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他給他機會，如果他能把事情的真相全都告訴他，那他可以既往不咎。
華辰依然沉默，兩人對峙了一會兒，沈眠拂袖而去。
既然他不想說，那他自己去尋答案就是了。
沈眠剛一上樓，華黎瀟就探頭探腦的從樓上下來了，他看着華辰不太好看的臉色，小心翼翼的問：“爸，掩飾過去沒有？”
華辰搖搖頭，疲憊的嘆息了一聲：“我還沒想好說辭。”
華黎瀟：“……”
這還是他那個馳騁商場幾十年，人稱老狐狸的老爸嗎？
爲什麼在面對沈眠時連個理由都扯不出來？
但是轉念一想，也許就是因爲面對的人是沈眠，所以那些話他才扯不出來。
越小心翼翼，越難以啓齒。
沈眠這一鬧，直接把自己關在房間不肯出來，連晚飯都沒出來吃。
華黎瀟端着飯菜，和華辰站在沈眠的房間門口面面相覷。
躊躇了許久，華辰說：“還是你進去吧，他現在正在生我的氣，我要是進去他說不定會更反感，你進去給他送飯，他要是問什麼你就裝傻說不知道。”
事到如今，也只能這樣了。
華黎瀟用鑰匙開了門，端着托盤閃身進去。
沈眠正坐在沙發上，房間裡只開了一盞小燈，夜色無邊，他端坐在小燈旁邊，橘黃色的燈光把他俊美無儔的五官柔化了許多，他沉着臉，看着華黎瀟不說話。
華黎瀟被他的眼神看得頭皮發麻，連忙把飯菜放在他跟前，束手束腳的說：“你吃飯。”
沈眠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突然說：“你坐下，我有話要問你。”
華黎瀟心裡沒來由的一陣緊張，他很怕自己說錯話泄露什麼秘密，到時候華辰得打死他。
但是沈眠都開口了，他要是在這個時候扭頭走掉，豈不是不打自招他知道什麼，因爲心虛所以走掉？
華黎瀟只好硬着頭皮在他面前的沙發上坐下，訕訕的笑道：“你想問什麼？”
“你以前認識我嗎？”沈眠問。
華黎瀟一愣，搖搖頭：“不認識。”
這是實話，在沈眠出現以前，他真的不知道他的存在。
沈眠仔細觀察着華黎瀟臉上的表情，見他不像說謊，再綜合他之前對他出現的各種反感情緒，基本能確定他說的是實話，他繼續問：“之前你不是在調查我嗎，調查到什麼了嗎？”
華黎瀟嚥了口口水：“我調查到的東西你大部分都知道了……”
“那我不知道的呢？”
“我調查不到。”
“爲什麼？”
“……”華黎瀟很明智的閉了嘴，心裡暗暗慶幸，他剛纔差點被沈眠給繞進去。
沈眠皺眉：“說話啊！”
“我不知道。”華黎瀟乾脆裝傻：“我權限有限，能調查到的東西也有限，如果能把什麼都調查到，我之前也就不會對你那麼狠了。”
“那你爲什麼突然對我這麼好？”沈眠眯起眼睛看他：“你是不是在醞釀更大的陰謀？”
“當然不是！”華黎瀟差點指
天誓日了：“我真的沒有想要害你。”
“那你說說，對我的態度爲什麼突然轉變這麼大？”
華黎瀟沉默了一會兒，說：“因爲爸爸喜歡你。”
沈眠一愣。
華黎瀟說：“我和爸爸對彼此來說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那天晚上他跟我談了很多，我從小到大發生過的種種，他並沒有忘記我忽略我，是我之前想太多了，因爲你的出現，總是敏感的覺得自己被忽略，而且擔心你會把本該屬於我的東西搶走……爸爸對我允諾，屬於我的東西最終還是會屬於我，旁人搶不走，再加上這些年親眼看着爸爸過得那麼清心寡慾，現在唯一想要對一個人上心，我不應該阻止，所以纔想要接納你……是不是我做得太不自然了，所以你纔會覺得我想要謀害你？”
這個理由有些牽強，但並不是說不過去。
沈眠狐疑的看着華黎瀟：“當真？”
“千真萬確！”華黎瀟指着天花板發誓：“如果你跟我一樣，從小看着爸爸無慾無求，再看看他現在對你這麼好的樣子，你肯定也會心疼他。”
沈眠的注意力慢慢轉移了：“你是說，他這些年一直都過得很清心寡慾？”
“對，除了偶爾喝點酒以外，他不抽菸不嫖不賭，更不要說出去眠花宿柳，我長這麼大，就沒見他身邊出現過女人。”華黎瀟認真的說，他臉上雖然極力保持鎮定，但心裡仍然爲沈眠肯和自己說這麼多話感到沾沾自喜，看着他的眼神也慢慢柔和起來。
沈眠若有所思：“沒出現過女人，那男人呢？你就沒想過他有可能喜歡的是男人嗎？”
華黎瀟差點噴了：“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
“可他身邊除了保鏢和助理小劉以外，也沒出現別人啊！”
沈眠眉頭深深皺了起來。
他又問了華黎瀟幾個問題，華黎瀟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兩人就華辰的性取向這個問題聊了半個多小時，沈眠認爲華辰有可能喜歡男人，但華黎瀟堅持覺得華辰的性取向很正常……兩人爭執不下，桌上的飯菜都放涼了。
爭論了半天，都沒爭論出結果，華黎瀟很怕繼續說下去自己指不定什麼時候又被沈眠給繞暈了，連忙轉移話題說：“飯菜都涼了，你還吃不吃？我讓人重新做一份上來。”
有華黎瀟陪着說了半天話，沈眠也沒之前那麼生氣了，肚子還真有點餓了，他點點頭說：“吃。”
傭人很快就送了熱氣騰騰的飯菜上來，華黎瀟看着沈眠風捲殘雲一樣把飯菜消滅乾淨，他眯起眼睛，想着二十多年前這張臉在整容還沒有大肆盛行的年代到底會有多令人驚豔……
冷不丁沈眠擡起頭，剛好對上華黎瀟探究的眼神，他一怔，問：“怎麼了？”
華黎瀟立刻收回目光，支吾了一聲：“沒有。”
沈眠皺着眉頭，把碗筷往桌上一推：“我吃完了。”
華黎瀟連忙端起托盤:“沒什麼事的話我先下去了。”
說完見沈眠沒有要挽留他的意思，他悻悻的轉身往外走。
但是走了兩步，華黎瀟又有些不甘心的回過頭：“那
個……沈眠啊。”
沈眠擡頭：“還有事？”
“……爸爸年紀大了，很容易覺得疲憊和失眠，有些事如果不是那麼重要，就儘量不要跟他置氣，他晚上會睡不着的。”
沈眠一愣。
華黎瀟卻端着托盤轉身飛快的走出房間，還把門給帶上了。
門一開一關，房間裡很快就只剩下沈眠，他咀嚼着華黎瀟剛纔那番話，心情有點複雜了。
華黎瀟一下樓就看到正焦急的等在樓下的華辰，華辰目光第一時間落在他端着的托盤上，見飯菜都吃完了他才鬆了一口氣：“飯吃了？”
“吃了。”華黎瀟瞥了他一眼，有些吃味的說：“我以前不吃飯怎麼沒見你這麼擔心？”
華辰失笑，拍了一下他的腦袋：“你不一樣，你是年輕力壯的小夥子，沈眠……他那年就是因爲胃癌才……不說這個了，既然他吃了飯，那我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你早點休息，我去書房看看書。”
說完他轉身上樓。
華黎瀟看着他的背影，突然發現短短几個月時間，華辰好像滄桑了很多，至少他的背影看起來沒以前那麼健壯有力了。
華辰坐在書房的大班椅上，手裡拿了一本精裝版的《悲慘世界》，目光卻沒放在上面，而是看向不遠處黑漆漆的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時間在這個小小的空間裡好像凝固了一樣，華辰維持着這個姿勢一坐就是好幾個小時。
直到書房的門傳來一聲輕響，開了，華辰立刻扭頭看去。
穿着睡衣的沈眠正站在門口，淡淡的看着他。
華辰詫異了，剛開口想說話，卻發現因爲好幾個小時的沉默，他的嗓子無比沙啞，他一連咳嗽了好幾聲才恢復正常嗓音：“你怎麼還沒休息？”
說着他還用眼角的餘光去瞟牆上的石英鐘，發現已經是凌晨一點鐘了。
他居然在這裡坐了四個多小時。
“你不也一樣。”沈眠不鹹不淡的說，心裡卻有些後悔了，看來華黎瀟說他心裡一有事就容易失眠果然不是唬他的……
早知道這件事會讓他這麼煩惱，他就不該無理取鬧。
“我？我跟你們年輕人能比嗎？”華辰故作老成的笑了：“我上了年紀，晚上容易失眠……”
“特別是在我把你氣成這個樣子的時候，更容易失眠對不對？”
華辰：“……別瞎說，跟你沒關係。”
沈眠懶得跟他廢話，走到他跟前伸手把他拽起來：“走。”
華辰愣了愣：“去哪兒？”
“睡覺。”
拉着華辰回了他的房間，沈眠翻出睡衣睡褲督促他：“換上。”
華辰：“……”
抱着睡衣，他有些不知所措。
“幹嘛？都是男人，還需要我避嫌？”沈眠話是這麼說，卻很自覺的背過身沒有看他。
華辰咳嗽了一聲，連忙七手八腳的把睡衣換上。
換完睡衣，沈眠指揮道：“睡覺。”
他自己則在房間裡的沙發上坐下，這個舉動看得華辰心驚膽戰：“你不回去休息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