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煙準備離開,一擡頭,不經意間,沒有一點點防備,就讓她看到了一直都在躲着的那個人。
她從一出現開始,就感覺到有一道冰冷的視線一直在注意着自己,自己都到哪裡,這倒視線就跟到哪裡。
剛纔一看到海聽靈,可能是讓她太高興了,以至於讓她暫時忽略了這道視線。可是她沒有想到,這道視線的主人,此時此刻,竟然就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
這一切實在是來得太突然,她竟然有點看呆了,都要反應不過來了,整個人也要呆愣住了。
卓一凡察覺到了黎煙的不對勁,看了看她,又順着她的視線往同一個方向看去。
一瞬間,卓一凡好像也看呆了,不過很快,他的神情之中,又充滿了敵意。
海聽靈沒有注意到黎煙,卻注意到了卓一凡的不對勁,於是她也朝着這個方向看去。一時之間,她竟然也跟着看呆了,或者說,就是受到了一點驚嚇。
就在不遠處的那一邊,一棵枝繁葉茂的花樹下,這裡本來就比較偏角落,而且又有花樹的遮掩,幾乎沒有什麼光芒,沒有人會特別注意到這裡,更不會有人注意到,這棵花樹底下,還坐着一個人。
偏偏,黎煙就那麼巧,看到了這棵樹下坐着一個人,這個人的手上還端着喝了一小半的酒。
而這個人,哪怕光線不甚明朗,黎煙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他就是權烈。
就是今天晚上,她防備了一個晚上、又躲了一個晚上的權烈。其實她早就應該想到,他既然會來,而且也沒有要存心躲着自己的意思,只要還在這個宴會場上,他們就一定會有見面的那一刻。
只是沒有想到,這一刻,來的那麼突然,卻又好像來的那麼容易。
而權烈,估計他很早來到這裡,就坐在這裡沒有動過了。而且,就好像黎煙一直在有意躲着他一樣,他就一直在尋找、追隨着黎煙。
所以,黎煙做了什麼,她都看得清清楚楚。黎煙說了什麼,他就算聽不清楚,也能猜個大概了。
此時此刻,權烈端起手中的酒杯,朝着黎煙示意了一下,臉上依舊是冷冷的神情,而且光線終究暗淡了一點,也看不出來他在想什麼,或者說想要幹什麼。
黎煙手上可沒有端着酒能回敬他一下,她就是看着他那邊,有點不知所措。
而她身邊的卓一凡,牽着她的手,走了過去,停在了權烈的面前,居高臨下服侍着他。
人都已經走到自己面前來了,權烈纔不慌不忙地站了起來,一下子就比卓一凡還稍微高出了一點
。他冷冷地看着他,似乎並沒有將他放在自己的眼裡。
他隨即又看了看黎煙,黎煙心中一跳,就感覺他一開口,是不是又要問自己,能不能再給他一個機會!
不過,第一個開口的人,不是權烈,而是卓一凡。
“權總,我還以爲你不會來了。”卓一凡果然是對他充滿了敵意,開口的第一句話,就充滿了挑釁的意味。
“我來了。“權烈冷冷地說着,就這三個字,同樣顯示了他的針鋒相對,和寸步不讓。
“權總來了就好,招待不週的地方,權總不要嫌棄。”這本來是一句再普通不過的客套的話,可是從卓一凡的嘴裡說出來,聽上去就是那麼不對勁。
“沒關係。”權烈又是冷冷地說出了簡簡單單的三個字。
“我知道權總醉翁之意不在酒,不過我相信權總今天既然來了,一定會很樂於見到,煙煙有一個好的歸宿的。”
“就憑你?”權烈的聲音依舊冰冷,說出來的依舊是三個字,不過這三個字說出口,顯然就跟方纔的那些回話完全不同了。這其中,敵對的意味也越來越濃烈了。
卓一凡的臉色變了變,不過馬上就微微笑着說道:“是啊,煙煙做出來的選擇,必定就是最好的選擇。而我,也絕對不會讓她有後悔做出這個選擇的機會!”
一個男人該有的魄力,和自信,也都在面對自己的情敵的時候,展露無遺。更別說他贏了,他的這份魄力和自信,也就變得更加名正言順和理所當然。
“她呢?”權烈又冷冷的說出了兩個字,眼睛卻往卓一凡和黎煙的身後看了一眼。
他可能是難得的在爲海聽靈打抱不平,不過更多的,可能還是要在卓一凡和黎煙前進的道路上,給他們增加一個障礙。
黎煙回過頭去,就看到海聽靈坐在原地,並沒有要起身走過來的意思,不過她顯然非常關注着這邊,可能也聽到了這邊的對話,正又用一種帶着點希望的眼神,看着卓一凡。
哪怕,只是他的背影。
卓一凡卻根本連頭都不回,只是說道:“她,是我的好朋友,一直都是。”
從過去,到現在,都只是好朋友,也許以後,會走到了連好朋友都做不成的地步,但是哪怕他們曾經差一點就訂了婚,但是以後絕對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好朋友?”權烈意有所指,讓卓一凡和黎煙聽到了這三個字之後,都覺得其中充滿了曖昧的意味。
更重要的是,黎煙越發擔心了起來,就擔心他會藉着“好朋友”這三個字來借題發揮,又說出不應該說的話來。
就好像,他曾經說過的,黎煙根本就不是因爲真心喜歡卓一凡而答應嫁給他,只是因爲卓一凡和海聽靈都是她的好朋友,所以她纔不能不逼迫着自己做出這樣的決定來
。
黎煙心裡深處也不得不承認,他說的,都是真的。可是,有的時候,越是真話,越是不能說出口,因爲這樣太傷人。有的時候,的確更需要一些善意的謊言,因爲這樣大家才能過得好一點。
卓一凡正要再說點什麼,黎煙就打斷了他的話,看着他,說道:“我們走吧,伯父伯母都在等我們了。”
“不敢聽?”權烈也緊跟着開口,似乎並沒有要輕易放過他們的意思。
“來者是客,你來了,我們歡迎。客隨主便,這麼喜慶的宴會,希望你不要掃大家的興。”黎煙冷冷得說道,只希望她能在乎一下場合,不要真的鬧出什麼是纔好。
“怕了?”權烈又一次發出了他的挑釁。
“你說對了。”黎煙還真的就承認了。可是承認害怕的同時,表現出來的又是對他的不屑。
“哈哈。”權烈頓時笑了。爲什麼都已經到這個時候了,黎煙還是能表現得這麼出乎他的意料,卻又更加吸引他的主意。
卓一凡頓時不悅了,牽着黎煙的手,看着權烈說道:“不好意思,今天晚上的客人很多,我們要去招呼一下,就不陪你多說了。”
“你也怕了?”這一次,權烈是衝着卓一凡來的。
黎煙是真的怕了,他要是真的把那番話說出來,黎煙不能保證,卓一凡會不會立即頭痛發作然後昏給他們看。
“權總,謝謝你能來參加今天晚上的宴會。今天首先就是爲了慶祝一凡能夠病癒出院,我相信每一位出席的客人,都是帶着祝福來的。權總,你也是的吧?”黎煙說道,特意強調了“病癒出院”這四個字。
別人或許不懂,但是權烈肯定明白,他要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把卓一凡又給弄回醫院裡去了,那她絕對不會放過他!
權烈沉吟了一下,才說道:“差點忘了,卓先生昨天才剛出院,那我就先慶祝你病癒出院了吧。”他只是將黎煙的話重複了一遍,但是也並沒有表明他的立場,今天晚上是爲祝福而來,還是爲了惹事而來。
不過就算他不說,卓一凡和黎煙,還有在場的這麼多客人,也都不會也不敢小瞧了他。
“謝謝。”卓一凡回答了一句,卻是多一句話都不想和她說了,“那我和黎煙先告辭了。”
也不等權烈的迴應,卓一凡就牽着黎煙的手,轉身要離開這裡,“我們走吧。”
黎煙點了點頭,見權烈好像真的沒有再次發起挑釁的意思,她猛地收回視線,再也不看權烈那邊一眼,就和卓一凡一起,離開了這裡。
而這裡,就剩下權烈和海聽靈兩個人了,他們都已經看到了對方的存在,不過又根本不想發現對方的存在
。
他們兩個人,對對方都沒有什麼好感。權烈是因爲剽竊案的事情,根本就不想看到她。
海聽靈就更直接了,她的眼睛裡已經只有卓一凡一個人了,除了卓一凡的任何一個人,都根本不會讓她多看一眼。
於是,這兩個人在互相看了對方一眼,確認對方的存在,也讓對方知道有自己的存在之後,就再也沒有看過對方了。
他們兩個人都已經儘量在減少對方的存在感了,不過誰讓他們兩個人本來就是這麼有存在感的,尤其卓一凡和黎煙又是忽然走來了這裡,好一會兒才離開。
終於有人看了又看,又結合之前的種種跡象,總算辨認出來,這位瘦得不成人形的女孩子,就是海聽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