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黎瀟擡起頭，有些好笑的說：“怎麼，你也怕丟臉？”
沈眠卻別開了臉不回答。
華黎瀟怕他生氣，連忙表態：“好啦好啦，我不說就是了……”
兩人回到家裡，沈眠把自己關進房間，誰都不理會。
華黎瀟看着他這副樣子，嘆了口氣，給華辰打了個電話，告訴他事情已經完成了。
華辰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半晌才問：“沈薇靠得住嗎？”
華黎瀟笑道：“有錢能使鬼推磨，我給她的那些錢夠她順利離婚開始新生活了，但凡識相一點，她都不會毀約，否則我會讓她後悔的。”
華辰苦笑：“你別太刁難人家了，好歹也是沈眠的妹妹，以前他很照顧她的。”
“知道了。”
掛斷電話，華黎瀟伸了個懶腰，對着樓上沈眠的房間在心裡默唸：對不起了，我也很想站在你這邊，但是面對年過半百的老父親的哀求，他實在做不到坐視不理。
沈薇事件對沈眠的打擊超過了華黎瀟和華辰的預期，他連續萎靡了一個多禮拜才重新振作起來，不過他還是不肯叫華辰爸爸，而是直呼其名。
唯一不同的是，他明顯和華黎瀟走得近了一點，也不再排斥和他一起外出走動。
華黎瀟帶他出去玩，體驗各種高科技，品嚐各式各樣的美食，但是從來不帶他出現在人多的地方，一旦出現在公共場所，必定要讓他戴上帽子墨鏡，沈眠對此提出疑惑的時候，華黎瀟振振有詞的說，你想讓人知道爸爸有個私生子嗎？那他一輩子的名聲就毀在這裡，晚節不保了！
沈眠雖然覺得這個理由很扯淡，但在不瞭解華辰在江城圈子裡的身份地位和影響力的時候他也不敢貿然行事，只好依了華黎瀟。
這樣的日子一過就是兩個多月。
天氣漸漸轉涼入秋，華辰給沈眠請了一個專業的繪畫老師，指導他學習繪畫。
沈眠也爭氣聰明，老師稍稍一指導他就能理解，繪畫技術突飛猛進。
風平浪靜的日子過了一段時間，沈眠雖然努力讓自己把重心放在學習上，但是對華辰的那點隱秘的心思卻從來沒停止過。
只是心裡雖然渴望和他靠近，他卻不敢輕舉妄動。
他試了好幾次跟華辰表達想要親近他的念頭，華辰要麼當做沒看見，要麼迴應得很冷淡，那樣子很明顯，他的意思是想要把兩人間的父子關係維持下去，除此以外，他不想和他發展別的任何關係。
沈眠很心塞。
現在的他雖然不知道臉皮爲何物，卻一點都不想讓華辰困擾，特別是這兩個月，他發現華辰的頭髮變白了不少，很明顯的，他衰老的速度在加快。
這讓沈眠很擔心，更別說用那些煩心事去打擾他了。
十一月底的時候，江城下了一場大雪。
大雪過後，整個城市銀裝素裹，沈眠披了件厚厚的外套站在窗前看着肆虐的風雪，他慢慢眯起了眼睛。
最近這段時間日子過得太平淡了，時間好像停止了一樣，這場大雪提醒了他，過完年，華辰52歲了。
真是一個可怕的年齡。
他意識到繼續這樣下去，他不僅阻止不了華辰的衰老，還會無法遏制的失去他，而且在失去他之前，他根本就無法擁有他，這讓他心急如焚。
是該做點什麼了。
晚上，華辰在書房處理公務，這段時間爲了減少在家裡待着的時間，他接手了不少公司的事，和華黎瀟一起，把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條，還手把手教會華黎瀟不少在商場上的戰略……這讓沈眠有些羨慕。
沈眠讓人做了份宵夜，他親自送了上去。
看見進門的沈眠，華辰似乎沒覺得驚訝，只是淡淡的問了一句：“這麼晚了還沒睡？”
沈眠把宵夜往辦公桌上一放：“你不也沒睡麼。”
“還有點事沒做完。”華辰說：“東西放那，快去休息吧。”
沈眠卻沒走。
華辰見他不動，擡頭看着他：“還有話要說？”
沈眠抿了抿脣，說：“今晚我跟你一起睡吧。”
華辰皺眉。
沈眠沒給他拒絕的機會：“下雪了，太冷了。”
“我讓人給你多加一牀被子。”華辰有條不紊的說：“我習慣一個人睡，你跟我一起睡我睡不着。”
這個理由拋出來，可謂是把沈眠接下去的話全都堵住了。
他氣呼呼的瞪了華辰半晌，乾脆破罐子破摔的說：“明天跟我去一趟醫院。”
華辰一愣：“怎麼了？不舒服嗎？”
“是，心裡不舒服。”
華辰蹙眉。
“跟我去醫院做個DNA鑑定，我要證明我不是你兒子。”
沈眠無比後悔當初沒有答應華黎瀟做親子鑑定，不然現在就有理由理直氣壯的纏着華辰了。
“胡鬧！”華辰有些不高興了：“我看你是太累了所以纔會胡思亂想，你快點回去休息，也冷靜一下，有事明天再說。”
他又用這種四兩撥千斤的招式來應付他！
沈眠怒從心起，聲音也大了起來：“華辰，你到底看不上我哪點？你說，我可以改！”
華辰眯起眼睛：“我們都是男人，而且，我是你父親。”
“不是！”沈眠倔強的說：“我們都是男人這一點暫且不說，你說你是我父親，那你敢不敢跟我去做親子鑑定？”
“……”華辰嘆了口氣，疲憊的說：“你別鬧了！”
沈眠突然伸手，從他頭上拔了兩根頭髮握在手裡：“你不去做對嗎？那我自己去！”
說完他轉身就跑。
“你……”華辰連忙追了出去：“沈眠，別胡鬧了！”
沈眠一路小跑回到自己房間，把門給反鎖上，無視華辰在外面敲門的動靜，小心翼翼的把兩根頭髮藏進抽屜裡，整個人往牀上一躺，閉上眼睛睡覺。
華辰敲了半天的門，沒把門敲開，倒是把隔壁的華黎瀟給吵醒了，他睡眼惺忪的打開門，看着華辰：“爸，發生什麼事了？”
華辰氣急敗壞的說：“沈眠這死小子又惹我生氣了。”
華黎瀟頓了頓，小聲問：“需要我給
你拿鑰匙嗎？”
華辰嘆了口氣：“拿了鑰匙也沒用，算了。”
說完他轉身回書房。
華黎瀟立刻跟了上去。
進了書房，華黎瀟把門反鎖上，問華辰：“到底怎麼回事？”
華辰把剛纔發生的事跟他說了一遍。
華黎瀟聽完後沉默了一會兒，問：“所以你希望結果是怎樣的？”
以華辰現在的勢力，只要他不希望沈眠知道真相，醫院那邊隨時可以買通，給沈眠一份假的鑑定報告，他壓根就不用親自去砸沈眠的門，他現在這種做法，說明他心裡很糾結。
華辰揉了揉太陽穴，疲憊的說：“我也不知道。”
一方面，他希望沈眠知道真相，但是一想到他知道真相後帶來的一系列糟糕的後果，他就煩的不行，另一方面，他想瞞着沈眠，可是又隱隱不甘心，他守了大半輩子的人，現在終於喜歡上他了，他憑什麼要把他拱手相讓？
在這種糾結矛盾的心理折磨下，他整個人都快神志不清了。
華黎瀟看着華辰短短几個月裡花白了不少的頭髮，心理一陣無奈，他試探性的說：“爸，其實，告訴沈眠也沒什麼……”
華辰擡頭瞪他。
華黎瀟頂着壓力繼續說：“你們倆現在是兩廂情願，你何必糾結年齡和未來？活在當下纔是真的，你現在這樣一直拒絕沈眠，他難過不說，你也傷心，何必呢？”
華辰怔了怔，似乎有些動搖了。
但是一想到他死後沈眠會跟他一樣在痛苦內疚和懷念裡度過下半輩子，他心裡就抽痛不已，沒人比他更清楚那種折磨，他不希望沈眠步他的後塵。
“不。”華辰的態度很堅決：“你跟醫院那邊打好招呼，把報告提前做好，不能讓沈眠知道真相，還有，下個月我打算送他出國。”
華黎瀟愣住了：“爲什麼？”
“沈眠二十多年前好歹是個當紅明星，現在網絡上還能查到不少當年的訊息，他現在出門都得躲躲藏藏，這樣遲早會露出馬腳，還是把他送走更爲保險。”
華黎瀟糾結道：“可是爸，你捨得嗎？他現在住在家裡你還能看着他，一旦送走了，以後就看不到了啊。”
華辰無奈道：“那還能怎麼辦？這是對他最好最保險的辦法。”
華黎瀟撇撇嘴：“我真搞不懂你怎麼想的……到時候你要送他過去嗎？”
“不了，你送他過去吧，安排好那邊的一切，記住，不能虧待他。”
華黎瀟：“……”
父子倆的對話到此爲止，華黎瀟滿懷心事的回去睡覺了。
華辰扭頭看着外面紛紛揚揚的雪花，有預感今晚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第二天一早，沈眠就帶着頭髮出了門。
他找了江城當地最有名望的醫院，把兩組頭髮交給醫生做親子鑑定。
爲了保證鑑定結果的真實有效性，他在等待結果出來的四個多小時裡寸步不離醫院。
四個小時後，結果出來了。
毫不意外，鑑定結果顯示兩人有血緣關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