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邊長亭,文會的代表們百感交集,雖說這些人中多有不服者,但今日之事也算夏商見義勇爲才惹禍上身,若非夏商出手,白宋此刻怕是已經沒了性命。
“已過了半個時辰,夏春秋他還沒有回來……姐姐,你說既然丞相來了,他就不會出事,可現在……”林青竹趴在長亭的扶手上,隔着湖面望着遠處夏商去往的方向,眼中的緊張和焦慮沒有一刻消失過。
柯小鳳沒有經歷整件事,但每個人都看到了白宋被送走時的慘狀,也清楚夏商這次闖了多大的禍事。
但柯小鳳比林青竹更瞭解京城形勢,她知道夏商的真實身份,清楚這人不是表面個單純的文人,都察院首座,這個身份在京城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雖然現在已經不是了,但終歸是剛剛被免職,怎麼看也不會馬上失勢,總會有一些影響力的。
這一點,從丞相付餘親自前來調節就能看出。
而柯小鳳不清楚的是,她不知道一個曾經的都察院首座和一位倭國皇子,兩個人到底誰更具有份量。
柯小鳳這想着,湖邊對岸依稀多了一個人影,從身形來看跟夏商很是相似。
“是夏兄!”
楊尚第一個認了出來,大聲喊道。
衆人聽說是夏商回來了,長亭下面一陣歡騰,全都朝着夏商的方向衝了過去。
看着衆人簇擁而去,林青竹臉上終是露出了一絲輕鬆。
“林妹妹,你爲何不去?”
林青竹朝着那個方向看了看:“知道沒事就好了。”
話是說得輕鬆,但林青竹的眼神中倒是多了些柯小鳳從未見過的複雜。
……夏商和被帶走的時候一個樣,風度翩翩,衣冠楚楚,騷氣滿滿,平日只做裝飾用的扇子也被他在大冬天裡打開,扇了起來。
衆人見他精神頭那麼足,大感意外,好幾人圍上來追問道:“竟然什麼都沒有發生?
他們就那麼簡簡單單地把你給放走了?”
“不然還能怎樣?”
夏商在人羣中,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
見夏商這麼輕鬆,衆人更加疑惑,墨白疑惑道:“聽說那麼倭國人可不是什麼善類,大都是窮兇極惡之徒,尤其是那個倭國皇子,許多見過他的京城百姓,都說他是個長着人面的惡魔。
你打了他,他怒應該這麼輕易就把你給放了纔是。”
“以訛傳訛罷了,我倒是看着那個倭國皇子人不錯,爲了兩國之間的友誼,犧牲了個人利益,不計較個人榮辱,對我一個小小的翰林院編修既往不咎。
此乃真正的大國情懷啊!”
衆人聽得一愣一愣,心說傻子纔會相信這樣的鬼話。
“夏兄,你就別拿我們開玩笑了。
這事兒哪能如此輕易就了了?
是不是丞相大人力保?”
“丞相大人是什麼身份?
怎麼會在乎我一個小小的翰林院不如品級的芝麻官?
本來丞相是要倭國皇子嚴懲我的,結果倭國皇子不計前嫌,承認自己先前也有過錯,鬧成這樣只是一場誤會而已。”
“誤會?
剛纔那陣勢,我們可都看見了。”
衆人都不相信夏商的說辭。
夏商卻是笑着:“諸位就不要追問了,事情就是我說的那樣。
倭國皇子既往不咎,且主動承認了之前的錯誤,還表示願意賠付白宋公子的醫療費用,並且還會給予一定的補償。”
墨白聽了似是明白了三分,表情變得有些低沉,問:“那湖底的女屍是什麼情況?”
“不過是失足落水而已,這也是無可避免的事情。”
“哼……”墨白忽然冷笑一聲,“我算是看明白了,原來是以不再過問湖底女屍的條件換來了夏公子的平安。
如果照夏公子這般交代出去,想來京城百姓多半會質疑一開始京城裡流傳的關於倭國皇子的事情。
說不定還能給倭國皇子帶來一些美名。”
聽墨白這麼一說,衆人也都好理解了。
有人低聲道:“想來夏公子跟那個倭國皇子之間達成了某種協議,不然也不會那麼輕易被放走。”
“夏公子爲了自身安危,不得已站在倭國皇子一邊爲倭國皇子說好話……這也無可厚非。”
衆人點了點頭,但臉上多有失望之色。
這裡的文人都是京城有頭有臉的人物,他們的骨子裡都充滿了寧折不彎的基因。
想到夏商先前的英勇,他應該選擇更強硬的態度應對這件事纔好,就這麼輕易地想倭寇妥協,實在是讓人覺得有些可惜。
……與此同時,倭國皇子還在大廳中咆哮,不斷重複着要殺了夏商的話。
他的身邊,零四默默站着,倒是對這樣的咆哮聲視而不見。
但正是因爲零四站在他的身邊,這位皇子只有不斷地怒吼,卻不能有任何動作。
這模樣像是個惹人厭的小屁孩。
夏商走了,付餘沒有走,一直帶着笑容看着聽着,不管這位倭國皇子怎麼叫罵,他都沒有絲毫變化。
如此過了一刻鐘,倭國皇子罵得累了,聲音也漸漸停了。
到了這時候,付餘才緩緩開口:“皇子殿下先消消氣,您要的交代讓本官很難做。”
倭國皇子瞪着通紅的眼睛:“那個人到底什麼身份?
老子就是想讓他死!”
“您看,您要的交代我們實在辦不到。
除了讓他死,其他的條件,皇子殿下大可以多提提。”
“老子只想讓他死!”
“所以說,本官很難做。
這個條件,皇子不用再想了,朝廷不會答應,宮裡不會答應,幾位皇子也不會答應,連本官都不會答應。”
“他到底還誰?
!”
“不過是個芝麻綠豆的小官而已。”
“放屁!一個無關緊要的人,怎麼可能讓你們如此袒護!”
“這就叫大國氣度,不會因爲高低貴賤而區別對待,況且事情也十分清楚,是皇子您先傷害他人。
至始至終您都沒有暴露過自己的身份,那位夏公子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爲了救同伴,所以下手重了些。”
“他不是一般人,他的功夫相當了得!”
“是啊,他的確不是一般人,所以,本官也是爲了皇子的安全着想。
若皇子一直這麼糾纏下去,本官怕皇子您沒法活着離開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