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龐大的地下車庫,出入的門口有很多,魏子衍卻在幾個果斷乾脆的拐彎之後來到一個出口前,車場欄杆緩緩升起,跑車的大燈霎時亮起,將整個出口過道照得刺眼。
在短促而細微的引擎聲響起後,我感受到一種比魏子衍之前那部豪車更爲強大的拉力,眼前的街景開始快速地變換起來。
夜色已深,在這個偏僻的地下車場附近人跡更是稀少,只剩下魏子衍這輛名貴的跑車在漆黑的大街上飛馳。
如果打開車窗,想必會涌進更大的狂風吧?我想。
但也不知道是因爲體貼還是別的原因,此時魏子衍卻出奇地關上了車窗,眼神依然冰冷,表情依然冷漠,讓人看不透他在想什麼。
一路上我都不敢去問他關於剛剛發生的事情,也不敢問他爲何要爲我剛剛被司馬震天接近的事情感到生氣的原因,總覺得今晚是在坐過山車一般刺激,大起大落好幾回。
直到看到我家附近熟悉的建築物,我才終於停止了胡思亂想,回過神來:到家了。
這輛跑車沒有門把,需要司機從裡面操作才能打開車門,而且車門是往上開啓的,剛剛我在地下停車場看到這隻有在電視上才能看到的開門方式也不禁看傻眼了。
心裡暗歎着魏子衍的資本到底有多麼雄厚啊,憑他的實力治好我妹妹的病不過是舉手之勞。
但他偏偏就是要拖着,就是要不斷地戲弄我,把我玩弄於股掌之間,如果不是這麼惡趣味,他其實還算是個不錯的人。
我只恨自己無能爲力,只能向他求助,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要持續多久。
車子停在一個破舊小區的大門,魏子衍皺了一下眉頭,似乎不打算進去了。
“下車。”他用冰冷的口氣命令道。
我已經習慣他這種態度,在車門緩緩開啓完畢之後就下了車,但卻邁不開腳步。
心裡面總有一種異樣的感覺,覺得今晚我們被人跟蹤沒那麼簡單,我和誰都無冤無仇,應該是和魏子衍有關,有點放心不下。
於是我咬了咬牙,還是回過頭問道:“今晚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魏子衍低頭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像個沒事人一樣答道:“沒什麼事,也不關你事,時間不早了你快回去吧。”他的語氣平淡如水。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不會說的了,於是頓了頓說道:“今晚,還是謝謝你。”
雖然他今天讓我屢次難堪,甚至想要強暴我,但不知爲何看到他總是這副面無表情的樣子就覺得他這個人沒那麼簡單,也不是那種十惡不赦的壞人。
我說完就想轉頭回去,沒想到這時候一陣冷風吹過,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噴嚏。
這就尷尬了,原來我一直忘了自己身上還穿着一件佈滿鱗片、半露香肩的晚禮服,剛剛坐在魏子衍狂飆的車上風很大,可能有些着涼了。
魏子衍看了又不禁嗤笑道:“真是個蠢女人。”
我捂着鼻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剛想問要不要把衣服還給他,他卻走上來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一把披到我身上,衣服很大,頓時把我整個人罩住了。
我吃驚地望着魏子衍,不敢相信他竟然會這麼體貼。
“看什麼看,快滾回去,感冒了傳染我就麻煩了。”他說着回頭向車子走去,道:“還有別把鼻涕弄上去了,你賠不起的。”
我呆呆地看着他上了車,然後才慢慢地往樓上走。許久沒有聽見聲音,忍不住回頭一看,卻發現魏子衍和他的車都已經不見了。
我走在破舊的樓道上,樓道里的燈忽明忽暗的,閃爍個不停時不時聽到鄰居家傳來打麻將的熱鬧聲音。
我敲了敲門,等了一會沒有等到妹妹來開門,於是趕緊掏出鑰匙擰開了鎖,才發現家裡漆黑一片,並沒有開燈。
“許燦?”我一邊小心避開因爲年久失修而裂開的木地板,一邊不顧自己這身打扮就往妹妹的房門口走去。
“小燦,是我,姐姐回來了。”我注意到許燦的房門透露出一絲光亮,說明她正在裡面,稍覺安心,於是溫柔地說道。
沒有人迴應,我不禁擔心起來。
“小燦,開門呀?怎麼了?”我着急地叫道。平時的許燦雖然沉默寡言,但見到我回來還是很高興的,都會主動給我開門,與現在截然不同。
我再也顧不得什麼了,趕緊找出備用鑰匙打開了她的房門,定睛一看才發現許燦正好端端地坐在房間的窗臺前,呆呆地望着窗外發呆。
“小燦,你這是怎麼了?”我一邊說着一邊走了過去。
“別過來。”許燦冷冷地說道,聲音彷彿變了一個人。
我愕然地站在那裡不敢動了,但注意到打開的窗戶,心一下子揪了起來:小燦這又是怎麼啦?
“別擔心,我是姐姐啊。”我溫柔地說道。
“你不是我姐姐,我沒有你那麼狠毒的姐姐。”許燦說着轉過頭來,眼眶紅紅的,看起來眼神更加憂鬱了。
“怎麼了,小燦,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我皺着眉頭,頓了頓又問道:“你是不是怪姐姐太晚回來沒來陪你?對不起啊,姐姐這就給你煮點吃的!”我充滿愧疚地說道。
“我不餓,但姐姐你一定很飽吧?有那麼好的男人照顧着……”許燦用哀怨的眼神盯着我看,緩緩說着:
“哪像我,只是個廢人,什麼都做不了,一個朋友都沒有,哼哼,現在連姐姐你都開始嫌棄我了。”
“小燦,你到底在說什麼啊?”我越聽越覺得不妙,感覺妹妹今天說話的語氣特別怪異。
“別裝了,我都看到了,你和那個帥哥從那輛跑車上下來……你騙我!你太自私了!”許燦越說越激動,甚至跳上窗臺站在那裡用冰冷的眼神看着我。
“你說你們只是朋友,還說介紹給我認識,可結果呢?”許燦聽起來很委屈、很憤怒。
“小燦,你冷靜點,先下來再說好嗎?”我心裡一緊,小心翼翼地向她靠近。
許燦可千萬不能出事!
“你聽我解釋啊,我們之間真的沒什麼……”我低聲哀求道。
“別過來!你當我還是三歲小孩嗎,你看你穿的這麼漂亮,身上還披着那男人的外套,還需要解釋?我看我還是死了算了,免得阻撓你們!”許燦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了。
“許燦!”我大聲叫道“你可千萬別做傻事啊,你若有個三長兩短姐姐也不活了!”
“你不活了嗎?”許燦眼神裡流露出不相信的目光“你活的那麼幸福,比我好多了,怎麼會捨得去死呢?”
“你在說什麼啊,小燦,你是姐姐唯一的親人,沒有你,姐姐還不如死了算了!”我強忍着眼淚顫聲說道。
“哼,你死了也好,反正
媽媽的死怪你,爸爸的死也怪你!”許燦那尚顯稚嫩的臉上竟然浮現出一絲戾氣。
“啊?”我聽了幾乎喘不過氣來,如遭雷擊。
“別以爲我不知道,我還記得那天媽媽就是爲了給你買東西才上的街,如果不是你媽媽肯定還活的好好的!”許燦開始胡言亂語道:
“還有爸爸,如果不是你沒有去關心他,他也不會一時衝動去報復仇人,也不會至今還在監獄裡出不來!”
我聽了頓時感到無比痛心,今天所遭受的一切屈辱都比不上許燦說的這些話令我傷心。
看來許燦的病情又加重了,已經開始因爲過度抑鬱導致而產生臆想症了。
這幾年來由於許燦的病我沒少看心理疾病治療方面的書籍,明白抑鬱症患者都會在不同程度上產生幻臆與錯覺,如果再不採取措施,許燦就危險了!
想到這裡我冷靜下來,對許燦說道:“許燦,是姐姐的錯,我會補償你的,你先下來和我談談好嗎?”
“補償?你能怎麼補償我?”許燦似乎對這個很有興趣。
“怎麼都可以,姐姐願意爲你做一切事情。”我一看有戲,於是誠懇地答道。
許燦沉默地盯了我好一會兒,緩緩開口說道:“我要你,讓我和那個帥哥約會。”
我一聽就愣住了,沒想到許燦對魏子衍的執念那麼深。
怎麼辦,難道真的讓許燦和他約會嗎?先不論我請不請得動他,魏子衍這種惡趣味的人我可不放心妹妹和他接觸。
只是,他既然答應了要幫我妹妹治病,總得做些什麼吧?我決定找時間跟他好好談一談。
這是我用自己的尊嚴與自由換來的條件,也是一個交易,我有權利這麼做。
現在當務之急是要讓許燦的情緒冷靜下來。
“好的,姐姐答應你讓你和那個人約會。”我終究還是答應下來。
許燦聽了似乎很高興,也不再用自殺威脅我了,我也鬆了一口氣。
一夜無眠,煎熬難耐,第二天一大早我就給魏子衍打去電話說想要跟他好好談談許燦的事情。
但魏子衍似乎很忙,對我的態度也很冷淡,敷衍我改天再說。
“等下阿森會來你這裡,你遲點上學。”說完他就掛掉了電話。
我聽着電話裡傳來的忙音,不禁又氣又急。
沒過多久阿森就開着車來到我家樓下,鳴着喇叭讓我下來。
我走下樓,把魏子衍給我的晚禮服包裝好遞給他,說道:“這衣服太貴重了,拿回去吧。”
阿森看了看也沒說什麼,只是從車裡拿出一個袋子說道:“這是你昨晚的衣服。”他說話時也是冷冰冰的,幾乎快和魏子衍一個樣了。
我接過來剛要離開,只聽他又說道:“那個司馬震天你要小心,少爺很不喜歡他。”
“他怎麼了?”我有些奇怪,司馬震天看起來沒什麼威脅啊?
“他就是個典型的紈絝子弟,二世祖一個,整天遊手好閒的,而且……”阿森頓了頓說道:“和他接觸過的女人幾乎都被他收復了,骯髒的很,不過除了一個女人例外。”
“例外?”我感到很奇怪。
“你不需要知道太多,你只需要知道你不過是少爺的附屬品就夠了,好好聽從少爺的話纔是你應該做的,千萬要遠離司馬震天。”阿森淡淡地說完就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