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他流血了啦!」小夏撲過去把陽陽抱在懷裡,又是緊張又是心痛,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總比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強!」萬里噓了一口氣,想想剛纔的情況,感覺有些害怕!
如果不是他恰巧知道陽陽心理最強烈的念頭--就是對男性身分的認同,他可能無法把陽陽從這麼深的催眠狀態中喚醒,就算硬攔住他,也可能嚴重傷害他的身體。
不過說起催眠的話,假如是專業的醫生來進行,也要醫患接觸才行,再高明的催眠術也不可能只憑藉從遠處傳來的聲音就控制別人,況且那聲音還只有孩子的母親,現在應該修正為守著孩子的女性才能聽到,所以這明顯是起到催眠作用的邪術,或者說是攝魂術。
「他不會死吧?」小夏見陽陽還不醒,「他撞傷頭的時候--」
「放心,我很有把握,當時他已經不再想找那些女孩子們去玩了,所以他正處於甦醒的狀態。」萬里安慰小夏,「他只是撞昏了。」
小夏撫了撫陽陽的額頭,見上面的小傷口已經不怎麼流血了,稍微安了一點心,「可是就算是撞傷,也要去醫院檢查一下才好,但阮瞻說過晚上不讓我出酒吧的門。」
「這不難,我也是醫生啊,雖然是心理醫生。」萬里把小夏從地上拉起來,讓她坐到牀上,「你不要抱他那麼緊啦,那樣他會透不過氣的。」
小夏茫然的鬆開手臂,看著萬里給陽陽做些簡單的檢查,不知作什麼、說什麼纔好。
「沒事,真的只是昏過去而已,脈搏、呼吸很正常。你看,他的小腿還蹬我,證明腦細胞活躍,又做新夢了。」萬里把陽陽平穩地放在牀上,「你如果實在不放心,天亮後我們去兒童醫院給這色小子檢查一下好了。」
「真的沒事嗎?」
「不相信我的醫術嗎?」萬里拍拍小夏的手,「怪不得你一直備受小孩子和小動物的喜愛,愛心真是真摯豐富。」
「沒有,我是說真的。不過,現在你穿好衣服和下樓去,把這個色小子也帶著。那個想拐帶小孩的東西再厲害,也不會在大庭廣眾下行事。」萬里環視了一下房間,「他們進不來這裡,過這防守大陣也防不了聲音。」
小夏點頭答應,站起來去衣櫃找衣服穿,不可避免地再次看到那面鏡子。此時,鏡子已經如一塊鐵板一樣反射不出任何景物了,中間那條猙獰裂縫上不知何時滲出了一些血一樣的東西,這些液體蜿蜒地流過鏡面,形成了兩個歪斜的大字--好陣!在陽陽身上,小夏真正見識到了什麼叫神經大條。
這小子的頭上頂著一道血口子,竟然還能一覺睡到天亮,早上起來除了撫撫頭,彷彿點事也沒有發生過,還對自己頭上的傷有些洋洋得意。
不過小夏是替王姐看小孩,所以難免膽顫心驚,於是堅持要去醫院檢查一下。陽陽很高興不用去幼兒園,相當配合地吃了很大一頓早餐,然後一路蹦蹦跳跳的和小夏來到了兒童醫院。
這天早上,因為萬里要上班,包大同要和他遠在天涯海角雲遊的父親網聊,所以只好由阮瞻陪著小夏和陽陽。
兩個人牽著一個小孩步行到醫院,好像一家人一樣,這讓小夏的心底一直有一種隱密的快樂。而阮瞻雖然也很珍惜和小夏在一起的時光,可是心裡卻裝著更重的心事。
昨晚的事他已經聽說了,但沒想過那個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竟然能夠通過聲音和鏡子達到目的,看來他的防護陣法還是要改善一下。而對方的目的是什麼呢?
失蹤的一直都是小女孩,這次為什麼選陽陽下手,因為他長得像女孩,還是因為小夏的緣故?鏡子上的血和小夏的手被劃傷有關係嗎?
假如有關係,就證明呂妍母子有問題。可是他昨晚一直守在呂妍家門口,從窗子能看到那對母子的行動,他敢肯定他們從沒有出去過!
難道他們法力高到可以遙控?或者,在背後作怪的另有其人!比如,那個『張嘉琳』!
這是可能的,因為昨晚他們發現了一絲不尋常的妖邪之氣,所以包大同一直滿城亂跑的去追蹤!儘管最後一無所獲,但至少可以肯定確實有妖邪之物在城裡作祟。
「我要怎麼和王姐說?」小夏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有些懊惱,「人家信任我,把孩子託付給我,我卻讓陽陽的腦袋上破了一條出血的傷口,這纔是第一天哪!」
「醫生不是說雖然看著可怕,但不會留下疤痕嗎?」阮瞻安慰著。
此時陽陽被護士帶去做腦部ct掃描了,看有沒有腦震盪什麼的。
「話是如此說,可是--」小夏擡頭看看阮瞻,眼神中滿是不安,「我懷疑昨晚的事不是針對陽陽,是因為我。如果是這樣,那今晚危險還會來的。」
「不要把什麼事怪在自己頭上。」阮瞻溫柔地安慰著她,「在你知道這件事情前已經失蹤了那麼多的小孩,你並不是主因。這件事現在還沒有頭緒,不過我會保證幫你把陽陽安全送還到他母親手裡。」
「可是這件事還是要解決啊,不然還是會有小孩失蹤。」
「有我。」阮瞻拍拍小夏的頭,「放心,有我在!」
一瞬間,小夏迷迷糊糊的,感覺這情景如此熟悉,好像在夢裡出現過一樣,雖然她什麼也記不起來。
「怎麼了?」阮瞻見小夏臉色發白,擔心地問。
「沒事,只是昨晚沒睡好,頭疼而已。」
「那我去拿藥,你乖乖坐著休息。」阮瞻站起身來,從小夏手中拿過單據,轉身走入人羣之中。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小夏長出了一口氣,忽略掉因努力回憶而恍惚的大腦,知道她將會等上半天。這是一家全市有名的兒童醫院,每天來就診的人很多,掛號、看醫生、批價、取藥,沒有一樣不需要排隊的。不過坐的時間長了,她感覺有些無聊,於是就東瞧西看的。看著看著,她就感覺有人注視著她,扭頭一看,就看見走廊的拐角處有一顆小腦袋探了出來,額頭上貼著一塊有卡通圖案的紗布,看到她發現了,笑著跑開了。
這小東西精力旺盛到如此地步,看來身體應該沒有大礙。在路上時,因為阮瞻一直沉默,顯得比較冷酷,所以他還比較老實,現在見阮瞻不在,他又開始調皮了。
「陽陽,別亂跑。」小夏忍不住叫了一聲,但見走廊裡的人都看向她,知道在醫院不能喧譁,只得起身去追。
哪知道陽陽故意要和她玩捉迷藏,又滑溜的像一條小魚一樣,『咯咯』笑著,在醫院地形複雜的走廊裡竄來竄去,讓小夏就是捉不到他。
「好小子,你等著,看阿姨捉住了你,怎麼收拾你!」陽陽的行為勾起了小夏心中的孩子氣,她咬牙切齒的挽挽袖子,一直追陽陽到了住院區的後門大廳。
只見陽陽身穿牛仔服的小身體一閃就隱沒在門後,但還是露出了一點藍色,顯示他就躲在那裡。
果然是小孩子,根本沒有心機,連使個小詭計都那麼可愛!
小夏心想,微微一笑,假裝四處亂找,慢慢蹭到門口的臺階上,然後猛地跑進後廳去!
沒有!
她明明見到那藍色的一角就在門邊停留著,根本沒動過,怎麼會沒有?!而且不僅是沒有陽陽,整個住院區後廳一個人影也沒有,雖然是大白天的,但還是讓小夏感覺到了莫名的緊張。
她立即決定離開,但才一轉身,一面鏡子就映入了眼簾,或者說是她的身影進入了一面落地鏡!
她是直接衝進來的,以為陽陽就在左手邊的門後,那一側還有逃生梯,而正對面的是一條黑且靜的走廊,右手邊她並沒有注意過,現在才知道,那一側有一面大鏡子,正對著逃生梯!
可怕的是,她在鏡子不只看到自己,還有一個孩子就站在她身後,正在慢慢探出頭來--復古的碎花連身裙、長頭髮、瓜子臉、大眼睛,正是張嘉琳!
本能的,她回過頭去看,可是身後什麼也沒有。但她再看鏡子,卻發現那女孩已經開始往她的背上爬了!她嚇得反過手去抓自己的背,手中什麼也沒有抓到,可鏡子中的小女孩卻仍然在繼續!
「南無地藏王菩薩!」驚恐之中,她大唸了一聲。
眼見著一道黃光閃過,背上的小女孩消失不見了,可在身體的另一側卻傳來另一個聲音!
阿--姨--
小夏下意識地望去--黑暗的走廊中,亮起了一盞盞熒光小燈,這些小燈是一對一對的、閃爍著,慢慢向前移動。走近些,小夏駭然發現那不是燈光,而是一雙雙孩子的眼睛!許多許多的孩子,許多許多的眼睛!那些孩子的眼睛有如夜間的野獸一樣明亮,臉上和身上卻血肉糢糊,嘴裡卻還顫微微地叫著--
阿--姨--
這麼多次遇險的經歷了,小夏卻頭一次雙腿發軟,幾乎站立不穩,但她還是拼命催促自己逃開!她兩、三步跑出後廳,想順著原路跑回去。
她不知道遇到的是什麼,但是這是白天,竟然還讓她遇到這種事,她不明白是為了什麼!
「小夏阿姨!」一聲哭叫從她身後傳來。
她聽得清楚,是陽陽。轉頭一看,見一排車庫的陰影下,陽陽被那個『張嘉琳』拉著,不停地哭叫,小手向她伸著,小臉上滿是驚恐和淚水,彷彿要讓她救他!
小夏一急,立即想跑過去,但突然覺得有點不對!陽陽頭上那塊包紮傷口的紗布並沒有卡通圖案,那不是陽陽,是幻術!
想到這兒,她轉向要跑。可是她突然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憑空而來,拉住她的手,把她扯得轉了一個圈,直直地奔向一個白色的小門,連一點掙脫的機會也不給,直接把她扯了進去,而後重重關上了門!
停屍房!
一進門小夏就知道這是哪裡。不僅因為那特殊的消毒水和腐臭的混合味、那兩排金屬的櫃子、還有中間那四輛並排放著的手術車。車上蓋著白色的被單,單子下起伏的人體,都證明了她的判斷!
小夏驚恐地看著眼前的情景,慢慢向後退著,儘量放輕步子,可是還沒等到她蹭到門邊,面前一張手術車上的白單子突然動了一下!
喵--
突如其來的貓叫後,一條黑影向小夏撲來。她下意識地閃躲,只覺得手上一熱,那隻受傷的手再一次被重重抓傷!而那隻黑貓卻在這一抓之後,『嗖』地一下鉆到了另一張車下!
哪來的黑貓,據說,屍體下竄出黑貓的話,是會乍屍的!
『?噹』一聲,一張停放得好好的手術車輕輕碰撞到金屬冷櫃上,發出一聲奇異的脆響。緊接著,白單下的物體以極慢的速度慢慢擡起,有兩輛上的屍體還是兩側同時擡起!
小夏連大氣也不敢出。她聽人說過,這時候不能跑,不能大呼吸,因為乍屍的屍體是隨風而動的,假如沒有動靜,他們就不會被驚起來,所以她要極其細的呼吸,絕對絕對不能動!
四輛車上的屍體慢慢立起來了,被單也隨之落下。小夏看清那是兩個血肉糢糊的年輕女人,而那兩輛雙側翹起的手術車上,則是四個同樣猙獰可怕的小孩屍體,他們是被腳對腳地安排在同一輛車上,此時正直挺挺地面對面坐著!
不要動!不要動!不要呼吸!不要呼吸!
小夏不斷地提醒自己,同時一釐米一釐米地向門邊蹭--
然而突然,她感到左上方有什麼不對勁,好像那裡有什麼東西盯著她!那感覺如此強烈,讓她覺得自己整個左邊的身子都涼透了,彷彿那個盯著她的東西近在咫尺!
慢慢地,她轉過頭向上看去。
左側的冷櫃上面垂下來兩條白白的細腿,在上面,一個小女孩青白的小臉笑嘻嘻的對著她,看樣子坐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