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一條星河飛瀉,銀銀點點的,閃閃不疲,隔開了半天夜色和一明金月。月在星河這邊,月牙宛如牛角。月下,遼都城重兵戒嚴。在沒有處死朱賢君之前,任何人不得出入城門。就在此刻,東城門外駛來了一輛雙套馬車。車轅上的人,頭戴斗笠,身披蓑衣,看不見笠下面目,腳上穿了一雙紫青色的繡花鞋。她一手拉着馬繮,一手摸着身邊車轅上的一柄青劍。她見城牆上燈籠亮了上千盞,又見城牆上少有兩千精兵。她放慢了車速,觀察了幾眼周圍,倒沒異象,於是加快了車速。忽見城牆上射下來三枝火箭,她急忙勒住手裡繮繩。三支火箭整齊劃一的刺在了馬頭前的地裡,冒上三股青煙。
城牆上一位將官對城下的馬車喊道:“再進一步,格殺勿論。”
車轅上人向上叫道:“我有通關令牌。”
“不行。”將官喊道:“除非將軍親自來此下令。”
車轅上人叫道:“何時可以進城?我的孩子染了重病。”
將官喊道:“要等明日午時三刻處決了朱賢君。”
車轅上人叫道:“他犯了何罪?”
將官憤怒的喊道:“他刺殺了王爺,罪該萬死。”
車轅上人哭了起來,哭喊:“大爺行行好吧,我的孩子就快斷氣了。不及時見到郎中,我也不活了。”
將官冷笑起來,聽這婦人哭喊不停,煩惱起來,對她喊道:“你再哭叫,大爺一箭要你命。”話音未落,特木勒走來道:“何事喧譁?”
將官回道:“大人,城門外來了一輛馬車,車上婦人說她的孩子然了重病,不肯離去。”
特木勒看了看城下馬車,對將官道:“她果真說的實情,放她入城。不然哭叫不停,擾的本將無法入睡。”
將官見他打了個哈欠轉身走了,只好遵命行事。將官親自出了城門走來馬車前,查過車篷裡睡着兩個孩童。這是歐陽長毅的一雙兒女,可這將官不認得。將官又叫婦人摘掉斗笠,擡起頭。他見婦人美麗動人,調戲幾下才肯放她入城。百合身負重任,只好忍氣吞聲。
百合駕車進了城門,在大街上駛了一陣。忽見特木勒跳上車轅,對她笑道:“男人的味道好不好呀!”聲音居然是位女子,衝她擠眉又弄眼。
百合氣呼呼的叫道:“他的臭手摸了我的臉,我一定要把他剁成肉醬才甘心。”
殷太珠笑道:“你嘴上這麼說,心裡可是開心的不得了呢!你的臉蛋被男人摸了後,就算開光了。”
百合嗤之以鼻的笑道:“明日午時三刻朱賢君就被處死了,聖使居然還有閒心雅緻和奴婢逗笑。聖使既然不急,那奴婢就把車趕的慢些。”
殷太珠見她放慢了車速,眼睛眨了眨,笑道:“他死了你也活不成。”
百合心知聖使毒辣,趕緊加快車速。忽聽聖使泣聲輕輕,好奇看了一眼,臉上捱了一掌,疼的齜牙咧嘴,但不敢發聲,不過還是好奇。
殷太珠泣道:“難得遇上一個真心喜歡我的人,我卻又要殺了他。我和他這麼久不見了,他居然一眼就認出我了。”
“氣死你纔好呢!”百合心道:“臭*婊*子。”
殷太珠不管她聽不聽,又道:“看他五大三粗,滿嘴菸酒味,但他是個爺們,比朱賢君多了幾分剛氣。”
百合心道:“認識你的男人真倒黴,女人也挺倒黴。”
殷太珠嘆氣道:“殺了吧殺了吧,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百合心道:“你除了朱賢君不殺,是個人你就殺。偏偏啊朱賢君嫌棄你,叫你生不如死。”百合越想越開心,得意的搖頭晃腦。忽然頭上又捱了一下,疼的叫出聲來。
“憋着什麼壞呢吧!”殷太珠冷笑的看着她。
百合忙道:“沒有啊沒有啊,奴婢瞎開心呢。”
殷太珠笑道:“你還沒碰過男人吧,那正好,胡八度也沒碰過女人,你倆正好開心開心。”
百合驚叫:“啊……奴婢”
“你敢不聽我的話我就讓遼都所有乞丐糟蹋你。”殷太珠饒有興致的說道,一雙眼睛笑盈盈的瞧着百合。
百合嚇都嚇死了,哪敢反抗,但願聖使是在嚇唬她。
馬車經過王府時,殷太珠情不自禁的泣淚。
百合聞聲心道:“你口口聲聲說不愛他了,現在看來全是屁話。”百合發現入門生機門有士兵把守,她道:“朱賢君已抓,這裡怎麼還有士兵把守,真是閒的。”
殷太珠看了一眼把守的士兵,說道:“你親眼看見夢天姬死了?”
“是是,奴婢親眼所見。”百合心裡驚道:“聖使好厲害啊,我只是隨便一說,就能讓聖使提起夢天姬,我以後還是少說爲妙。”
殷太珠聽她這麼說,也沒多想,量她也沒膽說謊。一陣秋風吹來,吹的她眉目清醒,心有負荊請罪之感,心裡好笑道:“別人叫我惡大婆還真是有些道理。”
馬車駛過了將軍府,殷太珠回頭看了一眼將軍府門,她擺正頭時滿臉傲氣,心道:“我嫁給豬都不會嫁給你哈斯勒,這事兒師父奈何不了我。”
胡八度一眼不敢合,聽見院外來了動靜。他將善緣抱在懷中,躲來門後窺見一輛馬車進了院門。善緣一點不害怕胡八度,看見胡八度不停的打哈欠。
“伯伯困了吧!”
“伯伯不困。”
殷太珠扯下臉上人皮面具,下了馬車對屋門笑道:“我給你把公子小姐接來了。”
胡八度赫赫一怔,出門去看。果真看見百合一手提着一個小孩,他趕緊走來,忽見殷太住叫他站住,他站住腳步怒道:“快放了他們。”
殷太珠道:“放了他們可以,不過我有個條件。”
“我都答應。”
“爽快。”殷太珠將手裡一粒紅丸扔給了胡八度,道:“我要你好好的睡一覺,這個條件不過分吧!”
“只要你放了他們,老子睡一輩子都行。”胡八度一口吞了藥丸。
殷太珠笑道:“你爲何不拿善緣來要挾我。”
胡八度哈哈笑道:“北極門人光明磊落,絕不會做卑鄙下流之事。”
殷太珠點點頭,笑道:“你不怕我出爾反爾麼?”
“你若想殺他們豈會把他們接來。”
“我陪你喝幾杯,等你醒了我就殺了你。”
胡八度轉身走去屋門,聽見善緣說道:“伯伯給我講了很多好聽的故事,伯伯是個好人。”
“閉嘴。”殷太珠輕喝一聲,看見胡八度抱着善緣進了屋門,屋裡亮起了燭火,她對百合道:“去做幾個拿手菜,你也一起來喝幾杯。”她見百合去了,她擡起頭望去夜空的銀河,眼睛嚮往的笑了起來,心道:“朱賢君,我只愛你。”
善緣盯着屋門,小嘴對胡八度耳語:“師父牀上的牆壁有機關,牀板下有通道,我的也有。”
胡八度眼光熱熱閃閃的看着善緣的笑臉,他重重的點了點頭,忽然撓起了善緣的癢癢,撓的善緣哈哈大笑,他也哈哈大笑。殷太珠走進門來,見他們笑的歡樂暢快,她也露出了笑臉,心裡嘆道:“此刻若是一輩子就好了。”
哈斯勒站在黃金牀邊,注視着牀上的夢天姬。他不敢給夢天姬解穴,因爲夢天姬武功高強,他不一定是對手,但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於是,他找來了王尚禮爲他排憂解難。王尚禮是薛通的愛徒,現在是哈斯勒的人。他與哈斯勒一樣垂涎夢天姬的美貌,他正將一條條黑色的蟲子喂進夢天姬的嘴裡。夢天姬口裡塞有啞簧,無法反抗。她見王尚禮那雙眼睛火辣辣的在自己的身上游竄,又見他不停的吞嚥着口水。
哈斯勒看了一會兒,走出了密室。王尚禮看見密室門關閉,回過臉對夢天姬笑道:“二夫人放心,這些是吃憶蟲。不會傷及夫人性命,能叫夫人失去記憶。”
聞言,夢天姬使勁的搖頭。
“夫人啊,小人也是被逼無奈,你別怪罪小人。”王尚禮看見夢天姬不停搖頭,弄的他心裡直癢癢。可顧命要緊,他氣憤的說道:“你不配合我,我只好找來大將軍親自餵你。”他忽見夢天姬眼睛嫵媚的盯着他,這是在勾引他,嚇的他冷汗淋漓,慌忙背過臉道:“不不,小人不敢。這是將軍府,到處是殺機。”他忍不住回頭看去,心裡淫念蕩蕩漾漾。忽聽密室門打開,小聲說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他將手裡黑蟲喂來,看見夢天姬淚水蔓延。
鳩媽媽換上了將軍府僕衣,提着一個飯籃,走進一處偏院,院裡兩棟樓閣,有兩個士兵把守,鳩媽媽走來了其中一棟樓閣門外。她扭動了門上機關,看見腳下的石板移開。
鳩媽媽走下了十八層臺階,看見鐵牢裡關着兩人。夜入機見了鳩媽媽,立刻紅了眼睛,他無法控制情緒,對走來的鳩媽媽大叫:“我殺了你,我殺了你。”
鳩媽媽笑道:“晚啦,你兩脈被封,使不出內力,殺不死我的。看你年紀不大,武功倒是不賴。我勸你呀,省下力氣,等你爹爹來救你,我給你做了上什錦魚和香酥雞。將軍說你再打翻飯菜,就把你活活餓死。”她看了看閉目朱賢君,笑道:“朱爺一起來吃,我給你備了君子酒,明日就是你的大限了。”
“大限!”夜入機吃驚的看着朱賢君,發覺朱賢君的臉色毫不畏懼。他曾在入門生機與朱賢君有過一面之緣,不過當時他戴着夜妖面具。
朱賢君被十八根鐵鏈五花大綁在鐵牆上,頭垂了下來。
夜入機看見朱賢君的白衣上印着幾百條血痕,心裡十分同情可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