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小女兒當時正好在發高燒,整個人的神智就如同漿糊一般,渾渾噩噩的完全沒有思考能力,只有一股回家的念頭支撐着她,令她幾乎是本能的機械性的往上爬。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爬了有多久,只覺得眼前這層樓梯好似無窮無盡一樣,怎麼也爬不完……
她以爲自己爬得又快又穩,但實際上,她當時整個人都幾乎貼在地上,雙腿劇烈的打着顫,站都站不直,因爲用力過猛的原因,一張臉憋得紫紅,突起的青筋彷彿下一秒就要爆開,樣子看上去說不出的嚇人。
等她終於爬完那最後一層樓梯,看到自家虛掩着的門時,時間已經過去了近二十分鐘,而她整個人就像脫力一樣,一下子摔在了門前,臉蛋貼着瓷磚地板上冰冰涼涼的水,幾乎就這樣昏睡過去。
後來,更長大一些後,小女兒每次回想起這段經歷,心裡都會忍不住後怕。
如果她當時沒有忍住難受和睏倦,真的在家門口昏睡了過去,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她家裡的水管剛剛爆掉,整個家裡家外就像是發了洪水一樣,到處都是溼噠噠的,即使已經關掉了水管總閥門,當家裡和樓道里的水還沒有清理,地面上依舊積了一層淺淺的水,雖然不深,卻冷得滲人。
再加上當時的天氣太冷,室外溫度接近零下好幾度,地上的積水一接觸到冷空氣,很快就結出了細小的冰屑,包括樓梯上,扶手上,到處都是一顆顆細小的碎冰,連帶着她家門前的瓷磚上,都結了一層薄薄的冰霜。
以她當時的年紀和身體情況,如果倒在家門口就昏睡了過去,肯定會再度着涼,導致病情更加嚴重,等到有大人回來發現她的時候,她只怕都不知道病成什麼樣子了……
更何況,以她父母那種性格,還有對她一向厭惡的做法,哪怕她病得再嚴重,他們恐怕也不會捨得花錢送她去醫院,最多就是去一些小診所裡面隨便給她買點藥,能不能治好全看她自己,如果最後實在是治不好了,那也只能怪她自己沒用,她的父母是絕對不會有半點心軟的。
這一點小女兒再清楚不過。
從小到大這麼多年,同住在一個屋檐下,她早就看清楚了父母是什麼樣的人。
正是因爲她看得太清楚,所以纔不像她的兩個姐姐,對父母始終存有一分期盼,而小女兒卻從懂事的年紀開始,就再也沒有對父母有過一絲一毫的期盼。
她只是慶幸自己,在年紀那麼小的時候,努力抗住了身體上的不適,沒有就這樣倒下去。
如果她當時倒下了,恐怕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站起來。
這條生路是她自己堅持下來的,和薄情的父母沒有半點關係。
亦或許,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她才真正的明白,她的父母從來不值得依靠,想要活下去,想要活得更好,她能依靠的或許只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