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跟我們見外,醉醉,我們是姐妹。”欒三九低低說着,“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懷念我們四個在珌琊大學仗劍走天涯的歲月。”
那是她一生中最輕鬆快樂的一段歷程,即便下一刻她死去,她的記憶,也會停留在那一格。
“九……你太悲觀了……要開心……”
護士端來了莫醉醉要喝的藥,平曇曇接過來,護士小心地扶起醉醉,她用勺子一點一點給她喂。
莫醉醉面不改色地一點點喝下聞起來都難以接受的中藥汁,平曇曇忍不住問:“不苦嗎?”
“苦。”莫醉醉佯裝意猶未盡地舔了舔脣,“可爲了寶寶……不苦。”
平曇曇眼裡含淚,手都有點顫抖,“據說這藥裡還添加了保胎養胎的成分,你忍一忍,多喝點,醉。”
“這都……不是事兒。”她們一個個哭哭啼啼又愁雲慘淡的,她看了也蛋疼好嗎?
“對不起,醉醉,如果我當初沒有一意孤行把你塞給雷昊焰,你就不會出這麼多事了。”平曇曇懺悔。
“我不曾後悔遇見他……我感謝你,曇曇。”輕輕撫摸自己的小腹,莫醉醉眸底是滿含希望的光,“別自責了,曇曇。”
她現在並不孤單,她有那麼多人愛她疼她,她相信他們也會疼愛她的寶寶的,所以,雖然未來不會再有他,但她並不害怕。
或許真的應了那句話,爲母者剛。她不懂得一個人的意志可以有多強大,但是現在她真的覺得爲了寶寶,她什麼都能挺得過去。
“醉醉,你在安慰我。”
聽到平曇曇的話,懶得說話的莫醉醉直接翻給她一個白眼。
她是那麼多餘的人嗎?如果真的怨恨她,她丫的會直接撂狠話,絕對要以毒攻毒,把她也送給某個男人。
唔,雖然這件事還是要做,但絕對不是因爲怨恨她,純粹只是以牙還牙,很單純的打擊報復。
莫醉醉心裡打着小九九,池影子和欒三九在一旁看了,默默豎起大拇指,這貨絕對在想着怎麼陰人……目標,也顯而易見。
“醉,這兩天曇曇動輒就哭,風少經常在旁邊安慰。”池影子是最善於察言觀色的,雖然只看了不久,但大抵也明白這其中的曲折。
“喔喔。”莫醉醉心領神會。
“……”平曇曇悄悄臉紅了,但她仍堅挺地抗爭,“你們別想歪了,風少只是想讓我去他的賭窩做招財貓。”
“切!風少會缺錢麼?”池影子嗤之以鼻。
“保不準他就是有這種惡趣味。”
“那你正好對他的味兒,豈不是兩全其美?”
“……”她倒是想兩全其美,可是哪裡有那麼簡單?看莫醉醉這大胸妹的遭遇就可見一斑,雷昊焰對她不可謂不寵溺,可是該犧牲時,他也是真的沒有含糊。每每想起當日的場景,她都覺得心冷不已,不知道身在其中一心想保住孩子的醉醉,又該是何等的絕望?
“我接下來的歲月,就是幫醉醉帶大三個寶寶,不談兒女私情,也不再插手其他事情了。”計謀太多,最後反而得不償失,平曇曇這兩天一直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錯了,是不是像醉醉一樣,活得簡單一點才更容易快樂?
“你怎麼不乾脆去出家呀?”池影子毫不留情地吐槽,醉醉現在說話還不利索,她理應義不容辭地站出來。
“我倒是想啊,不過我大哥知道會宰了我的。”
不只她大哥會宰了她,她也會的,大好紅塵,出什麼家?別年紀輕輕盡做傻事。
莫醉醉昏昏沉沉地想着,被三個好閨蜜環伺,真的好幸福。時光彷彿又回到了大學的時候,她們四人一個宿舍,各種吃喝玩樂,猛吃海喝,撒歡整蠱……
平曇曇總是介意自己胸部不夠雄偉,其實長相清雅秀麗的她配小籠包剛剛好,如果她的性格不是那麼女漢子,絕對也是系花一枚。
那時體育系幾隻牲口之所以同時議論她和平曇曇,也是因爲兩人風姿正好成兩個極端,一個大胸無腦,一個清雅多智。只是他們倒黴催地被她們抓了現行,纔有了後來惡整他們在寒冬臘月裸奔的事故。也是因爲那件事,她和平曇曇一夜成名,成了珌琊大學有名的瘟神。
池影子是名副其實的美人,顧盼之間自帶一種撩人風情。大抵因爲生長環境的緣故,她很難能與人親近得起來。
若不是她當初太中二,高強度地無視她的冷眼和不屑一顧,硬是拖着她們陪她各種酗酒唱歌撒潑,她們之間大概還熱絡不起來。
對於自我封閉這一點,欒三九更甚。初來珌琊大學時,除了池影子,她似乎不曾跟任何人說過話。
每次她拖池影子時,欒三九都一副想去又忍不住戒備的姿態,後來徹底看透了這貨的悶騷屬性,她就再也沒跟她客氣過了。每次拖出去喝酒時,這貨絕對比她還玩兒命,喝高了就搶着做麥霸,真特麼典型的酒壯慫人膽。
乃至到今日,欒三九依然是她們四人中最悲觀主義的,但至少,她們在彼此面前,都不再僞裝自己。悲也好,傷也罷,誰的人生是完好無損的?青春路上,她們有彼此作伴,已經足矣。
這是她們當初的妄語,現在想想,卻彌足珍貴。
那時的她,活得開心,也容易滿足,也還沒有,心裡的缺口……
迷迷糊糊昏睡過去時,耳畔似乎還能聽到她們插科打諢閒聊的聲音,莫醉醉脣畔含着笑——
看到莫醉醉又睡着了,三個女生不約而同都放低了聲音。
“醉醉,真的沒有關係嗎?”欒三九擔憂地問,她們原本還擔心如果醉醉問起雷昊焰怎麼沒來看望她,她們要怎麼回答,沒想到這丫頭竟然從頭到尾都沒問。
“沒事的,她比我們想象中要堅強。”
“那個男人,也真是病急亂投醫了。欒氏的秘密,怎麼可能會輕易爲一個外人所得?雅薇小姐以爲她掌握了所有,其實可能不過是一個幌子。”
“那他的父母親,到底還在不在?”平曇曇忍不住問。
“我也不知道……”欒三九低低喃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