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想逃離房間,但身體動不了,僵硬地躺於牀。
一把明晃晃的手術刀,映入她的瞳孔。刀緩緩地下來,一刀一刀割着她的頭部。
她感到了刀的寒氣。伴隨着“嘖……嘖……嘖……嘖……”,刀刀入皮,她卻感不到一點點疼痛。隨即,血液細流,順着頭髮,嘀嗒嘀嗒,落在手術檯、地面。一人扯着一張張雪白的紗布,輕柔地吸着血水,片刻之後,紗布被染成紅色的布塊。他將紅色的紗布扔進身邊的碎布機,嘎達嘎達,化成了紅色的粉。
咔擦。
她看見了一人手中拿着剛從自己頭部取下的一塊圓形皮,皮上面的血液還流着,他湊近鼻子嗅嗅,不停地咂嘴點頭。她想他是喜歡上了血的腥味,這塊皮有可能被他拿去烤了吃掉。
咔擦。
這一次響起了更大的聲音。她頭部被通了一個洞,涼風吹進來,脊背涼颼颼。一人捧起一塊頭蓋骨,在她眼睛上面搖晃了幾秒,放到旁邊的支架。她腦袋發懵了,
滋滋滋滋!
刀輕輕地割開她的頭內部。她的意識漸漸地模糊了,猶如從幾萬英尺的天空,沒有保護措施的下墜,耳畔是呼呲呼呲的風,一會兒,徹底失去了意識。
她變成了一具屍體,一直下沉,下沉。
噠!
一束強光射入她瞳孔。隨即,有人用力爬扒開她眼皮。她停止了下墜,突兀地睜開眼睛。她眼珠子夾帶着血絲,深深地打了一個哈欠。
看見她醒過來,他們關上了強光源。
白蓮突兀地醒了。臥室漆黑一片,空洞洞的。熟睡中的李力就躺在她的身邊。
新年的凌晨,夢中醒來的白蓮看看漆黑中發光的數字時鐘:04:21。
她很想叫醒李力,與他聊聊夢境中的事件。踟躕了一會兒,她決定自己一個人看這凌晨的黑暗,讓他繼續睡覺。
黑暗中白蓮瞪着眼,腦海不停地浮現着夢中的場景。
她沒有睡意了,下了牀,穿上運動服,走出臥室。
白蓮推開皇甫鬆的私人射擊訓練房間的門。沒有開燈,白蓮在黑暗中做了肢體的準備活動。舒展開了沉睡中的軀體,白蓮迅速把槍,連續朝靶子方向開槍。打完了一**的子彈,白蓮開啓了燈光。子彈全部上靶,集中於9環10環。看着有9環,白蓮知道自己的射擊水平大大下降了。在泰安保公司的兩年,她沒有脫離過10環,很多時候靶子上只有一處彈孔。
“也許是身體未完全康復。”白蓮摸摸肋骨,隱隱作痛,“這弓箭的人,不是吃素的刺客。它千年來屹立不倒,一定有它的強項。這一次,過了這麼久時日,身體還在疼痛。”
白蓮又重做了一遍準備活動,關了燈。“噠噠噠噠,”幾秒之內,打光槍中的子彈。
這一次,她沒有立即開燈,而是回想着射擊動作,每顆子彈出槍膛的振動、速度、響聲、扣扳機。兩分鐘後,她開燈檢驗效果。中靶的環數與前一次相差不大。
這是第三天了。她射擊成績比以前退步了。唯一欣慰的是保持着這個水準。
“這樣子肯定不行。”她將槍放回槍櫃,“一定是某個細節出了問題,一定得琢磨每個動作要領。如果這樣下去,我的射擊要報廢了。我一定得回到以前的射擊水準。”
“嘿!”李力輕輕地將手搭上坐在椅子沉思的白蓮,“有事麼?你起這麼早!”
“李力!”白蓮摸着搭在她肩膀的手,“你看看靶子!”
李力眯着眼望向靶子。彈孔集中在9環10環,總體上打中10環的子彈更多,起碼是9環的三倍以上。
“你身體沒有完全恢復。以目前的身體狀況,偏離中心點,在所難免。”李力坐下來,“另外,這些槍支也不是你一貫實用,熟悉度不夠。瞭解槍支性能,三天時間恐怕倉促了。我覺得你的心態要穩住,不能被現在的情況影響。”
“也許吧!”白蓮嘆氣道,“以前從未出現過這種狀況。即便受傷了,兩天之後,就能恢復到正常狀態。就像你所說,我一定的保持穩定地情緒。”
“我們一起訓練,相互指導。”李力握緊她的手,“第一要務是恢復體能。我們就從體能訓練開始吧!”
跑道一片灰濛濛,視距約五十米。微冷地晨露,嘀嗒嘀嗒落在青石板。
兩個人慢跑。颼颼地風霧,拍打着他們的臉孔。
李力時不時的喊着“一、二、一”,偶爾兩人一同叫“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噠噠噠噠”,腳底板踩着青石板。跑了一公里後,身體發熱了,額頭冒出了汗珠,慵懶的身體慢慢甦醒了。
“噠噠噠噠”,腳步已經完美的統一。兩人不需再喊口號,步調協調了。
這是一條依山而修的跑道,蜿蜒而上,沿路落着錯落有致的農居。
早晨七點多鐘,霧靄依舊濃,越往山頂越濃。一盞盞霧燈,相距不到十米,發出強烈的光,奈何霧太濃,跑道依舊朦朦朧朧。
又跑完了一公里。他們的身子淌汗了。分不清臉上是霧水或是汗水。淌到嘴脣,一股淡淡的鹹味,也許汗水的含量更多。
跑過了臨界點,身體已經適應了。兩個人跑起來舒服多了,呼氣也均勻了。
“李力!”沒有了前兩公里的吃力,白蓮開口說,“凌晨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講話聲與腳步聲,一同消失在路邊,空蕩蕩。
“什麼?”李力專心跑着步,沒有聽清白蓮的話語。
“我說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白蓮提高了音量,“一個很奇怪的夢。”
“這麼說,你很早就起牀,是因爲這個奇怪的夢了。”李力邊跑邊扭頭看白蓮,她長長的頭亂迎風飄起,“我起牀時,沒有看見你,我還奇怪你爲什麼不睡了。來到這兒後你一直都能睡,今天早上,你很早就不在牀上,原來是夢在作怪。”
“那個夢,我覺得又不是夢。”白蓮也不敢肯定了,“好像是塵封了多年的記憶,它就像證明我經歷了夢中的一切。”
白蓮講着夢中的場景,李力專心的聽着。腳步懂他們所講的事件般,跑得越來越快。跑完第三公里的時間,比前面的快多了。白蓮也講完了夢。
“你知道記憶模塊神經元手術嗎?”李力聽完白蓮的夢,想到了這個手術,“或許你遭遇了這種手術,有人盜走了你天然的記憶模塊神經元。”
“這種手術目前處於試驗階段,僅限於少部分人的使用。能動用這種資源的人很少。如果我真的遇上了這種手術,麻煩可大了。”
“再想想前幾天鮮少出現的弓箭人來刺殺你,大白天對我們動手。我想你腦袋中的是人工模塊的記憶神經元。”
“我的頭部沒有出現任何的異樣。兩年來,我身體的指數都正常。”
“醫學技術很發達了,能保證一個人好好的活着。”李力跑到了前面,“只是有些東西,我們以生俱來,那種本能是手術奪不走,所以你纔會做那個夢。確切講,它不算夢,這就像兩個人在你體內,出現了不相容的情況,原本屬於你的本能漸漸地回來了。”
“但願如此。”
白蓮跟上他,兩個人一直聊着這個夢,跑到了山頂。
十公里的跑道,他們花了一五十分鐘。站在山頂的光景臺,感覺身處仙境。兩個人做着舒張,吐着肺內的廢氣。
十點鐘,一輪紅日在雲層上露臉了。
兩個人慢跑着回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