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中,率軍衝上黑松島的房日兔和尾火虎,在劇烈的爆炸中險些站立不穩。
好不容易在踉蹌中穩住了身形,卻見得四周已是在爆炸過後烈焰滾滾。土石拋飛疾射下,酆都軍的殘肢碎肉遍地可見。
重傷不愈者也不少,四肢斷裂或是肚破腸流的酆都軍,躺在還滾燙的焦黑地面上**不止。
尾火虎之前,纔在君子港以北五十里外與九幽軍較量過,深知敵人手段陰損的他,只是環視着前方左右不斷騰起的烈焰硝煙,便知這島上的火光後,那些陰影之中一定蟄伏着更多的九幽軍。
“快撤!這裡是一個陷阱!”尾火虎驚怒下一聲大吼;可當他這聲吼叫方纔響起,一枚子銃就從他前方遠處的火光後激射而出。
這枚子銃激盪起了旋飛的氣流,破開了烈焰後朝着迎面而來。就在尾火虎的喊話在他身邊迴盪開來時,不偏不離地射中了他的眉心。
妖魂的鬼血,從尾火虎額上,被子銃衝擊而撕裂開的口子中迸射而出。驚愕神色隨之定格在了尾火虎那張長着虎毛的臉上時,子銃已經貫穿了他的後腦,帶着鬼血腦漿疾飛而出。
數百支火銃,從他們前方和左右兩側的土丘與巨石伸出,瞄準了那些在倒底的尾火虎身邊,還未反應過來的酆都軍。
風雨飄搖,槍聲大作。
蟄伏在地道里的九幽國軍,本着他們最高統帥蕭石竹交給他們的,趁你病要你命的原則,在地雷盡數爆炸,對酆都軍造成了不小的損傷後快速鑽出,在雨夜中用手中火銃怒射敵軍。
一時間,飛射的子銃密集如蝗,讓島上諸鬼都有個錯覺,不知是雨滴密集還是子銃密集。
酆都軍中再次鬼血噴濺如霧,在島上灑下一片接着一片的殷紅。地雷的爆炸讓他們本就心有餘悸,如今又有密集的子銃攢射,更令他們驚慌失措下,紛紛慌不擇路的逃竄像岸邊,只想着儘快離開此地,連還擊都忘到了腦後。
慌亂中,面目猙獰的九幽軍並不打算就此放過酆都軍。在敵軍淒厲的慘叫聲中,九幽軍士氣大振,手中火銃不斷地瞄準敵軍,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怒射。
不過片刻之間,已有上千酆都軍,慘死在他們的火銃之中。
而且九幽軍極其狡猾,他們從不衝到火光照耀之地,都是在光芒照射不到的陰影之中穿梭。射擊位置更是打幾槍,就換一個地方。打得島上亂作一團的酆都軍無不驚疑駭異,無所適從下,酆都軍只好各自爲戰。
而酆都軍的數量優勢,也因此而瓦解。
島外海面的戰艦,想要對島上酆都軍們提供點火力支援,都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他們不是被飛雷車轟擊得千瘡百孔,就是被君子港中的火炮打得烈焰遍佈。
且南面還有共工水師的戰船,在用船炮不斷的轟擊。龐大的北陰水師,一時間只能自保,哪裡還顧得上在島上的酆都軍們。
戰局越是不利,酆都軍的死傷也在不斷增加。主帥氐土貉雖是心有不甘,但也很快做出了一個決定——下令全軍撤退。
氐土貉作出了和尾火虎之前一樣的決定,打算放棄登陸的步兵和水師們,包括那些在君子港裡,尚未脫困的中型和小心戰船。
雖說這個決定令他心懷愧意和內疚,但再這樣打下去,東征的北陰水師就要打光了,連半點老本都別想要剩下來。
“快去鳴金,所有戰船依序撤退。”氐土貉一把抓住了在奔雷急電奔襲轟炸下,完全懵了的傳令兵,在轟雷震響與炮聲大作下,用驚呼咆哮的方式,對對方大聲吼道:“速去傳令,快!”。
就在說話的這片刻間,突入右翼的共工水師又繼承了兩艘大福船。其餘的右翼戰船多有起火,甲板上更是裂破之處多見。
在水下護航的水莽鬼們,與隨共工水師而來的鮫人勇士廝殺起來。海水翻滾不息,鮫人的屍身和水莽鬼的體魄,還有一些血肉模糊的蛟龍,相繼從海下滿滿浮起。
傷口上涌出的鬼血,在海中呼呼直冒血沫。血黃色的黃泉海海水中,腥臭味更重,隨風飄散四周,令人聞之作嘔。
硝煙滾滾下,北陰水師的水手們也是驍勇善戰,在舷牆邊俯身下去,用水桶奮力取出海水滅火。
稍有不慎,就會被炮彈擊中,連帶着所在地的舷牆一起,化爲了帶火的殘肢。縱然如此,北陰水師的軍士們也沒有退縮。
能縱橫冥界數千年的大軍,也不是浪得虛名的。他們也有着嚴格的軍紀,和極高的單兵戰鬥素養。在短暫的驚愕和恐懼後,縱然有恐慌,他們還是在各司其責。
除了黑松島上那些登陸後就被數萬枚相繼爆炸,從而嚇破膽了的水師官兵們,多有在倉皇逃竄以外,其他酆都軍將士則是多有在奮力還擊的。
海面上驚濤中,四靈杵疾射出的光芒耀眼,把海下黑暗變得五光十色。水莽鬼傷亡隨着時間的推移而劇增,隨處可見水莽鬼的屍身拱起背脊,飄散海面後,在風雨拍打下漸漸化爲齏粉。
而倖存下來的水莽鬼們,依舊無所畏懼。手中魚骨刀槍破爛劈砍橫挑,與鮫人和鮫人馴服的蛟龍越戰越勇。
海面上炮火沖天,遮天蔽日的濃煙下,戰船上的多數斷魂的酆都軍和水師,亦是死在了自己的崗位上。多見渾身是血的北陰水師官兵,依舊輕傷不下火線。
種種舉動,都令他們的對手,九幽軍看了也心生欽佩。
戰鬥之餘,他們都認爲,如果是把九幽國的火器再裝備給酆都軍和北陰水師,那被壓制着吊打的就是九幽軍他們了。
鳴金聲在傳令兵離去後不久,如期而至。但這短短的片刻功夫,對於氐土貉來說卻是度日如年。
偷雞不成蝕把米的北陰水師,開始徐徐後撤。部分戰船撤退緩慢,隨之就被窮追猛打的九幽國飛雷車,和共工水師的利炮擊沉在海中。
撤出了火炮射擊範圍後的氐土貉,依舊心中忐忑不安。九幽國軍在此地安排的戰爭器械,氐土貉算是摸了個清楚了。除了今晚才見到的數百輛飛雷車外,還有可以飛行的戰船仙槎,可潛水的淪波舟。
但是今夜來襲,戰鬥打了一頓飯的功夫,九幽國的仙槎和淪波舟都未出現,還有另一支水師,在君子港以北狠打尾火虎的刀山島水師,也未曾露面。
氐土貉的心底忐忑,並未因爲大部分佔牀在撤出戰場後,共工水師和鮫人,還有飛雷車便未追擊而減少。反而因爲未見到九幽國的那些恐怖的戰爭武器,令不安劇增。
氐土貉回頭一望,身後遠處海面上依舊火光滔天,共工水師的十多艘主力戰艦,外面裹着鐵皮的福船在後面的北陰水師船隊中橫衝直撞,似呲牙咧嘴的狼羣,居高臨下兇猛地撞擊着北陰水師,落在後面的艨艟和蒼山船。這些北陰水師的戰船,雖然都無不列外地以堅硬且浮力不小的不沉木所制,但在以堅如磐石的靈壽木製成船體,再以精鋼包裹的九幽國福船面前,北陰朝的小型戰船仍是難以抵擋福船的衝擊。
在共工水師的戰船們乘風一撞之下,北陰朝的艨艟戰船和蒼山船無不攔腰截斷的。
再加上九幽國的兇猛火炮轟擊下,沒能及時逃走的三百多艘北陰水師戰艦,在短短一刻鐘內,就已沉沒了三分之二。
氐土貉一陣心痛,惋惜下一聲哀嘆,心裡的愧疚和屈辱感再次涌來......
黃泉海上打的熱火朝天時,風暮郡暮熙城城南角落裡的一座小院中,也是熱鬧得很,燈火通明下鬼影閃動,人魂妖魂穿梭於各屋之間,來來回回地忙碌着各種事情。
這是一間爲三進五間的鬼宅。雖然談不上金碧輝煌,但是整座建築結構嚴謹,古樸大方。
這兒以前是北陰朝探子的據點,在被九幽國的玄教發現,並且秘密逮捕了其中的北陰朝探子後,這兒就成了玄教在暮熙城中的據點。
此時此刻,在院中掌燈忙碌的鬼,都是九幽國的玄教教徒。統統打扮成了府邸中的下人和主人爲掩護,暗地裡做的卻是密探的工作。
說起來這個據點也不一般,不是因爲院中盡然有近百個玄教教徒駐紮着,而是它曾經是北陰朝所有安插在九幽國中的探子們,發送給北陰朝的情報密信,都要先彙總到此的據點。
在九幽國中的探子們,得到的情報後,在發往北陰朝之前,最終都會先以各種渠道匯聚到此地。
本着打草不驚醒其他蛇的原則,在得知此地的重要性後,蕭石竹給玄教下了個命令。此地北陰朝探子全部秘密逮捕,分散在其他地方的北陰朝密探只是監視,而不急於逮捕。
之所以這麼做,就是要給北陰朝來個偷樑換柱的同時,避免大批北陰朝探子被逮捕後,驚動了遠在酆都的酆都大帝,讓他又派來新的探子,讓九幽國都不知道這些新探子存在何處,從而加大九幽國玄教的工作量。
同時也是爲了避免北陰朝更換原有的密碼手冊,使得九幽國的破解北陰朝情報密信工作,又要一切重頭開始。
所以蕭石竹動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給此地的北陰朝探子來了個悄悄的偷樑換柱,統統換成了他的鬼。
如此一來,北陰朝在九幽國中的探子還被矇在鼓裡,一切打聽來的情報先落入了九幽國的手中。隨後這些情報,有些會被進行了修改後,發送到了一樣不知此地探子,已被偷樑換柱了的酆都大帝。
如此一來,酆都大帝縱然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在九幽國中依舊還是聾子瞎子。得到的情報,基本上都是虛假的,而且他還不知道。
爲此,九幽國便可源源不斷的把假情報發往酆都,盡情地迷惑北陰朝和酆都大帝,使其作出的對付九幽國的每一個決定,基本都是錯誤的開始錯誤的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