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的病房,漆黑的視野。
安寧仰躺在病牀上,努力想睜開眼睛,卻只感覺到眼角的刺痛,眼皮上覆蓋着厚厚的紗布,將她的視野遮成一片漆黑。
她看不見一點光,也看不見牀邊,男人冰封一般的臉色。
這樣的感覺令她有些不安。
習慣了眼睛所看到的世界,忽然有一天看不到了,整個世界安靜得彷彿只剩下微弱的呼吸聲,漆黑得令人絕望。
不知怎麼的,安寧驀地想起昏迷之前劇烈的頭疼。
她還記得自己的眼睛是怎樣一點點變得模糊。
那種感覺,就好像眼睛被人蒙起了一層薄紗,原本看的很清楚的東西,忽然變得模糊不清,越來越朦朧,最後徹底看不見了。
緊接着,她便失去了意識。
安寧本還以爲,這只是她昏迷前的錯覺,可誰知,醒來之後,眼前依然是一片漆黑。
她的眼睛怎麼了?
穆炎爵沒有立刻回答她,在這樣的沉寂中,安寧的心也跟着沉了一下,肩膀瑟了瑟,有種不好的感覺。
莫名的恐懼像菸絲一樣纏繞在她心頭。
正當安寧惶恐忐忑,腦海中不受控制地生出種種不好的設想時,一隻溫暖的大掌忽然撫上她的發頂,輕緩地揉了揉:“別胡思亂想,你的眼睛沒事。”
深沉而極富磁性的男聲,在她頭頂有力作響。
“真的?”
安寧不安的心稍微定了定,卻有些不敢相信:“那爲什麼要蒙着紗布?能不能拆掉?這麼黑,我什麼都看不見。”
語氣中透出一絲絲的委屈,更多的卻是不安。
穆炎爵低聲哄慰:“乖,醫生說你眼角有崩裂,暫時不能用眼,等過幾天再拆,嗯?”
“可是我什麼都看不見……”她抿了抿脣。
他卻道:“有我在,有什麼事我幫你做,不用你動手。”
安寧怔了下,忽然破涕一笑道:“穆炎爵,你這話說得好甜呀,讓我想起了一首歌。”
穆炎爵挑了挑眉。
見她醒來後第一次展露笑顏,稍稍有些放心,便順着她的話問:“什麼歌?”
“一首老歌了,是一個失明的男歌手寫的。”她道。
失明……
驟然聽到她嘴裡說出的這兩個字,男人柔和的脣線一僵,冷冷地擰眉,心中忽起一陣煩躁:“這種歌有什麼好聽的?你要是想聽歌,我待會派人送幾張鋼琴金譜來。”
“誰想聽歌啦?”
安寧聽他這麼說,不由嗔怪了一句,接着又道:“我只是忽然想起了這首老歌,和你剛剛說的話很合拍,我唱給你聽……”
說着,她低低的哼唱起來。
因爲聲帶受了傷,她此刻的聲音並不好聽,然而卻旋律優美,歌詞唱的很清楚。
“我望向你的臉
卻只能看見一片虛無
是不是上帝在我眼前遮住了簾
忘了掀開
……
你是我的眼
帶我領略四季的變換
你是我的眼
帶我穿越擁擠的人潮
你是我的眼
帶我閱讀浩瀚的書海
因爲你是我的眼
讓我看見這世界
就在我眼前……”
安寧蒙着紗布的眼睛,臉色蒼白,嘴角含着一絲笑意,低低地哼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