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隔着一重光影幻境,但吳海林彷彿正站在鄭白榆面前。
“這段日子來,辛苦北辰了。”吳海林平靜說道。
鄭白榆微笑:“樂原先生言重了,鄭某離家雖久,如今難得遊子歸鄉,能爲家鄉和這天下人做些事,是應該的,何況這些年來,得樂原先生你們多方相助,鄭某受益匪淺。”
樂原先生吳海林言道:“庶人作亂正烈,老朽當前分身乏術,但處置過東邊的動亂,便立即前去助你一臂之力。”
鄭白榆:“鄭某先謝過先生。”
吳海林:“北辰費心了。”
結束同鄭白榆的對話,吳海林面前光影景象消失。
他身旁出現另一個看上去年齡稍長,外觀模樣約五十歲許的文士。
吳海林吩咐道:“時之淵那邊還是要有人多盯着些。”
“是,老師。”中年文士先神情肅穆應諾,接着輕聲問道:“鄭北辰在謀劃些什麼?是爲了……成就聖師之境麼?”
吳海林:“難講,其人心思深沉,不到最後關頭不會輕易流露真實想法。”
他雖然沒有輕易下判斷,但語氣中流露出對鄭白榆的不信任。
身旁其他人也大都心裡有數。
就衝鄭白榆已經換了自己一身鄭家血脈,由儒入武,其人心思就耐人尋味。
而對方在轉世重修,儒武兼備的情況下,境界實力皆不凡,令人想不在意都難。
雖然心中懷有戒備,但即便吳海林也承認,對方修爲有更上一層樓的可能。
而鄭白榆多半在謀劃着什麼。
吳海林身懷儒家腹有乾坤層次的悟性和文曲星照層次根骨中的照方寸,在相關細節方面最是觀察入微。
鄭白榆顯然也知道這一點,是以多有遮掩。
他似是也不擔心吳海林察覺他的遮掩,只要雙方大面上相安無事即可。
眼下儒家舊學和儒家新學爭執正激烈,有嚴傲雲存在,再加上同樣突然起來的張晚彤,儒家舊學各大世家當前也顧不上深究鄭白榆所思所爲。
雖然吳海林心中懷疑鄭白榆看似老老實實守着時之淵,其實可能另有所圖,但他當前大面上不會點破這一點。
眼下於吳海林而言,首要問題是嚴傲雲,以及……
他自己在完成儒家立地成聖三不朽後,如何再更向上一步,成就儒家聖師境界。
而對面儒家新學那邊的嚴傲雲,也同樣已經站在那扇門前。
如果不是因爲對方的存在,二人互相牽制,不論他還是嚴傲雲,想必都已經閉門讀書靜思,開始衝擊那最後的關口。
鄭白榆的突然出現,並不足以幫助吳海林分擔壓力,制衡嚴傲雲,讓他可以放心去閉關。
時之淵異動,那羣魔佛妖僧的存在,也讓局面變得更加複雜。
鄭白榆另有所圖。
局勢混亂起來嚴傲雲也可能因此趁亂而起。
吳海林心中有緊迫感,但他兀自沉得住氣,沒有因此而急躁得做些什麼,只用心觀察鄭白榆和嚴傲雲。
順水推舟,因利乘便。
吳海林目光寧和,眼瞼低垂。
另一邊,時之淵旁,鄭白榆同樣靜靜看着結束對話後,屬於吳海林的光影景象消失。
他淡定收回目光,視線轉而重新望向時之淵。
對方應該已經有些許察覺了。
儒家新學、舊學對抗越來越激烈,但最頂層的吳海林面對嚴傲雲,近來卻表現出幾分剋制。
想來原因不單隻因爲儒家新學、域外天魔、地界羣妖之流,也包括魔佛傳人……以及他鄭白榆。
如此一來,確實令人少了渾水摸魚的機會。
但他鄭白榆已經快出半步。
無人干擾,這半步優勢便始終在。
充其量稍晚些時候最終抵達終點。
要說吳海林、嚴傲雲不急,他就更不急了。
只是其他方面還有些變數存在。
儒林大千世界這邊的張晚彤,還有九天十地大千世界那邊的人,妖魔之世的大滅菩薩,都可能帶來意料之外的變化。
江鳳歌如約出手。
但有沒有效果,當前還言之尚早。
鄭白榆看着面前時之淵,目光仿若已凝爲實質。
…………………………
時之淵對面,九天十地大千世界。
三清三寶洞天內,楚昆直接進了自己的九華坤元鼎內,靜心研究那儒家書冊和祭器。
雷俊一邊幫楚昆守着九華坤元鼎,一邊關注人間動向。
元墨白、楚昆、卓抱節一脈三代人,先前循着線索找到的地方,是金剛界羯磨部主闍底羅和異族斡傑汗負責。
另外一邊,昆吾派掌門張海鵬所去的另一個方向,一番搜索後,最終也找到一處墨池祭禮。
負責這處墨池祭禮的乃是正兒八經儒家經學修士,並且是已經五經圓滿的九重天平天下大儒,前大同蕭族和大漢隴外蕭族的族主,蕭靜。
行蹤暴露,蕭靜同闍底羅、斡傑那邊的反應一模一樣。
沒有固守保護法儀或者反撲的打算。
當場令法儀逆轉崩解,在原地造成巨大破壞,反用來爲自己爭取遁逃的機會和時間。
眼下的局面,根本不是他們努力與否的問題。
能隱秘成事自然最好,成不了就果斷謀求自保。
便是江鳳歌也默許這樣的方針。
同樣九重天圓滿境界的張海鵬實力強橫,更在蕭靜之上。
但他不似元墨白那般身法速度奇快,同時還有大乘道景籠罩包圍四方。
是以蕭靜雖然不敵,但一心求去的情況下,成功遁逃。
那片荒野除了墨池法儀外,還有不少蕭靜自己佈置的祭禮法儀,除了儘量遮蔽行蹤外,便是給自己準備後路,方便事發後第一時間遁走。
張海鵬作爲丹鼎派大乘高真,直接飛出自己的元嬰陽神,擊傷蕭靜神魂,但蕭靜並不多糾葛,強壓傷勢遁走。
元墨白等人儘快清理了闍底羅那邊後,便也趕來這邊,可惜晚到一步。
他吩咐了卓抱節相助張海鵬等人鎮壓這邊行將爆開的墨池法儀,本人則繼續追逐圍剿蕭靜一行。
蕭靜負傷,縱使早先未慮勝先防敗,備下狡兔三窟,但此刻也漏了行藏。
無需雷俊出言指點,衆人便送四面八方包圍過來,擠壓蕭靜的活動範圍,加以圍剿。
蕭靜處境艱難,但仍不失冷靜,仔細甄別四方狀況,擇機突圍。
蒼茫雪山間,寒風呼嘯。
蕭靜御風而行,身形卻彷彿消失無蹤,完全同風化歸一體。
但在一座雪山山巔,立着個外貌年齡看上去三、四十歲左右的儒生,神態沉穩老成,正仰首望着半空。
迎着雪山間凌冽寒風,他平靜開口吟道:
“巫峽中宵動,滄江十月雷。”
其語氣平和淡定,溫文有禮。
但隨着他平靜的聲音,天地間卻“轟”得霹靂連環炸響。
蒼穹霎時間雷雲密佈,有長河凝於天上化作懸河,而在懸河周圍大量閃電從天而降劈落。
一時間就見雷電如暴雨傾盆落下,懸河亦隨之奔騰傾落,浩浩蕩蕩。
目標直指藏身於寒風中的蕭靜!
蕭靜立刻心中一凜。
她已經認出,那文士乃是來自大唐皇朝的方岳。
曾經大唐荊襄方族子弟,天縱之才卻背離方族,爲唐皇所用。
除了道門中人外,各大皇朝也在清剿理學修士以及金剛界羯磨部、草原異族等殘存實力。
在元墨白、張海鵬、陳令風、嶽西陵等人找來的同時,這人間還有其他高手,也都散佈在外圍,構成重重包圍。
蕭靜此前曾在大漢皇朝、北晉王朝同方嶽有過短短數面之緣。
今日對方還沒開口,她便察覺其修爲實力不可同日而語。
即便蕭靜當前身體狀態不佳,也仍是九重天圓滿境界的平天下大儒,藏身寒風中卻被對方敏銳發現,雷電長河傾落目標更是精準。
沒有半點猶豫,蕭靜一劍在手,凌空斬出。
霎時間,北地寒風竟似是沒有半點徵兆,便直接轉爲熾熱風暴。
滾滾熱浪,頓時席捲四方天地山川,一時間冰消雪融。
彷彿隴外大漠風沙襲來,同時酷熱到令人窒息,五內如焚,呼吸生痛。
大同蕭族傳家鎮族之寶瀚海劍早已經失落,在當初大同之戰時便落入雷天師之手,只是世間少有人知。
而此刻蕭靜掌中劍,乃是她近年來新煉製而成的又一口寶劍,劍名雄風。
歷經輾轉,不知消耗多少天材地寶,還是在入連山後經江鳳歌點撥,方纔徹底大功告成。
蕭靜此刻一劍在手,頓時熾熱風暴席捲,正面迎上那從天穹傾瀉而下的長河與雷電。
雙方對撞,熾熱浩然劍氣,眼看着便將長河分開。
正面交鋒一回合,蕭靜已知對方是九重天四層境界的詠誦大儒。
論修爲根底,當前境界終究還遜色於她。
不過儒家九重天詠誦一脈平天下大儒詩詞已成化境,自動週轉對手的法力和浩然氣壯大自身。
一時間就見風雷激盪,江水不停翻涌。
蕭靜面不改色,凝神靜氣。
其熾熱雄風般的浩然劍氣激盪下,仍然佔據優勢,擋住上方雷電與江河的同時,還有劍氣凝聚爲風暴,欲要籠罩方岳本人。
眼下被多名敵人圍剿,蕭靜無心同方嶽慢慢切磋比試,當前表明了便是境界壓人。
九重天五層圓滿平天下大儒,文華浩然氣蓬勃的同時更顯得無比精煉,杜絕給方岳化用借力的機會。
但方岳詠雷詠江之後,沒有止歇,繼續長吟:
“扶搖應借力,桃李願成陰。”
他已經是九重天四層境界的平天下大儒,而儒家詠誦一脈傳承九重天二層時所得妙處名爲俯仰自然,可以同時維繫多個詩詞化境。
此刻方岳詩詞化境疊加之下,蕭靜赫然覺察自己雖然修爲境界更高,但文華浩然氣這時仍然被方岳化用。
藉此機會,方岳此刻對抗蕭靜並不落下風。
蕭靜追求以快打快。
到方岳這般境界,八重天三層時出神四忘之一的忘意,自然早已爐火純青,無需動念無需詠誦詩歌也可自然而然應激而發。
只是眼下需要對付境界高過自己的對手,故而方岳當前施展儒家神通,仍是一板一眼。
蕭靜當前以快打快,便是考慮不給方岳類似機會。
只是方岳此刻早已卓然成家,應對進退有度,不求強留蕭靜在原地,但受他牽絆,蕭靜自也難以脫身。
“爲虎作倀的忤逆子!”
蕭靜低喝:“須知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此言一出,方岳詩詞化境頓時有消散之象。
九重天五層圓滿經學大儒,成就“春秋”之妙,得微言大義之能,在這一刻彷彿爲周遭一片天地重新定林準則,令行禁止。
故而蕭靜此言一出,頓時令方岳詩詞化境無法再化用週轉她的文華浩然氣。
雙方如此一加一減,實力境界差距頓時有重新彰顯態勢。
但蕭靜剛剛有心幾劍斬開條道路,劍氣竟仍然不振。
反過來方岳的詩詞化境文華氣重新高漲。
蕭靜初時還以爲自己看走眼,對面這個方家子不是九重天四層而是跟她一樣的九重天五層境界。
儒家詠誦一脈九重天三層,稱超然物外。
詩詞化境主人得由實入虛之能,身與魂合,尋常有形有質兵刃難傷,同時有拖拽攝拿對手神魂入自家化境的可能。
九重天四層,平天下五化第四化,稱故國神遊。
化境主人可以在自己所營造的多個詩詞化境中轉移替換,令敵人攻擊不易。
正因爲如此,蕭靜自忖短時間內不足以拿下方岳,故而無心與之多糾纏,只希望能儘快突圍。
更何況修成故國神遊者,能長時間留存自己的詩詞化境,在自身神魂入滅後,雖然回就此失去肉身,但神魂有望重生於化境中。
這也是儒家幾脈修行者在立地成聖前唯一可以假死重生的特例。
而詠誦一脈九重天五層,平天下第五化,稱神化攸同,詩詞化境進一步完善,不止虛幻神魂靈體,連現實天地中有形有質的實體,也開始也可以被引入化境中。
而平天下五化圓滿所得之神妙,則稱爲天地與立,神化攸同。
至此,詩詞化境可以反過來干涉影響現實世界,在化境中發生之事,可能變假爲真影響真實天地,甚至取代有限範圍內的真實天地,從而達到平天下之能。
到這個地步,修士依化境,自然可以對抗儒家經學平天下五經圓滿大儒“春秋”的微言大義。
但眼下,方岳確實還是九重天四層境界的詠誦一脈大儒,尚未平天下五化圓滿。
只是他乃天縱之才,早早便在默誦“畢竟幾人得真鹿,不知終日夢爲魚”之句。
文華才氣與詩詞化境不斷積累下,令他赫然在當前境界,便現出幾分虛幻化境動搖真實世界的奧妙,彷彿提前參悟神化攸同天地與立之能。
蕭靜修得五經之中“易”的奧妙,很快察覺其中變化。
換了其他時候,她有心同方嶽仔細較量切磋一番,但現在她更不想跟方岳繼續糾纏。
她神魂先前被張海鵬擊傷,當前已經有進一步惡化跡象。
長時間纏鬥下去,如果一着不慎被對手的詩詞化境將神魂攝入其中,那就徹底沒有脫身機會。
故而蕭靜此刻拼着挨方岳詩詞所化雷電攻擊,也決心先突圍闖關。
風雷不停激盪,幫她擋住大量攻擊,但仍有大量落雷劈下。
蕭靜咬牙堅持,模樣雖狼狽,但她在“易”的預判下,成功同浩蕩長河擦身而過,沒有被捲入其中,然後立馬就要化風飛遁而出。
可就在這時,悄無聲息,毫無徵兆間,一點看似微不可查的劍光,突然亮起。
正中蕭靜!
蕭靜全身一抖,身形僵在原地。
她手中雄風劍反擊斬向對方。
對方卻已經收劍後退,輕巧避過熾烈劍風。
同時對方也收回自己刺出的長劍。
這一抽離,便彷彿將蕭靜的生命也從其軀體中抽出。
蕭靜僵在半空中的軀體一抖,幾乎便要當場軟倒。
她轉頭看向暗算刺殺自己的人。
一個容顏清麗的披甲女子,看上去英武與秀美並存……但蕭靜此刻只能記住對方隱蔽而又陰狠的那一下偷襲!
“……蕭,雪廷!”
蕭靜身體晃了晃,幾乎從牙縫中擠出對方的名字。
蕭雪廷手持山河劍,平劍當胸,正氣凜然:“得罪了。”
蕭靜怒目而視。
對方修爲實力,也是着實高明。
跟她一樣的九重天五層圓滿境界修士。
手中山河劍更是正大堂皇。
不同於她的儒家劍,對方武道兵擊一脈的巔峰武聖,人仙之軀。
但這個人仙也太卑鄙了!
敵我對比已經到這個地步,你還偷襲暗算?
蕭靜視線越過蕭雪廷,已經能看見遠方有其他修士出現。
首先入眼處,便是同樣來自大唐皇朝的隴外蕭族當代族主,蕭雪廷長兄蕭航。
對方腰間所懸,正是蕭族鎮族之寶,名劍浩然,歷史比瀚海、雄風都更悠久得多。
“你們這些叛徒忤逆子,認賊作父,同室操戈,徒令親者痛仇者快,將來有什麼面目去見列祖列宗!”蕭靜怒斥。
相較於對上張海鵬、方岳等人始終保持冷靜,眼下直面蕭雪廷、蕭航,令她終於勃然色變。
蕭航聞言,搖頭不語。
蕭雪廷不爲所動:“請了。”
說罷,她身形在蕭靜視野中完全消失。
已經奄奄一息強自支撐的蕭靜,來不及也無力覺察對方接下來會在哪裡出現,便眼前一黑。
生命徹底離她而去。
九重天五層圓滿境界的平天下大儒蕭靜,隕落於這片雪山間。
蕭雪廷再次收回手中劍,歸劍入鞘。
後面趕來的卓抱節見狀,遠遠望着,不禁眨巴眨巴眼睛。
大唐這位蕭將軍終歸還是厚道人啊……雖然配上她的劍術,聽來讓人不那麼容易信服。
但換了師父或者許師伯、唐師伯他們,說不定會暫借一旁蕭航的浩然劍來補這最後一下……
不對,是師父他們的話,一開始第一劍就用浩然劍了吧……某熊暗自腹誹。
心中雖這麼嘀咕,但卓抱節手下動作不慢,當即上前幫忙。
蕭靜此前常年待在連山。
指望審問她就找到連山,未免太小看江鳳歌。
但仍能歸納一些線索備用,慢慢聚沙成塔,有朝一日便可能量變引發質變。
方岳接下來相助元墨白等人,繼續搜索其他目標。
蕭雪廷、蕭航幫助卓抱節處理此地善後,知卓抱節將要回山一趟送相關東西給雷俊後,於是說道:
“恕我兄妹冒昧,有事欲向雷掌教陳情。”
卓抱節稟明雷俊,得到允許後,於是邀蕭雪廷等人同行,一起返回龍虎山祖庭。
蕭雪廷口中所說他們兄妹,不止她和蕭航,還有她二哥蕭春暉。
準確來說,正是蕭春暉想要通過時之淵前往儒林大千世界。
不過,並非唐皇張晚彤相召,而是蕭春暉自己有心過去。
“自無不可,貧道和大師姐可助蕭居士一臂之力,不過居士仍需擔些風險。”雷俊言道。
蕭春暉深深一禮:“謝雷掌教和許真君盛情。”
對面時之淵邊上當前有鄭白榆,
但許元貞到那邊之後,憑她諸天行炁,便有可能創造少許例外。
在她過去後,時常有揣摩類似方面訣竅。
要說有什麼不便的地方,那就是缺少實驗的機會。
蕭春暉並不介意自己來當這個小白鼠,坦然受之。
倒是卓抱節私下裡傳音給雷俊:“師父,這事……”
雷俊:“看上去驚險,實際上無大礙。”
聽自家師父這麼說,卓抱節放心些許。
他控制自己不往蕭春暉那邊看:“師父,蕭居士此行,是爲了自身修行麼?”
蕭春暉當前八重天四層的境界,自不算低,但要看跟誰比較。
蕭雪廷自不用說。
他們的長兄蕭航也於近年登臨九重天平天下之境。
作爲蕭春暉後輩的方岳還有他卓抱節,如今都已經九重天境界,孟少傑也在前不久成功突破,成爲這方大千世界裡唐皇張晚彤之後第二個臻至八重天以上境界的史學平天下大儒。
這麼一對比,蕭春暉修行就顯得慢了。
他一貫情形特殊,倒是世人皆知,但如此一來難免叫人惋惜他的天賦才情。
“大明皇朝一行,他已經有不少收穫和積累,跨過那一步不難,但不是他追求的。”
雷俊帶了幾人前往無間,路上傳音給跟來長見識的卓抱節:
“儒林大千世界一行,也未必能盡如他所願,但確實是一重契機,如果有所成就,想來將別開生面。”
卓抱節:“即便不成功,先前積累便應了儒家經學修行厚積薄發之奧妙,仍然可助蕭居士一飛沖天,彌補先前耽擱的時間?”
雷俊卻道:“成了,自然如此,不成,則難說了。”
卓抱節聞言心頭一凜,再看蕭春暉。
那瘦削文士本人則始終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