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銘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問:“你說有人找上門,來找你的人是誰?”
“一個自稱是我姐姐的顧家人。”
宋銘神色一凜:“靠譜嗎?會不會是看中你現在的身份,來訛你的?”
宋小離搖搖頭,疲憊的揉了揉太陽穴:“應該錯不了,但是……”
“但是什麼?”
宋小離苦笑道:“我不喜歡那個人……可以說很討厭,而且我總感覺來者不善。”
宋銘小聲問:“我幫你查查?”
宋小離搖頭:“這件事你別插手,我自己來。”
宋銘嘆了口氣,他也知道自己不方便插手。
就衝着他和宋英當年因爲私心把宋小離藏起來,還爲她改名換姓這件事,讓他去查,查出來的結果就沒有說服力。
宋小離突然問:“你說當初和媽是撿到我?在哪裡撿到我?”
宋銘斟酌了一下用詞,說:“在近海遠郊。”
宋小離瞳孔微微一縮。
近海遠郊,說得不好聽就是垃圾處理區,一些無法用於二次分解的垃圾就是拉到那邊去處理的,因爲是垃圾處理區,常年惡臭瀰漫,除了垃圾處理車基本上沒人去。
“那次去垃圾處理區是因爲媽把我的出生證明弄丟了,垃圾處理站的工作人員讓我們去那邊找找,東西沒找我,反而看到躺在垃圾堆裡的你,當時你還沒有完全失去意識,但還是把我和媽嚇了一大跳。”
說起以前的事,宋銘忍不住笑了:“說起來你要不是朝我們揚了一下手,我和媽還注意不到你,都是天意。”
宋小離想象了一下自己躺在垃圾處理區滿身是血有氣無力的朝宋銘和宋英揮手的樣子,不由得苦笑了一下:“也許是我命不該絕,也該感謝你和媽,在家裡那麼困難的情況下還沒放棄對我的治療。”
宋銘撓了撓後腦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宋小離輕輕嘆了口氣,站起來說:“我先回去,今天我們談話的內容不要告訴任何人。”
宋銘愕然:“姐夫還不知道這件事?”
說起傅止言,宋小離臉上出現一抹厲色:“還不知道。”
她最應該算賬的人就是傅止言,知道她的身份還三番兩次隱瞞她,這裡面一定有個她不知道的大秘密。
離開琴江區,宋小離坐在車上,突然想起之前宋英勸她不如和宋銘在一起的話。
當時她覺得宋英一定是瘋了,纔會撮攛她和親弟弟在一起,現在回想起來,她不由得有些好笑。
宋英也算是費盡心思了,把她留在身邊,散盡家財爲她治療,後來面對兒子對養女的求愛,她到底是有多糾結纔會做出那樣的決定……
宋小離撐着隱隱作痛的太陽穴,心裡越發不安。
回到雲莊,已經快中午了,宋小離沒心思吃飯,直接去了閣樓。
閣樓的鎖已經撤了,傅止言之所以這麼做,就是爲了讓宋小離“放心”,不得不說傅止言在拿捏人的心理上很有一套,這種破罐子破摔一樣的激將法很
有效果,宋小離如果不是已經知道事情的真相,那她一輩子都不會再想進來這裡看一次。
推開閣樓的門,裡面的陳設一點都沒變,不過每隔一段時間都有人進來打掃,這裡面乾淨到一塵不染。
宋小離打開窗戶,讓光線透進閣樓,在裡面轉了一圈,她的視線落在奠臺上。
奠臺上香火已經滅了,但照片還在,不過用紅綢擋着。
宋小離毫不猶豫的走過去,掀開紅綢,露出照片。
即使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在看到照片上那張和她八九分相似的臉時,宋小離還是被巨大的視覺衝擊震懾了一下。
果然是她自己。
照片上的女孩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長髮及腰皮膚嬌嫩,因爲是黑白照,本來就沒有焦距的眼神顯得越發空洞,那種濃濃的頹廢感幾乎要從照片上透出來。
和照片上的自己對視了一會兒,宋小離嘆了口氣,把照片放回奠臺上,在四周轉悠起來。
閣樓以前顯然有人住,基本的生活設施一應俱全,牀是梨花木雕刻的,樣式古老卻繁複美麗,靠窗口有個梳妝檯,是華麗的歐式宮廷風,再然後是書桌,書架,衣櫃,全都造型精美古樸,整個房間看起來透着一股子濃濃的,卻不倫不類的哥特式宮廷風。
宋小離上次進來逗留的時間太短,壓根就沒注意到這些細節,那時注意力全被大牀吸引了,只覺得這個屋子的前主人審美奇葩,現在打開窗戶放開了眼去看,她才覺察出,整個房間的佈置都透着一股子陰暗壓抑的味道。
閣樓只有一個窗口,沒有陽臺,除了門和窗,其他幾面都封得嚴嚴實實的,閣樓穹頂上有一片不大的光瓦,正午的陽光正從光瓦上透下來,宋小離正站在那束光線裡,她仰頭眯起眼睛看了一會兒,突然覺得自己站在舞臺的聚光燈下,周圍的一切都陷入黑暗,黑暗裡卻有無數雙眼睛在看着她。
這種感覺讓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如果這是她以前住的地方,那她的性格該有多奇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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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回視線,宋小離開始翻閱書架的書。
這一翻閱,她驚訝的發現書架上全是一些很重口味的書,比如人體解剖學,陰暗心理學,還有一些封面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有營養的鬼故事和暗黑童話,她只翻了一遍就收回了手。
這些東西她現在絕對不會看。
翻完了書架,她又打開衣櫃。
在看到衣櫃裡一水的黑白灰冷色系長裙時,她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全部都是長裙,還是很寬鬆的那種,放到今天就是森女風,但這未免也太牽強了些吧……
宋小離有點頭疼了。
這些東西如果全部都是她用過的,那以前的她絕對是個心理有問題的女生。
傅止言會喜歡這樣的她?
宋小離不敢肯定。
在屋裡轉了一圈,把裡面的東西全都看了一遍,待了兩個多小時,宋小離才離開。
走出閣樓,她心裡更陰鬱了。
這件事要什麼時
候找傅止言攤牌纔好?
一旦攤牌了後續該怎麼收場?
她攤牌的目的是什麼?
她到底想要個什麼樣的結果?
宋小離全都沒頭緒。
這種心裡空蕩蕩,完全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該要什麼,能要什麼的感覺太不爽了。
悶在二樓主臥,宋小離癱坐在沙發上一整個下午都沒動,她整個人都陷入一種放空狀態。
她需要時間梳理一下事情的來龍去脈,以及以後到底該怎麼辦。
晚上,傅止言下班回家,一進門管家就湊上來低聲說:“太太中午沒吃飯,一直在房間,看起來心情很不好的樣子,晚飯也沒吃。”
傅止言絲毫沒覺得意外,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卻沒急着上樓看看是怎麼回事,反而放下東西去了傅思歡的房間。
傅思歡正合季斯年在玩拼圖,兩個孩子腦袋幾乎湊在一起了,你一片我一片比賽着誰能拼出更大一片面積。
聽見傅止言進門的動靜,兩個孩子同時擡起頭,看見是他,傅思歡立刻扔下手裡的拼圖碎片,甜甜的喊了一聲“爸爸”,起身飛撲到傅止言懷裡。
傅止言順勢把她抱起來,親暱的捏捏她的臉:“都這麼大了還這麼愛撒嬌。”
“對爸爸撒嬌是一輩子的事呀。”傅思歡笑嘻嘻的說。
傅止言幾不可見的嘆了口氣,把傅思歡放下,和她一起坐在地毯上,看着他們拼拼圖,像平時一樣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起兩人的功課。
在學習方面,季斯年要比傅思歡認真刻苦得多,老師佈置的作業他基本上都是獨立完成,傅思歡則是標準的能不做就不做,用她的話來說,這些東西沒營養,做純粹是浪費時間。
以前傅止言也不勉強她做,季斯年來傅家以後,傅思歡的作業基本上是他包攬了。
看着兩個孩子玩的興致勃勃,傅止言突然輕輕摸了一下傅思歡的腦袋,柔聲問:“歡歡,爸爸哪天要是破產了,沒錢了,要跟有錢的媽媽離婚,你願意跟爸爸還是跟着媽媽?”
傅思歡顯然沒把傅止言這番話當真,以爲他只是出一個假設題,頭也不擡隨口應道:“願意啊,爸爸去哪兒我就去哪兒,不過你破產了我還有糖果和零食吃嗎?”
傅止言敲敲她的腦袋:“是不是沒有就不願意跟爸爸走了?”
“纔不是,我就是隨口問問。”
“那你呢?斯年。”傅止言問。
季斯年顯然比傅思歡這個沒心沒肺的要想得多,見傅止言問自己,他謹慎道:“您是說在可以選擇的情況下嗎?”
傅止言點頭:“對。”
季斯年沉默了一會兒,搖搖頭:“我不願意。”
這話一出口,傅止言和傅思歡都擡頭看着他,傅思歡更是直接皺眉道:“爲什麼?你不想跟我在一起?”
季斯年斟酌了一下說辭,慢慢開口:“歡歡喜歡吃糖果和零食,如果叔叔沒錢了,不能給她買糖果和零食,我選擇了宋阿姨,就能有錢給歡歡買零食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