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繼續從事服裝設計，你想去幹建築設計？”
卓一凡不敢相信，但還是問了出來。
“是的。”黎煙卻點了點頭，開口肯定了。
“爲什麼，？就因爲你喜歡？可是你以前不是說過你最喜歡的就是服裝設計嗎？而且你在服裝設計這個行業已經打出了一個名號，只要你繼續努力下去，以後說不定可以開創出一個專屬自己的品牌啊！你要是現在改行，已經擁有了的都沒用了，你又要重新開始，而且只會比之前還要更加困難，你根本沒有必要去這樣做啊！”卓一凡越發不能理解了。
“我知道。”黎煙又點了點頭，卓一凡說的，她都很清楚。而且在此之前她已經做了很詳細的考慮，所以今天的這個決定，她絕對不是冒冒然做出來的。正是因爲心中已經下定了決心，所以今天才回特意把他給約出來，跟他說清楚。
“真的很感謝你，如果不是你在我剛剛從牢裡放出來的時候就給了我現在這個工作，我說不定還在四處流浪，只希望能找到自己的一個容身之所。我也以爲我會繼續將這個工作給做下去，只是計劃趕不上變化。我漸漸地覺得，我最喜歡的，最想要嘗試的，最想要去爲之奮鬥的，還是建築設計。”
黎煙停頓了一下，接着說道：“我精心設計出來的一件服裝，只可以給人一天的舒服和美麗，過了這一天，這件服裝或許就會被壓在箱底，再也沒有出現在太陽底下的機會了。但是建築不同，不管是誰，一旦擁有，短則幾年，長則一輩子，如果我有這個榮幸，又有這個能力的話，說不定我的作品還能夠存在幾百年，成爲衆人蔘觀展覽的一件古董……”
說到這裡，黎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自己的這個理想是美好的，不過着實太龐大了一些。
“就因爲這個？”卓一凡不得不承認，其實他還是沒有聽太懂黎煙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你的一件衣服設計出來，一個人穿了，還有很多人會喜歡，會買下來，也會穿。你的一座建築設計出來，能夠住進去的，只有那麼幾個人。你不覺得，設計衣服，能夠給更多人帶來舒服和美麗，跟建築是完全不同的嗎？”
“哪怕是很多人，但也是短暫的。哪怕是幾個人，那也是長久的。”這就是黎煙心裡的判斷。
卓一凡沉默了，把玩着手裡的茶杯，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黎煙也停了下來，都覺得自己說的有些口乾舌燥了，同樣把玩着面前的茶杯。
“我明白了。”卓一凡忽然開口，這樣說了一句。
黎煙看着他，示意他接着說下去，到底明白了什麼。
卓一凡苦笑了一聲，說道：“就好像一個人一樣，有的人，不管他再怎麼喜歡一個人，可是隻要新鮮感過去了，他就會忘記這個人，然後去尋找新的目標，一輩子就在這樣的尋找和征服，拋棄，然後再尋找這樣一次又一次地循環中度過。這個，就是你所說的服裝設計的短暫和新鮮。而有的人，一旦喜歡上了一個人，那就是一輩子的事，這一輩子，他都會只喜歡這一個人，並且一輩子都只和這一個人在一起。這個，就是你所說的建築的長久和唯一，對不對？”
黎煙愣住了，或許一開始連她自己都沒到這一點，但是現在這樣被卓一凡一說，好像她心裡想都是，確實就是這樣的。這個，就是她一心想要的。
“就好像權烈，他喜歡你，所以花費時間和精力來追求你。但是，他有未婚妻了，不久就要結婚了。在他的心中，你不過就是一件衣服。而他的未婚妻，纔是他的心的歸宿，最終的房子。一件衣服，穿過，就可以丟掉了。你不甘心，你想要成爲一所房子，這纔是你想要的，是不是？”卓一凡不管不顧，將這樣殘忍的話直接當着黎煙的面說了出來。
不過這也不能怪他，是黎煙先要從他的公司裡辭職的，是黎煙先說她不喜歡服裝設計的工作，想要去做其他的。他不過是將真話說出來罷了。
黎煙徹底愣住了，腦海中不斷回想着卓一凡的話，其實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難道這纔是她心裡真正的目的，這纔是她真心想要的？跟什麼服裝和建築都沒有關係，她真心想要的，不是權烈對她一時的興趣，而是權烈的下半輩子，以後的全部？
“不是！不是你說的這樣的！”黎煙驀地將手中的茶杯往桌子上一放，濺起來的茶水有幾滴還弄到了自己的臉上。
“工作就是工作，生活就是生活，感情就是感情，我從來沒有將它們混爲一談過，我相信你也是的。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很肯定，我是真的想停止服裝設計方面的工作，我想要去嘗試一下建築設計，我知道這纔是我最喜歡也最想要的。這個，跟其他的任何人、任何事都沒有任何關係，你就不要在胡思亂想、胡說八道了！
“胡思亂想、胡說八道的是你。黎煙，你還是沒有想明白嗎？權烈根本不是普通的男人，不是你用普通的想法可以去想象的。他這樣一個人，那樣的魅力和能力，他想要什麼，就可以擁有什麼。他想要什麼樣的衣服，就可以有什麼樣的衣服。他想要什麼樣的房子，就可以有什麼樣的房子。一個普通的男人，這一輩子就只能爲了一棟房子而奮鬥終生，等他擁有了的時候更是會加倍珍惜。可是權烈不同啊，只要他想要，隨便多少房子他都可以掌握在手中！”
“就好像你，就好像他的未婚妻，其實誰都不會是最後留住他的那個人！這纔是真相，你難道一直都不懂嗎？是不懂，還是不願意懂，不想去懂，所以你還要繼續自欺欺人下去？”卓一凡終於將他心中最想說的說給說了出來，他就是要讓黎煙明白這一點然後徹底從這個漩渦中走出來。
黎煙就這樣默默地聽着，整個人都好像傻了一樣。
時間越來越晚了，茶館裡原本坐着的客人都慢慢先後離開了，這個時候，更是沒有客人再走進來了。
偌大的茶館裡頭，只剩下爲數不多的幾位客人。服務員們閒着沒事，一邊忙活着自己手裡頭的事，一邊也會時不時地打量着茶館裡的客人。
而這其中最吸引人眼球的，就莫過於角落裡的這一對客人了。男的看起來高貴帥氣，一看就是有錢的公子哥。女的看起來同樣漂亮又有氣質，只是看起來並不怎麼像是有錢人家的小姐。
這兩個人，如果是一對甜蜜的情侶，那看起來也挺般配的。不過兩個人都不說話，男的一直盯着女的看，而女的好像呆住了一般也不知道在看什麼地方。他們之間隱隱流動的氣氛，卻讓人怎麼都不覺得是一對情侶，除非他們正在談分手，可是看不出來誰纔是主動提出分手的那個……
於是，閒着沒事幹的服務員們，就開始猜測着，這兩個人到底是什麼關係，以及到底在幹什麼。
別人在對自己猜測的熱火朝天的時候，這兩個主角還什麼都不知道，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
好一會兒，黎煙終於有了點反應。她將不知道投往何處的視線移回來，對準了面前的卓一凡，幽幽地說道：“你說得對。他這樣的人，有太多的衣服，也有太多的衣服，只要是他想要的，就沒有他得不到的。而我也好，他的未婚妻也好，也許都不過是他生命中的一個過客。說到底，其實還是什麼都不是。“
卓一凡心中不無高興，自己說了這麼多，終於將她給說明白，也給說通了。這應該是好事一件，可是爲什麼看她這樣的神情，自己心裡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呢？
“你別太難過，現在就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總比以後被他給騙慘了的時候才知道要好得多。”卓一凡安慰着，只是這樣的安慰，或許有比沒有還要更糟糕一些吧。
黎煙應該算是被騙了吧，不過還好，權烈的這個騙局沒有繼續進行下去，而且實話實說，這個沒有能夠完成的“騙局”當中，黎煙基本上沒有什麼付出，反而得到了權烈的各種幫助。總的來說，她還算是佔了很多的便宜的。
不過，權烈付出了這麼多，也沒有什麼損失就是了。因爲他肯定是樂在其中的，唯一的遺憾就是，他沒能完成這個“騙局”。
黎煙或許也應該慶幸，在整個騙局之中，她好像也沒有什麼損失，至少表面上看來是這樣的。
“你不用擔心我，早就已經決定，以後都跟他不會再有任何關係了，就算是又見了面，我也會當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陌生人。你要相信我，我上了一次當，絕對不會再上第二次當的！”
黎煙這樣說，卓一凡就放心了不少。他跟黎煙好歹是這麼多年的朋友，對她還是相當熟悉瞭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