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西摩城城主,根據帝國法典,於此宣判,二等男爵,辛西婭·柯羅,因勾結惡魔,殺人,叛國……及墮落等一系列罪狀,被判處死刑!”
西摩城,帝國西北最大伯爵領瓦拉幾亞的主城之一,在這個冬日的早晨,身材高大的城主於衆人之前,宣判了一個墮落者死刑。
這種事情不能說是平常,不過看樣子所有人都相當習慣,甚至有些人還在歡呼,期待着一場血腥殘酷的刑罰,刺激他們因爲壓力而麻木的心。
“火刑!火刑!火刑!”
“火刑!火刑!火刑!”
廣場周圍,有許多公民扔下手中的工作,前來圍觀處刑現場,而在宣判之後,他們就開始根據傳統,一起大聲呼喊刑罰的名稱。
帝國法典第三十七條,刑罰的類別,尤其是死刑的類別,由民衆決定。
“看來我背來的那個絞刑架是用不上了。”
艾洛維西一臉嚴肅的站在廣場中央,全副武裝,連面孔都被面甲籠罩,看不出表情。
他的身邊,站立着十幾位城主所屬的戰士和教會的騎士,現在,他的好友託雷斯正在向他抱怨。
“每次都是這樣,把絞刑架,火刑柱和斷頭臺全都搬上來,然後由民衆決定用哪個——爲什麼就不能先決定,然後再讓我們搬上來?不說斷頭臺,那個鋼鐵鑄造的火刑柱很重的……”
聳了聳肩膀,這位騎士感覺自己背部的肌肉都快斷了,然後想到了這樣的勞動完全是毫無意義後,臉色不禁更加糟糕。
艾洛維西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但是毫無意義。
這個時候他也實在是沒空回話。
他來回掃視着人羣,卻發現一點異常都沒有。
真是怪事,他如此想到,一名大騎士想要潛伏在人羣中,就如同一頭獅子站立在雞羣中,那種氣勢不用眼睛看都能感覺到,更別說墮落後多出的那股深淵混沌的氣息了——在能夠自如的使用聖光的艾洛維西面前,那種噁心的硫磺味幾十裡外就能聞到。
“沒道理啊,那個騎士那麼忠心,怎麼可能會不出現營救他的領主?”
喃喃自語,他手中卻沒停下,身體隨着民衆的意願,走向廣場中央演講臺的城主,弗拉德二世伯爵,然後從他手中拿到了一根被他的隨從法師用魔力點燃的火把。
“還需要戒備,只要墮落者還沒死,就有可能被救走。”
遞過火把的同時,這個高大的中年男人小聲的對艾洛維西說道,順便鬆了鬆一直隱藏在斗篷中,按着一把長劍劍柄的左手。
“這自然,可是一點墮落者的氣息都沒有,難不成他是準備從廣場地底偷襲嗎?”
點了點頭,艾洛維西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叫法師們準備好吧,說不定他真的會挖洞到廣場來。”
說完,艾洛維西便舉起火把,走到廣場邊緣的衆人面前揮舞了幾下,然後再歡呼中轉身,走向被綁在火刑場中央,那根由託雷斯搬來的巨大鐵柱上的墮落者走去。
“燒死她!燒死她!燒死她!”
“燒死這個魔女,就是她們這種墮落者纔會讓我們不得安生!”
“可憐的安德魯一家,他們的孩子只有三歲,居然連塊完整的屍骨都沒有留下!就這樣把她活活燒死吧!”
仇恨和狂怒的情緒,在羣衆中蔓延,嚴格來講,這很有可能造就另外一批潛在的墮落者,但實際上,艾洛維西對此一點都不擔心。
本質是不一樣的,更何況沒有仇恨和憤怒,又怎樣會有動力去抵抗邪惡?倘若要不是自己的父母都死於墮落者之手,艾洛維西又怎麼會發誓踏上剷除一切邪惡的道路,從而被聖光護佑?
強烈的淨化慾望,正是聖光的力量來源。
鐵柱旁邊,堆滿了由民衆自發帶來的乾柴,在法師油膩術的作用下,只需要一點火星,就能將一個人徹底燒成灰燼。
一位臉上有着少許皺紋,看上去勉強算是有點姿色的中年女子,被祝福過的浸油麻繩牢牢捆在鐵柱上,她的額頭中央有個十字形的印痕,那是拉維斯神父施加的封印,讓這位至少有白銀級的墮落法師無法調用魔力反抗。
看見拿着火把的艾洛維西正在慢慢靠近她,之前看上去還算鎮定的女人開始變得慌亂,她開始大聲咒罵,可是這種不是臨終怨念,也不是蘊含着魔力詛咒的話語又怎會有絲毫威力?那聲音迅速的消失在了羣衆的怒吼中。
“我詛咒你……燒死她!燒死她!”
“不要殺……就是這樣,把火把放下吧!”
懶得聽這個爲了自己的青春,而殺死了近十個農民的噁心生物的訴苦哀求,艾洛維西面無表情,將手中的火把扔出,魔力的火焰在觸碰到乾柴的同時,就燃起了近千度高溫的烈火,迅速上升的溫度將空氣都攪動的模糊,艾洛維西退後幾步,躲開了逼人的熱浪。
而那個被處刑的罪人卻沒辦法躲開,在熱浪接觸到她的皮膚的同時——意外發生了!
如同艾洛維西預想的一樣,那位墮落的大騎士並沒有躲藏在人羣中,而是從城市的下水道中,找了個地方挖了一個通往廣場地底的道路!如今只見一個模糊的人影突然從廣場邊緣破地而出,以普通人壓根看不見的速度朝着火刑場疾馳而去。
一位大騎士,倘若願意的話,一個小時就能挖出十幾米長的寬敞通道,就算是爲了安靜不被人發現,從可以預計的潛伏時間到現在,挖到廣場下完全是綽綽有餘。
周圍圍觀的人羣只感覺呼吸一滯,然後便看到一道寒光閃過。
高速的氣流混合着暗銀色的鬥氣,將火焰和熱浪吹開,麻繩也被不知是什麼的銳器割斷,從出現到現在,僅僅兩秒鐘的時間,人影就將那個墮落的女人攔腰抗在肩膀上,準備再次突襲離開。
不過,看上去他是走不了了。
“你以爲我全副武裝,只是爲了好看的嗎?”
低聲說道,刑場被突襲這事對艾洛維西而言簡直司通見慣,平均三次死刑就會有一次被親人同伴劫法場,從第二次被突襲之後,每次處刑他都會穿上全套鎧甲。
“難不成你還沒發現,我是故意讓你救出那個女人的嗎?你的速度,變慢了!”
冷笑一聲,艾洛維西從身邊的戰士手中接過一把大劍,然後一個迅速剛猛的跨步劈斬,刺眼的白光便攜帶着不可抵擋的氣流,撞擊在那人影之上。
他倉促之下以自身的鬥氣將艾洛維西的破邪斬接下,但是後果就是身軀停頓了下來,而真容也被所有人看到。
那是一個算得上帥氣的中年男子,不過他的眼睛中滿是血絲,額頭青筋暴起,不經意間露出的牙齒,也有朝着野獸轉化的傾向。
他一言不發,準備再次以自己的高速逃走,不過不等擡腳,他準備前行的方向就被一個男人攔住。
那是西摩城的城主,同樣有着大騎士實力,還兼職法師的弗拉德二世男爵。
閃過了同爲大騎士的一擊,墮落的騎士回頭望去,不出預料,拉維斯神父也攔住了他後退的道路。
似乎明白了自己如今已經近乎沒有逃走的可能性,在瞬息之間,他就做出了決定——
將手中的自己原本宣誓效忠的領主扔向艾洛維西,而他也朝着三人中,最弱騎士這邊衝來!
毫無猶豫,揮劍將那個該死的墮落者一分兩半,血水交雜着異色的臟器澆灌在鎧甲之上,艾洛維西沒有被迷惑,他也向那個孤注一擲的大騎士衝去!
“聖光啊,這個邪惡值得一戰!”
大聲說出自己最常用的口號,年輕的騎士狂笑着全力以赴的揮出大劍,聖潔的白光閃耀在他的武器之上,灼熱的溫度將之前的血水蒸乾,散發出甜腥的味道,徑直劈向敵人。
“噢啦啦啦啦!!!!”
發出類似野獸的嘶吼,墮落的大騎士不閃不避,暗銀色的鬥氣如同火焰一般燃燒在他手持的對劍之上,企圖架住艾洛維西的劈砍,然後逃離。
輕飄飄的雙劍接下了足以劈開城門,將大樹燃盡的猛擊,而墮落者沒有絲毫戀戰,立刻就繞過艾洛維西,朝着地洞飛奔而去。
“給我留下!”
怒吼一聲,一道光芒組成的鎖鏈憑空出現,雖然這道律令神術·束縛將大騎士拖延了半秒左右,就被鬥氣震開,但是這點時間足夠艾洛維西追上他的步伐,將其纏鬥在原地。
而周圍的戰士和教會騎士也不是吃乾飯的,他們迅速的將地洞填平,並將墮落者圍起,將其逼退至火刑柱的周圍。
身前是自己無法抵抗的武力,後方是足以燒燬精良武器的魔力火焰,墮落的大騎士無法做出選擇。
“就這樣,順應着民意,燒死在這烈火中吧!”
將之前被自己砍成兩半的罪人屍體撿起,然後扔入火焰之中,艾洛維西跟隨在面無表情的城主和拉維斯神父身後,三人再次將他團團圍住。
這次,他無法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