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再現的天青寶珠

遠征艦隊,無畏號旗艦中,喬修亞確定整個艦隊運轉無礙後,便將指揮權下放給了其他各級艦員,以及巴尼爾與威廉合力創造的‘聯合艦隊指揮信息系統’。

這個第五級人工智能並沒有依照邁克羅夫世界的慣例,被賦予一個人造的靈魂,它只是純粹的符文程序和大型計算設施的組合體,記錄有光耀紀元時期以及沙爾特文明所有的艦隊運行資料,可以實時驗算當前處境,選擇最適合的方法解決問題。

因爲沒有被賦予靈魂和感情,‘聯合系統’可以在沒有任何命令的情況下,以絕對理智的態度處理一切基礎的艦隊指揮問題。

實際上,如果沒有它從中調整,以邁克羅夫核心艦隊艦員的熟練度,戰艦之間的協調恐怕會出現極大的問題。

此時此刻,聯合遠征艦隊已經朝着世界星河的盡頭離開,整個艦隊的尾焰匯聚在一起,形成了如同大魔潮一般的銀藍色光流,它內蘊的能量足以瞬間將一個世界的表層化作焦炭,令一切有形的物質都被煅燒成灰,爲了獲得擺脫世界星河的牽引力,獲得足以離開星河的加速度,邁克羅夫人挖空了小半個魔能晶礦世界,這才儲備夠了足夠的能量。

喬修亞坐在中樞艦橋屬於自己的座位上,凝視着艦隊前方的迷濛星雲,以及星雲背後的黑暗虛無。

“這裡就是牧星者們登錄的地方,也是金屬龍神離開的地方……哈哈,簡直就是世界星河天生的出入港口。”

鬆散的鋼之微粒星辰的星雲物質,被戰艦的‘時空流穩定器’掃開,它們以一種看似緩慢,但極其迅速的速度朝着後方飛掠而去,喬修亞能夠感知到,在這附近的鋼之微粒密度僅次於‘虛空大漩渦’以及‘創世大漩渦’,大量被毀滅世界的殘骸都漂浮在此處。

只是,不知道這些碎片是失落星河自身世界的遺骸,還是來自其他星河最後的殘留?

喬修亞不知道,他只知道,在離開了這一圈星雲霧氣後,整個聯合遠征艦隊將會徹底的離開世界星河,前往沒有任何物質存在的‘絕對虛空’中。

也即是所謂的‘物質真空圈’。

統合大資訊庫中,記載着光耀紀元時代的研究人員,對世界星河以及世界星河之外‘絕對虛空’的大量研究記錄,而通過分析這些研究記錄,星墜紀元時代的衆多學院法師們針對當前失落星河的情況,提出了‘物質真空圈’這個概念。

初始之火燃燒原初的混沌,令存在充斥虛空,有形有質的物質與世界被創造而出,其中世界有大有小,小的只有一個大陸和海洋,其內部大小不會超過一個‘標準世界’(邁克羅夫世界的總面積)的五倍,而大的就異常龐大,像是星海世界,就是龐大到了世界內部的物質密度極低,不得不分化成星球一樣的形態。

而正如同星海世界中,一個個星球凝聚成型,然後凝聚成星系一樣,世界之間也同樣有着類似的聯繫,大量被初始之火創造出的世界隨着初始之火的‘第一推動力’,以急速在虛空中運動的同時,便會逐漸與其他世界貼近在一起,逐漸形成世界星河的雛形。

自然,因爲被創造的時間不一樣,運動的速度不一樣,不可能所有的世界都凝聚成一個異常龐大的星河,環繞在初始之火周圍的,是數以千萬計,無窮無盡的星河之海。而這些世界星河龐大的質量,將會把所有零散的世界,甚至是原初混沌都吸附到自己身上,它們會將自己的周圍掃蕩乾淨,形成一個個巨大的‘物質圈’。

而分割一個個‘物質圈’的,自然就是寓意着‘物質真空’的‘絕對虛無’。

沒有初始之火,沒有光,沒有混沌,沒有能量——自然,也沒有物質。

半點補給也無法找到,就連最微小的物質碎屑都不存在,哪怕是真空粒子海都接近寂靜,不能借取任何能量的‘絕對虛空’,便是分割一個個世界星河的物質真空圈。

喬修亞還記,牧星者大可汗對自己敘述——在來到失落星河前,它們準備了數百年,花費了無數精力,這纔將一個個虛空巨獸和背上世界裝滿了物質和食物,而即便是如此,在物質真空圈長達一百五十多年的旅途中,仍然有十二頭虛空巨獸無法堅持下去,它們的屍體和背上的世界成爲了其餘虛空巨獸的養料,這才讓牧星者一族能夠順利抵達目的地。

金屬龍神在離開前也說過,就算是它也不能利用那些陷入死寂的鋼之微粒,所以相比起世界星河毀滅的殘骸中,不知究竟存在不存在的怪物,喬修亞認爲,這種絕對的虛無纔是艦隊最大的敵人。

“所以,生態艦纔是整個艦隊的重中之重。”

如此想到,喬修亞不禁環視整個艦橋一圈——所有艦員都在緊張的工作,分析自己眼前光屏數據的對錯,這些經過特殊訓練的艦員完全可以擔負起責任,他自己這個艦長和元帥,其實只需要下令就行。

而此時,聯合艦隊的先鋒已經脫離了星雲層——很快,喬修亞所在的無畏號戰列艦也脫離了星雲層。

銀色的光輝瞬間消散一空,除卻背後隱約傳來的些許色彩外,眼前的就是一片徹底的黑暗虛無。

戰士能夠感應到,艦橋的艦員們的心中都傳來了程度不一的緊張情緒,遠征初始的熱情已經開始漸漸消退,他們要面對的,是自己已經離開家鄉,離開故土,甚至離開生命所必須的‘物質圈’的殘酷現實。

他們會感到恐懼和緊張是無比自然的事情——倒不如說,這樣才正常,而喬修亞微微釋放了一下自己的氣勢,將個別開始發呆的艦員刺激的回過神來,他沒有在意對方慌張的道歉,而是擡起頭,啓動鋼之視界,喬修亞看向無盡黑暗中,那隱隱約約,模糊不清的遙遠光點。

“準備好了嗎,小夥子們。”

能夠聽見,戰士的聲音在整個艦橋迴盪,他低聲笑道:“戰鬥的旅途,纔剛剛開始。”

而就在喬修亞等諸位傳奇,與聯合艦隊一齊離開世界星河的同時。

邁克羅夫世界,先鋒要塞羣落周邊,靜謐的黑暗虛空。

螢穿戴着一幅造型極其特殊,與其說是鎧甲,倒不如說是抗壓服的特質鎧甲,安靜的漂浮在虛空中,注視着星河盡頭處,那突兀亮起的銀藍色光點。

“主人走了啊。”

鎧甲的頭盔中,大量密密麻麻的符文陣列正在組合,它們隨着銀髮少女的瞳孔收縮而組合成一連串的觀測法陣,令實力還未到極意的螢可以忽視時空亂流,直接目送聯合艦隊的尾焰消失在星雲層中。

此時的銀髮少女,並沒有和以前一樣,因爲喬修亞的離開,也因爲不帶上自己而哀嘆,螢冷靜的擡起手,啓動通訊法陣,與時空另外一頭的存在聯絡。

“凜,主人已經離開,我們的任務也要開始了。”

“受到。”

通訊法陣彼端,傳來因爲過長距離而顯得有些失真的少年音調,凜的聲音也十分嚴肅:“3號小姐已經前往目標地點……我們的魔力投影現在都在領主府,正在照顧黑和小光,不刻意觀察,沒有人會注意那都是假象。”

“所有傳奇強者,還有七神現在基本都在先鋒要塞羣落那邊,目送聯合艦隊離開——甚至就連伊斯雷爾陛下的那顆蛋也沒有放在邁克羅夫……沒有人可以窺破3號小姐的投影的,畢竟她也是得到了天空之神傳承的存在。”

對此,螢點了點頭,她看了眼自己如今被特殊鎧甲包裹住的手,然後幽幽地嘆了口氣:“真沒想到……我們這些‘武器’,有朝一日居然會穿着主人爲我們鍛造的‘鎧甲’,自己一個人單獨行動……這也太黑色幽默了。”

“好了,別抱怨了,主人留下的工作任務非常繁重。”

通訊的另一頭,能夠聽見彷彿雷鳴一般的轟隆聲,凜目前所在的位置似乎非常奇特,龐大的能量流動產生的時空咆哮即便是隔着通訊法陣也能清晰聽見,而少年冷靜的聲音傳來:“姐姐,你負責的節點囊括絕大部分死寂的黑暗星域——萬界祭祀場統御意志會配合我們進行傳送,但你要注意,一定要避開那些資源豐富,可能會有人探索的死寂世界。”

“我知道。”

微微點頭,螢輕嘆了口氣,隨後,她平靜的說道:“拜託你了,凜,西伯雅世界一直到大裂隙口周邊,你的工作比我要辛苦的多。”

“再怎麼也不如3號小姐……她是要去……”

嘈雜的干擾聲傳來,將凜接下來說的話全部淹沒,下一次聽見聲音時,只能聽見最後一段話:“……差不多就這樣,主人本體已經陷入徹底的沉睡,用來徹底壓制混沌和神性,這樣的話,在艦隊抵達目的地之前,主人估計就能痊癒完畢——那個時候,我們的工作姐結束了。”

“嗯。”

短促的應答道,螢微微一笑:“畢竟,我們只是代替主人,在他沉睡的時候,完成一點微不足道的工作。”

“那麼就這樣吧,加油啊,弟弟。”

“你也是,姐姐。”

通訊掛斷。

穿戴鎧甲的銀髮少女環視周圍的虛空。

黑暗,死寂,沒有任何生機,雖然創世大漩渦已經開始重新運轉,但想要讓這位於星河邊緣處的黑暗領域重新煥發光彩,至少也是數千年之後的事情。

“主人現在所在的,比這裡更加寂靜虛無。”

螢輕聲自語道,她搖了搖頭,低聲笑了笑:“我們作爲武器,也不能爲他拖後腿呀。”

話畢,伴隨着天青色的光點從螢所穿鎧甲的心口處亮起,形成了彷彿寶石般的能量核心,少女的身體頓時在這力量的催化下,化作一道幻影般的流光,朝着不遠處的一個個死寂世界急速飛去。

沿途能夠看見,有彷彿鱗粉一般的光芒碎屑散落,飄蕩在虛空中。

倘若是普通人,肯定不會注意,畢竟無論是什麼超凡者,在動用能力的時候都會攪動周圍的能量,製造出種種異象——但倘若是老教皇伊格爾,亦或是布蘭登,甚至是某位隱居起來的龍裔精靈希爾雅看見這光芒的顏色和性質,就定然會大吃一驚。

因爲這是一個曾經屬於喬修亞的顏色。

這是天青寶珠的光芒。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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