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意思，一點兒情趣都沒有。
林威好像有些失落，這樣說了一句，就隨便擦了擦身子，出去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爲什麼，突然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如果我跟他說，三個月後，我就要離開北京了，他會是什麼反應？會挽留我嗎？還是面無表情？
算了，現在想這些，又有什麼用呢？
洗完澡，裹上浴巾出去，林威已經上樓了。
客廳裡，空空蕩蕩的，只有茶几上還放着半個沒有吃完的柚子。
三個月後，再想要吃柚子，就只能自己剝了吧，再也沒機會享受有人剝柚子吃的幸福。
嘆了口氣，坐到沙發上，發現那半個柚子，竟然已經剝好了，每一塊果肉都晶瑩剔透，安靜地躺在柚子皮裡，上面，還蓋了一層保鮮膜。
趕緊找手機，翻微博，看林威有沒有把剝好的柚子拍照發上去，這麼好的機會，他怎麼可能不發到微博上秀恩愛呢？
沒有，自上一條關於屁股的微博之後，再沒有新的。
難道，這一次，不是作秀嗎？
我沒有吃那半個柚子，就讓它爛在那裡好了。
過了幾天，柚子果然爛了，林威看到，也沒說什麼，順手拿起來，丟進了垃圾桶。
看吧，連問都不問我一句。
估計剝那半個柚子，也只是心血來潮吧。
你怎麼了？最近總是很晚回來？
林威問我。
沒事啊，加班唄，工作一大堆，做都做不完。
我在撒謊，其實根本就沒有什麼工作可做。特別是我跟林威的事兒成爲熱門話題以後，女魔頭對我的態度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轉變，說話的時候，都客客氣氣。
其他的都不用做，你就跟好那一本書的宣傳就好。
我們出版社，已經好久沒有出什麼暢銷書了，老闆把責任都推到我們營銷部來，所以，女魔頭的壓力特別大，好不容易有一本書，有可能扭轉局面，她當然要非常在乎。
這幾天，跟林威的話越來越少，跟李楊的聯絡反而頻繁起來。
你還記得唱唱嗎？就是當年跟你關係特別好那個。
李楊坐在我對面，世貿天階四樓有一家雲南菜，我說我想吃這裡的涼拌米線，李楊就提前定了位置。
你是說後來結婚那個嗎？好久之前見過一次，都變大叔了。怎麼會突然提起這個人？
我前兩天在酒吧碰上他了，你知道嗎？他那天晚上穿了裙子，大紅色的裙子，簡直把我們都嚇傻了！
真的假的？你肯定認錯人了，我記得他跟我說過，結婚以後，就不會再亂來了。他當時還嘲笑我，說我看起來不正常呢！
我又想起那次在新光天地樓下的咖啡館，唱唱坐在我對面，用特別鄙視的眼神看我，好像他結了婚，就特別正常，而我還是個不被世人接受的異類。
這種事兒，是說改就能改得了的嗎？
李楊說完這句，用意味深長的眼神看我，這個人也真是奇怪，結了一個婚，就跟變了個性情一樣，我都快不認識了。
我問過他，婚後還出來玩，這樣合適嗎？
他說，他跟那個女孩是協議結婚，主要是爲了應付家裡人。
其實，他們根本就沒有領結婚證，只是簽署了一個協議，那個女孩只要陪在他身邊三年，再爲他生一個孩子，就可以得到一筆鉅款。
你看，現在所有的事兒都是明碼標價的，包括婚姻，包括生孩子。
是不是所有的事情，用錢解決起來，都會更加方便呢？
而那些沒有錢的人，不成功的人，纔會去談可憐的感情。
唱唱……我還挺想看他穿裙子是什麼樣兒的，念大學那會兒，就我們兩個關係好，整天膩歪在一起，聊八卦，聊男人。
想想，都多少年過去了呀。
下次一塊兒去酒吧唄，反正那天我看見他，還挺親切的。
酒吧……
我面露難色，自從跟林威的事兒曝光以後，林威就不允許我再去酒吧了，甚至連K歌的局都不讓我參加。
因爲，網紅就是要保持神秘，不能隨便讓人看到。
更何況，林威幫我塑造的是一個傻了吧唧，爲了愛情只知道在家裡面做飯洗衣服伺候老公的傻媳婦形象，這樣的人，又怎麼會去酒吧呢？
算了，以後再說吧。
反正酒吧那種地方，我也不是特別喜歡，非去不可，只是聽李楊提到唱唱，才突然有了這個念頭。
小然，你跟林威在一起，過得好嗎？
飯吃到一半，李楊突然這樣問我。
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就愣在了那兒。
等我調整情緒，想編一些謊話來搪塞李楊的時候，他的眼神已經飄走了，大概，也並不是真的想知道答案吧。
吃完飯，李楊堅持開車送我回家，一路上，都在感慨。
年紀越大，越分不清楚真假了，這個人，每天晚上給你發一條微信說晚安，你以爲他很在乎你，很有可能，他這條晚安是羣發的。
酒吧裡，很多人跟你稱兄道弟，還有一些陌生的面孔湊過來，特別真誠地說喜歡你，你也不知道，他只是想跟你睡一覺，還是想要你口袋裡的錢。
熱鬧過去了，心裡空蕩蕩的，回到家，就問自己，這樣活着，到底有什麼意思呢？
小然，我真羨慕你，活得特別真實，所以你特別值得擁有現在的幸福。
真實嗎？簡直就是諷刺。這世界上，還有比我現在活得更虛假的人嗎？
不說話，默默聽李楊繼續嘮叨，快到家的時候纔跟李楊說，就在這兒停吧，我自己走一段，我怕被林威看到，會不高興。
其實，我跟李楊只是吃了頓飯，又沒有幹什麼，但莫名其妙，還是覺得心虛。
反正就三個月嘛，我答應了林威演戲，就敬業一點唄。
李楊很尊重我，放我下車，我故作輕鬆，蹦蹦跳跳往家裡跑。
上了樓，打開門，發現沙發上坐了兩個人，一個是林威，另一個竟然是……唱唱？
怎麼會這麼巧？今天李楊剛剛跟我提到這個人，他就出現在我家。
你要來，怎麼不提前給我打電話呢？
我電話摔壞了，找不到你號碼，就憑着記憶，找到你家來了。
唱唱站起身，說話的聲音很弱，看上去臉色也不太好，似乎是經歷了好多煎熬。
你們聊，我上樓改稿子去。
林威拿起電腦，特別善解人意地走開了。
我又幫唱唱拿了一罐可樂，坐下來，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小然，我能在這兒住幾天嗎？我最近，正在辦離婚。
離婚？
雖然在意料之中，但還是忍不住脫口問了一句。
是不是很想嘲笑我？沒關係，反正到了這個地步，我已經做好了被人嘲笑的準備。
不是……你怎麼能這麼想呢？我就是有點意外。
沒想到唱唱已經垂頭喪氣到了這個地步，而且，變得特別敏感。
看來，離婚的事對他的打擊一定很大，還是儘量避開這個話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