得太早了唄。”
少言苦笑。
覺得這顧望山，挺逗的。
如果不去計較他的那個研究的話。
顧望山抱起雙臂，左右踱了幾步。
“你幫我個忙吧？”
幫忙？
你都活了。
還要別人幫？
罷了。
你強，你說的算。
“說。”
“其實呢，我這個狀態，活不了多久了。”
“然後？”
“我還是死回去吧，你就幫我把手指送出去，讓我研究完成一下看看，成不成？”
“……”
少言何止是無語。
簡直是……
神他喵的無語。
見少言不說話。
顧望山也急了。
連說要給好處云云。
“什麼好處？”
“哼，你一個普通人，在這個時代很難的，我幫你演化，幫你完全演化，怎麼樣？”
“演化？”少言不禁皺起眉頭。
“對，你想怎麼演化都成。”顧望山擠出一絲極其醜陋的笑容。
“你是想變成上天入地的神獸？還是保持人體，獲得強大的力量？我都可以做到。”
少言搖搖頭。
“怎麼，你不想嗎？”
“你不懂。”
顧望山急的起跳，身體發出一陣嘎吱嘎吱的聲音。
好像隨時都會散架一樣。
他十分着急。
“你倒是說啊！？或者，你告訴我，你想要什麼，我看看能不能滿足。”
少言哪裡有這麼能說會道？
只是心中覺得。
演化。
或許可以。
但沒有必要。
自己現在這樣，挺好的。
僅此而已。
如果非要說。
少言並不想和對方做交易。
所以。
還是算了吧。
“我服啦！”顧望山忽然垂頭喪氣。“我怎麼這麼倒黴，遇上了你？”
“算了算了……”
“求着你，你還小看了我——”
“我，可是這個世界上第一個完全演化的人類！”
“有的是辦法！”
說罷，他打了一個響指。
整個洞穴。
光芒徹底消失。
就連他身上，也沒有任何光芒。
少言瞬間起了戒備！
吹雪劍出鞘！
劍光照亮了一小片區域。
什麼人影也沒有。
少言只是戒備着。
既感覺不到危險。
亦感覺不到壓力。
心中的驚疑，越來越重。
那個顧望山，究竟在做什麼？
慢慢移動腳步。
謹慎戒備四周。
倒要看看，他跑到哪裡去了？
一步……
兩步……
忽然一個人影猛地貼了過來！
少言大驚失色，揮劍砍去！
眼中，只有顧望山那醜陋無比笑臉。
血液，浸溼自己一身。
少言喘着粗氣。
看見顧望山倒在自己面前。
然後——
光亮回來了。
骸骨散落一地。
只剩一根手指。
那手指沾着鮮血。
地上寫着。
“好處給你，我把送人。”
好處？
少言疑惑地看了看自己。
也沒有什麼不一樣。
搖搖頭。
撿起手指。
送就送吧。
說到底，不送別人也還是會來拿的。
少言越過懸崖。
到東邊地下河旁洗淨自身。
和這顧望山一番談話。
少言現在巴不得趕緊把這手指送出去。
這晦氣的東西留在身邊。
實在是太難受了。
於是他在洞中調息打坐。
到了約好的第五日。
精氣神，皆達到了完美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