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瞻的話才說完,就隨手結了一個火手印,直接拍向關正的面門。
關正哪敢怠慢,急忙一揮手,嘴裡發出兩個古怪的單音,那藏在他袖口的紅色籐蔓就竄了出來,迅速盤成一團,像個草盾牌一樣擋住了這第一攻。
可那火手印燃成的火不是普通的火,是帶有咒力的,所以並沒有因為受阻而落在地面上或者熄滅,而是紮在那『草盾牌』上,又向裡鑽了一寸,才『彭』的一下燃燒起來。
一個巴掌大的火手印在燃燒的一剎那,像滴在清水中的一點鮮血一樣迅速擴大,把整個盾牌都燃著了,像個大火球一樣掛在關正身前一尺的地方。
那紅色籐蔓痛苦得扭動不已,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但卻沒有散開,就那樣持續的燃燒不停,並被後面的關正隨意指揮著上下舞動,把阮瞻的第二個、第三個火手印都攔住了。
這四方陣是個防守陣型,因為萬里、小夏和那聖物只能守不能攻,因此事實上只有阮瞻一個人在和關正鬥,其餘兩個人只能守住方位,警惕著關正的舉動。
而阮瞻的幾次攻擊雖然讓關正很狼狽,但都被他招架了過去,而且在適應重挫後的些許慌亂後,他開始反擊了。
他右手操縱著那『草盾牌』,根本不顧忌那妖物是如何掙扎哀叫,左手一擡,隨著他奇怪的口令,從這隻袖口中又竄出了一條紅色籐蔓,夾裹著風聲,再一次急速捲向小夏。從那去勢來看,不是一般人可以抵擋的。假如被捲到的話,不是會被拉到哪裡的問題,是根本可能直接擠死。
阮瞻見狀大驚,連忙舉起血木劍去援助,但才踏出自己的方位一步,就聽到關正冷笑一聲,他已經趁阮瞻的攻擊稍緩,把右手操縱的火球向萬里那邊推過去。而且和攻擊小夏的手法大不相同。如果說攻擊小夏已經很兇猛了,那麼攻擊萬里則更是毫不留情,幾乎是眨眼之間,火球已經到了萬里的面前。
萬里大叫一聲,『砰』的趴在地上。堪堪躲過了這一擊。只是這火是阮瞻的咒力之火,他不收回就不會滅;而妖籐是關正操控,他不召喚也不回去,所以那火球一擊撲空,又轉過頭來再襲向萬里。
而那邊,另一條妖籐已經捲到小夏面前。阮瞻的血木劍也是堪堪將其斬斷。這條妖籐和先前那條一樣,一段落在地上扭動著枯萎,另一段像活蛇一樣縮了回去,從外觀上看並沒有因為被斬斷後而縮短,攻擊的時候還是靈活的伸縮自如,長得看不到根部一樣。也不知道怎麼會藏在關正的袖口裡。
解除了小夏這邊的危機,阮瞻身形一晃,又回到他的位置,因為使用的是他改良後的小範圍時空扭曲術,所以好像瞬間轉移一樣,把關正欲從他這一側衝出的舉動攔在半路。
關正見這招聲東擊西不能使自己從陣中出去。不禁怒火攻心,一步退了回去,發狠一樣,右手加力攻擊起萬里。
這樣萬里立即吃緊了起來,他只是憑藉平時經常鍛煉出而形成的那副強壯又靈活的身體一直躲來躲去,暫時沒有被傷害到而已,不過看樣子如果沒有外力的幫助,他若還堅守自己的位置不動,就再挺不過兩輪。而只要阮瞻一試圖要救他,關正就開始攻擊小夏。
關正超強的實力可以讓他同時攻擊兩方,但卻一起制住了三方。如同下象棋一樣,一隻左手看住了小夏,右手單獨對付萬里,這樣使得阮瞻往哪邊移動都會傷害另一方,這樣就好像廢子一樣,雖然強大,卻沒有任何用處!
「衣服!」阮瞻叫了一聲,右手持劍指著小夏的方向做著防禦,左手則舉在半空中畫了個十字符咒。
另一方的萬里聞言也沒有吭聲,只是在火球的襲擊下又一次撲倒在地,但他在倒地的一瞬間,一下子甩掉了身上的寬鬆T恤,光裸著上身,雙臂下意識的擋在胸前。緊接著,那火球和阮瞻虛空畫的一個十字符同時在空中拐了彎,到了!
只聽『嗡』的一聲,『啪』的一聲,『呀』的一聲和咒罵一聲同時響起,電光火石間,只見那火球被推離了萬里身體的兩尺開外,燃燒的火焰全部向外吞吐,不會燒到萬里的皮膚上。
「好傢伙!對情敵這麼狠,想要我的命哪!」萬里躲得狼狽,不過臉上還是那副天塌下來當被子蓋的神態。他使勁搓搓雙手手臂外側,那上面紅腫一片,顯然受了重擊,「你他孃的力量還真大,幸好我骨頭硬,不然非要斷了不可!」
此時,那個火球好像是雙方僵持角力的焦點,就停留在萬里身邊的半空中,即不前進也不後退,更沒有掉落。而萬里的雙手卻空著,什麼也沒有拿,只是胸口上畫有一個巨大的紅色符咒,張牙物爪的,同阮瞻虛空畫的十字符呼應著,吸住那火球及其外側的火焰。
「阿瞻怎麼會讓我雙手空空的對付惡棍呢?」萬里滿不在乎的說,「這個符看到了嗎?只要和他的十字符相呼應,就可以抵擋你那種程度的妖術,而這個——」他舉舉雙手,「也可以抵擋任何身體的力量,所以你同樣也不能從我這一反哪個衝出去。換邊換邊。」
關正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他攻擊了兩次,一次是被小夏、實際上是殘裂幡擋了回來,第二次是因為萬里身上的符咒和他本身的力量再次失敗,難道一定要和阮瞻硬碰硬嗎?
他看了阮瞻一眼,見後者正冷漠的看著他,從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即沒有得意也沒有慌亂,既不興奮也不驚恐。那份鎮定與從容讓他又欽佩又惱火。那眼神好像他已經是板上的魚肉一樣,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
他感受到了侮辱,把心一橫,雙手加大了法力,一步步向阮瞻走了過來。因為他的雙手攻擊著左右兩方,此時的門戶大開。而阮瞻因為要協助萬里和小夏,也是同樣情形,隨著關正的接近,兩個人都是把自己的弱點暴露在對方面前。好像要貼身肉搏一樣。
萬里和小夏同時承受著關正的壓力,又要堅守著自己的位置不動,根本無法幫上一點忙,只能焦急萬分的看著。
而阮瞻看見關正的接近,雖然體會到了來自對方的壓力。卻依然鎮定如恆,眼神毫不退縮的盯著對方。
關正越走越近,在兩個人相距不過兩米的時候,他忽然笑了起來。
他笑得陰森又惡毒,眼睛沒有一點笑意,但是臉卻扭曲著。尤其是嘴咧得很大,嘴裡黑漆漆的,連牙齒也黑了,乍一看,以為是沒有牙齒的黑洞一樣。
他又向前走了一步,很艱難。好像各方的拉力已經到了極致,然後他就開始嘔吐,嘔了數聲後,竟然從嘴裡吐出一條小蛇。
那小蛇也是黑的,大約也就四寸長,一出關正的嘴就飛鏢一樣向阮瞻的咽喉直撲過來。眼見他沒有地方可逃了,除非離開自己鎮守的方位。
阮瞻一動不動,兩隻手還是分別指向萬里和小夏的位置,不肯回手來護著自己,而且還在小蛇咬到他咽喉的一剎那閉上了眼睛,一副完全不理會的樣子!
在小夏的驚呼聲中,那條小蛇在空中繃得筆直,在油燈和火光照射下,像一條晶亮的鐵棒一樣停留在空中,發出『嘶嘶』的聲音。
從小夏站的方位只看到關正又使用了妖法邪術的過程,卻看不到那條蛇究竟有沒有咬到阮瞻。只見蛇頭和阮瞻脖頸上的皮膚重疊在一起,而阮瞻則緊閉雙眼站在那裡,他不動,蛇也不動。
她不能離開方位,也不敢說話,怕會分了他的神,心中焦慮無比,一邊的萬里也是一樣。
她的目光在阮瞻的臉和關正的背影上流連,卻什麼也看不出。就這麼著過了一會兒,也說不清多久,就是覺得有永遠那麼長,她終於看出了一點端倪。
那條蛇還保持著原樣,不過繃緊的的身體有點軟化,阮瞻的眼睛還是緊閉著,但額頭已經滲出了細碎的汗珠,眉頭也蹩緊了,而因為關正背對著她,她看不見他的臉,只看到他的肩膀微微抖動,顯然在使用暗力。
這麼說,這兩個人是在角力了。雖然不知道那小蛇咬沒咬到阮瞻,但至少他現在還沒事!而且因為他們都無暇分心,小夏覺得身上的壓力鬆了些,那個一直指向她的妖籐距離也遠了一點。這就讓她有了活動的空間,她應該做點什麼幫阮瞻一下。
可是要怎麼做呢?
她焦慮的想著,擡頭去看萬里,見萬里也看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臉上露出了微笑。
「阿瞻沒事。」他突然說話,「放心,那條蛇的毒牙距離他還有零點零一釐米。你也不用不敢說話,我纔看明白他們這回拼的是念力,就是用意念力左右這條蛇的。這時候,他們雖然聽得見,不過誰也不能動一下,正在僵持期。」
「可是——」小夏還是很急。
「我明白,我明白!」萬里好像故意讓那兩個人聽見,提高了聲音,「我也想幫阿瞻,不過你看,這位肚子裡養寄生蟲的關大爺用了籐蔓看著你,用這燒了半天也燒不完的火球對著我,讓我們都不能動。而我們一但有事,阿瞻就要分神來救,這樣三個人全部完蛋。關大爺的算盤精得很,一點虧也不吃!」
「我倒有一個主意。」小夏明白了萬里的用意,也加大了聲音,「我可以自保,但不知道你行不行?」
「不要小看我哦,你老公我可是了不起的男人哪!」萬里特意把『老公』兩個字說得重一點。
關正在他們佈下的陣裡以一敵三,雖然一開始吃了點暗虧,但馬上就扭轉了局勢,對這一點萬里是很佩服的。但佩服歸佩服,消滅關正的決心還是沒有變,問題是現在他們怎麼才能幫阮瞻。
這個四方陣雖說是三個人守的,但事實上絕大部分的壓力都擔在了阮瞻的肩上,他剛纔之所以不出聲,是因為沒看清形勢不敢妄動,現在他明白再這麼僵持下去,阮瞻會落下風,必須趁目前形勢均等的時候做點什麼。畢竟他們人多,關正總會顧此失彼的。
他基本上知道小夏要做什麼,這麼大聲說話只是要通知阮瞻,另外對關正的心態打擊一下而已。
「阿瞻你聽好。」他穩穩的說,「你現在放心大膽的把保護我們兩個的手拿回去,專心對付關大爺,因為我們已經想好了自保的方法。假使你不聽,我們也會照我們想好的去做,到時候三方受害。所以這一次,是我和小夏強迫你的,你非聽不可。」
他等了十幾秒,讓阮瞻消化這個消息,也讓關正心裡產生波動,然後開始數數。這是他和阮瞻從小玩到大的默契,在一般人的意識中會數三下,然後在第三個是數字念出時就會攻擊。可他們是從第一下就開始全神戒備,第三下則根本不動。若對方動了,他們就以靜制動、後發制人;若對方沒動,他們會在對方遲疑時動手。
「三!」萬里喊出了這個數。
阮瞻沒動,但關正動了。這一次他選擇後退,再度去攻擊小夏。因為他從第一次攻擊小夏時阮瞻的反應,看出了阮瞻對小夏不同尋常的關心。這讓他妒火中燒,也讓他明白了這個雖然法力暫時不如他,但他卻怎麼也壓不住的男人的弱點。
他功力比阮瞻深,在僵持中主動撤退並沒有受到傷害。只是再顧不得那條蛇,任它掉在地上。
阮瞻面前的壓力一鬆,立即撤回指向萬里那邊的手臂,倉促的虛空畫符,在自己面前製造出一道無形屏障,不至於關正再來攻擊時,自己要用念力對抗。
而他的另一隻手還是顧及到小夏,只是關正這次是全力去攻小夏,速度太快了,他只好對準伸向小夏的妖籐,揮手把血木劍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