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章】潰敗

張偉萬萬沒有想到,葉焚香的武功招式竟然這樣陰狠毒辣。 而且鷹爪功夫招大力沉,連續兩波關節驟然發力的寸勁,一波比一波兇猛,力量短、平、快、猛、兇、悍。

關鍵的是,這不是單純的形意拳法,葉焚香的境界,眼界,對武道的感悟上都已經超越了同一境界的人,在形意的基礎上加上了自己對拳術的理解,更重要的是甚至加上了合歡道特有的武學心法,靈動無比。

葉焚香的高明在於可以現學現賣,以前沒有想到兩種不同意境的拳意相互糅合,等到在張氏兄弟身上看到了首例之後,立刻就觸類旁通,在武學的道路上找到了一條通天大道,開始在打鬥之中試着糅合自己知道的兩種不同的拳意,境界。

在他自己所知道的心法中,自己合歡道的密宗心法和剛纔演練過的枯樹逢春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武學修煉道路,無論是心法,講究的境界,都是不同的,而正好有兩個比自己不如的人,可以用來試驗,所以在打鬥之中就逐漸的出現了,一會兒靈動無比,一會兒僵直無比,想要在兩者之間找到一個平衡點,似乎在短時間內,他還沒有找到辦法。

不過相互交替着使用不同風格的心法也是讓他的打法更加豐富,戰術更加多變,讓張氏兄弟有了更大的壓力。

張偉剛剛縮腹退身,躲避過了葉焚香插向下身致命的一抓,就要出言阻止打鬥。哪裡知道,眼前無數黑點好像黃蜂一樣密密麻麻撲過來,連帶着嗡嗡的聲音。

這是葉焚香在探身之時,一抓觸地,在地上的青石板上硬生生的掏出了一把沙子。抓一把沙子打出,力道兇猛。這猛力的一甩,雖然比不上土炮獵槍中轟出的鐵砂,但人如果捱得近,不閃避,也是可以打破臉皮,使人破相。

這就是實戰經驗的作用,只有在實戰中成長起來的老將才會有這樣的靈機一動,纔會合理的運用這麼多的東西。

葉焚香如今剛好的沉醉於一種奇妙的境界之中,自然沒有看到兩兄弟的窘態,對於張偉的欲言又止真的沒有看到,手中的沙粒甩出,手法一變又攻了過去,而對於連續變招的張軍倒是沒有在意,兩人合擊,關鍵在於牽制,葉焚香顯然是看清楚了其中的本質,這是對於其中的一個窮追猛打,而對於另外一個放任自由,這一手無疑是毒辣的。

“不好!”

張偉聽見風聲,就知道不好。不過他也是久經沙場的老將,碰到過很多的陰毒招數,倒是能臨危不亂。

嗨!

他左手猛地擡高,袖子滾蕩,發出啪的一聲響。好像搖晃着一面旗子,一道勁風從袖中發出,如同實質物體一般。葉焚香打出的砂礫,全部都被他用袖子拍開了。而那陣實質的風,還遙遙的擊打向攻擊狀態中的葉焚香。

在張偉一晃袖的同時,張軍也是弓身退出了一步,右拳貼着自己的心臟對外紮了出去,正轟向葉焚香的胸膛。同樣是用的剛猛的拳術,這一次竟然是同時選擇剛猛的擊打,虛實不定,拋開威力不說,單單的說這打法的虛實性,卻是是能夠讓很多在瓶頸上的武者耳目一新,經過這麼一戰,能夠在武學的道路上找到一條新的道路。

張軍的心臟一鼓,拳也彈起!爆發出了威猛無儔的巨力,就彷彿這一拳不是用肌肉的力量,而是靠心臟起搏的大力彈出一般!心有多大,力道就有多大,這在武學上不是一句空話,如果練到了力由心生的話,這就不是一般的武者能夠企及的了。

葉焚香一招蹲身抓雀,被張偉躲開,隨後抓地揚沙,也被張偉一招“晃旗”拍開。

而且張偉在躲避過後,張軍卻從旁邊攻擊,心意出拳,還連消帶打地轟擊回來。

不過,如果細心的人就會發現,這來回的幾手功夫,三個人打得似乎是很是賣力,不過葉焚香沒有用上內氣,什麼合歡道的功夫最多的用到了後天巔峰境界,而張氏兄弟兩人更是隻是拳腳相向,咋一看起來,就是三個一般的武者在那裡比試拳腳,哪裡有半點高人的味道,和剛纔葉焚香和無妄的拼鬥相去了十萬八千里。

不過如果用這個程度的戰鬥視角來評判這幾手驟然勃發的功夫,實在是令人歎爲觀止,顯示出了幾個人紮實的根基和豐富的實戰經驗。

但是張偉畢竟被葉焚香連番攻擊,看似能夠連消帶打,其實腳步已經微微散亂,身體氣息不勻,方寸有些紊亂。

要是換了另外一個稍微差一點的對手,見到他猛然出拳,連忙閃避,那麼他立刻就會換過一口氣來,重新調整身體氣息,又恢復到巔峰狀態。

但是葉焚香是何等人物?眼光獨到銳利,自然不能讓張偉換過這口氣來。他如今的想法是第一要壓制住兩人,也不能傷害他們,因爲畢竟這兩個人和自己算是有一定的關係,二則就是,他還想要用這兩個人訓練自己的意境,琢磨更深的武學境界。兩個上好的試驗品,或者說是上好的喂招對象,葉焚香還是不怎麼捨得讓他們這樣輕易頹敗的。

面對張軍心意勃發的這一拳,葉焚香不避不閃,身體強行踏進,又是一記劈拳硬撼,正正碰撞。

啪!又是一聲肌肉搏擊的巨響,伴隨的是葉焚香五指關節爆炸。

葉焚香的劈抓已經練到了神形兼備的地步,虎形之下,必然伴隨鷹抓。而且在形意之中還加有枯萎僵直的意境,來回變換着,讓人琢磨不透。

他就這樣一個人連番進攻,氣勢勁力都節節拔高,對於一個正在悟道的武者來說,是個多麼難得的機會。不過這就苦了張氏兄弟二人,一個人連番抵擋,氣息紊亂,一個是挖空心思的想要插入進去,卻始終不的機會,剛開始二打一,現在完全的局面都給葉焚香一個人掌控住了。

張偉出拳,一碰到葉焚香的虎形鷹爪,立刻就感覺到不支。因爲這爪之中帶這一股腐蝕的氣息,甚至讓人感覺到了吞噬的恐怖,把內勁練到實質擾人的地步,他早就知道了兄弟二人是無法抵擋的住,不過到現在纔是真的發現,這個差距有多麼的大。

“他的虎形鷹爪已經練的出神入化,兇猛無比。一招鮮,吃遍天。”張偉知道不能抵擋,連忙收拳。這一下,又失去了更多的先機。而且他這樣的畏首畏尾讓旁邊意圖加入戰局的張軍就更沒有辦法了,整個戰鬥最爲窩火的應該就是張軍,他相當於只是在第一時間第一手開過火之後立刻就被葉焚香孤立到了戰場之外,任他怎麼的用盡全力都沒有辦法加入進去,本來好好的一個二對一,搞到最後他成了局外人,局面的微妙當真是不好說。

葉焚香劈抓進擊,猶如一隻兇猛無比的豹子,讓人生畏。張偉又後退。氣勢勁力更弱!

這一下,頓時讓葉焚香手臂完全發揮出了力量,真個就如雄鷹猛虎撲擊獵物。力量沉雄,居高臨下,高屋建瓴。一時間是呼嘯連連,拳風凜冽,從哪裡方面看,都是一個壓倒性的佔了優勢,把張氏兄弟掃地下臺是遲早的事情。

接連兩個回合,張偉就好象在惡狼面前掙扎的小綿羊,身形連閃後退,手忙腳亂,左支右拙。在有限的擂臺上,後面他已經退無可退,旁邊還有張軍在,突然他才覺得,在高臺上似乎優勢根本就沒有在兩人這邊過。

高手過招,一招示弱,立刻就會被對方狂風暴雨般的攻擊打倒,根本沒有什麼慢悠悠的你來我往,見招撤招。

就算是在場地空曠,有路可退,張偉在葉焚香如此凜冽的攻擊下,也根本支持不了多久。

因爲葉焚香現在一氣呵成,打得他都無法喘息。只要他一口氣上不來,就立刻會捱上一拳。

以葉焚香現在的拳勁,就算是以身體強壯著稱的煙雨樓裡頭的殺人機器,或者已經死去的林德建兩兄弟過來捱上了,也要筋斷骨折。因爲在來回轉換意境之間,葉焚香已經逐漸的摸索出了一條全新的道路,正在實踐之中,所以才一味的攻打,而忘記了最初時候自己說的會放兩人一馬,至少不會傷了他們。

“老前輩真是兇悍!拳術高超,打法精湛。看來已經從我們兄弟兩人的配合陣法中悟出了一些東西,怪不得師祖會說他是天下的奇才,不過似乎狀態有些不對,前輩打得越來越兇了,這樣我們兩個遲早會給打死的!”就在這個時候,張軍又搶到了葉焚香的側身,不過葉焚香身形一轉,就到了另外的方位,根本不容張軍出拳出招。

而高臺上的情況,在張軍看來卻令他大吃一驚。

他的兄長張偉瞬間就被葉焚香打得節節敗退,只有招架之功,完全沒有還手之力。只要再過一會,鐵定是一個落敗受傷,或者身亡的下場。

想不到兄弟兩人同時前來,本意有祖訓在,要和葉焚香打上一場,其實真實的情況是,師祖要以這個方式來讓葉焚香得到啓示,不想到葉焚香似乎着了魔一樣,來來去去的都是實打實的,單獨的逼打張偉,而放任自己,人算不如天算,比武的勝負,並不是人就可以註定的。

張軍知道,這一場比武,再怎麼說,都是自己輸了。

而且還是兩人動手,都被葉焚香打得毫無還手之力。這事情雖然是不怕傳出去,不過還是有很多的不好看,畢竟不是所有的人都知道這個人是誰,知道這個秋白公子是葉焚香,一個曾經的宗師境界的人物。

“高臺比武,一招一式大家都看在眼裡,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夠從我們的戰鬥中看出眉目來,師祖說了,世界上的才情高絕的人太多,只怕也是很多人都豁然開朗了吧。不過開朗是一回事,做得到又是一回事。”

張軍心裡很不服氣,但是眼下張偉機萬分,他沒有時間多想,一下念頭只在腦袋中閃電般的轉過。隨後就撲身而上,又朝葉焚香一拳崩了過去。

葉焚香正展開兩臂,又劈又抓。鷹嘯虎吼震盪,聲音衝破雲霄,在風聲中旋轉。打得張偉滿臉漲紅,青筋暴起,呼吸困難。

“不出兩個回合,他就可以把我斃於拳下!只是到底爲什麼還不下手?”張偉心中還是知道情況的,但是還沒搞清楚爲什麼葉焚香沒出殺手。他已經給葉焚香連綿不斷的打擊都忘記了葉焚香曾經答應過他們不會出殺手,只是感覺一招重過一招,直打得他全身痠痛不已。

就在這個時候,勁風從左側傳來,葉焚香便知道,是張軍攻擊了上來。

吼!葉焚香絲毫不理,再進一步,用盡了全身的力量。一手直劈,一手直插,抓擊向了張偉的腹部。

這一全力發勁,腳底一踩,地面方圓幾平米的石板如同陡然一軟,好像被他一腳全部踏得塌陷進去一樣。

葉焚香手臂衣服隆起,手掌手背上的皮膚密密麻麻,凸立起精鐵疙瘩。汗毛如鋼針,朝外豎直立起,關節一起雷動,好象一條在蛻皮的蛇在扭曲身上的骨頭。

張偉本來就是強弩之末,葉焚香這全力一擊,根本沒有辦法抵擋。

於是只好聽天由命,身體用盡全力,朝後飛蹦而起,然後在空中狠狠的換了幾口氣,完全放鬆身體。調勻了一下自己的氣息。

在武鬥之中,這樣的放鬆調息是致命的,足夠被人打死十次。但是張偉現在反正是豁出去了,他破罐子破摔。

“反正不放鬆也是被打死。放鬆也是被打死,不如舒舒服服地被打死”一剎那間,張偉的腦袋裡面竟然閃過啼笑皆非的念頭。

葉焚香如影隨形,跟隨蹦起,這一剎那,藉着腳勁。肩關節又一錯,陡然增加了一寸,恰恰摸到了張偉的小腹。

他的五指抓勁,已經貼着衣服,稍微的接觸到了張偉腹部的皮膚。

先天真氣猝然勃發,隨後轉爲柔功。

這一抓明勁已經到老,再沒有前進的可能,但是手指裡頭的先天真氣卻能繼續噴發。

張偉腹部的皮膚感覺到了葉焚香的五指摸了上來,隨後輕微的刺痛了一下。便知道不好。

噗通一聲。張偉跌落地面,腳步虛浮。隨後雙手捧腹戰立,一動不動。整個人好象被定住了的木偶。

與此同時。葉焚香也同時落地。

趴!他一下發勁得手,卻並不停留,手臂後甩。宛如馬豎尾巴。擋住了張軍背後衝擊過來的一拳。

藉助這一股衝勁,葉焚香向旁邊一躍,掠出五米,迅速轉身。依舊拉開架勢。開口說話:“你們當真要找死不成?”

解決了張偉後。葉焚香也從那個境界中跳了出來,想到了剛纔說的話,就開口問道。

張偉已經中了他一記暗勁,正好被打中腹部的穴位神經。現在已經定在那裡。失去了再動手的可能。而張軍掛念着兄長的傷勢,心理防線也就這樣立刻的瓦解了,失去了動手的可能性,一場看似精彩的打鬥就這樣草草的收場。

剛纔葉焚香的這一記鷹爪暗含了先天真氣勁。一沾就收,因爲太快的緣故。所以沒有能夠刺穿對方的小腹破壞腸子,也是他剛一觸摸到張偉的腹部,就醒轉過來,想到這動手的兩個人和自己是有莫大的關係,而且從這場比武看來,這哪裡是比武分明就是她叫這兩個門下弟子來點醒自己而已,一條不同的路,她終於找到了。

“我們並沒有真正的要和前輩打鬥的意思,想必我們的來意前輩已經非常清楚了,我們也就完成了祖訓。”張軍見葉焚香一停手,也立刻停了下來。爲了避免更進一步的誤會產生,他還是把一些可以講的話講到了檯面上,現在的情形,如果葉焚香不認,他們肯定是以死收場的。

“我也是受到你兄弟二人的啓發才遺忘所有,全力出手,不過我既然醒轉了,就一定會履行我的諾言的,你們沒有接下一百招,也不傷你們性命,你們也不能入我門下,你們走就是了,下臺去吧。”葉焚香見對方爽快認栽,當然也不會追迫。

比武的確是兇險,不受人控制。能夠這樣和氣收場當然裡頭有了很多不同的因素在裡頭,葉焚香現在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覓得一塊安靜的地方好好的思考一些武學上的問題,不過無奈又有這麼多的俗事纏身,所以叫兩兄弟趕緊的下臺去。

“兄長,你怎麼了?恩!是被先天真氣打中的穴位!”

張軍看見張偉手捧腹部,一動不動,臉色古怪,牙齒咯咯響,額頭上冷汗直冒,好象是他每吐一個字,都要承受巨大的痛苦。

先天真氣打穴,並不是一打中了,人就不能動。而是人不能動,不想動。一動,那個部位就疼。

這就跟扭到腳是一個原理。扭到了腳,不是不能走路,而是一走路就疼。

腹部關聯到呼吸換氣。腹部穴道是神經集中的一個點,被葉焚香用暗勁刺壞。張偉不說話,不動還好。一說話和一動彈就疼痛非常。

暗勁打穴功夫,一是要碰巧,二是要將真氣練到手指,練柔了。和人輕微的一碰,就能刺進皮毛。

“我也不知道那是打到了什麼穴道。不過沒有傷到內臟,就有解救的機會。”葉焚香也不想和張氏兄弟這麼快就結怨。不過他剛纔沉浸在拳意之中真的沒有注意到真氣送出的瞬間,是傷到了對方哪裡。

張軍看了一眼葉焚香,然後扶着張偉一步一步的走下了高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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