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宮峻肆應着,臉上沒有多少表情。蔡奎無奈地搖了搖頭,他早就勸過蔡雪不要跟宮峻肆好,蔡雪卻不聽。宮峻肆這個人,其實早就無心,又怎能對人好?
他不是沒把這個道理說給蔡雪聽,蔡雪卻堅持得很,“他無心更好,以後便只有我一個人,永遠也不會對別的女人動心。”
對於女兒的幼稚,蔡奎除了搖頭不知道該怎麼辦。
“聽說救宮老爺子時還帶回來了兩個人?”他再次問。
宮峻肆的臉上波瀾不驚,“是的,允修的妻子和兒子。”
“爲什麼不處決了他們?”
“爺爺離不開他的妻子,需要她的照顧,而留着她的兒子只爲了讓她把爺爺照顧得更精細一些。”
這個理由,無可辯駁。
蔡奎卻始終開心不起來,“那個女人叫夏如水吧。”
“是。”
蔡奎還想說什麼,樓梯上有了異樣,他和宮峻肆一起擡頭,看到蔡雪一襲閃光長禮服,面前還推着一輛輪椅車。車裡,坐着的正是宮儼。
“爺爺!”宮峻肆大步朝前,迎了過去。
蔡雪笑臉如花,溫柔地看着宮峻肆,“知道您想讓爺爺露臉又怕他不適應,所以我把他接來了。”
她低了頭,“爺爺,想要喝什麼嗎?”
宮儼指了指侍者手裡亮晶晶的杯子。
“那是酒,我們喝果汁好不好?”
宮儼記得夏如水教過他要聽話,尤其要聽蔡雪的話,於是點了點頭。宮峻肆用驚訝的目光看着蔡雪,“雪兒……”
蔡雪親手把果汁遞到宮儼手裡,已然知道自己這一步棋走對了,擡頭對着他溫柔地笑,“爺爺很喜歡我呢。”
宮峻肆長年冰冷的臉部線條就那麼柔下來,走過來輕輕將她攬住,“謝謝你,雪兒。”
“你的爺爺就是我的爺爺啊,我喜歡他。”她嬌笑着,明媚如春光。
宮峻肆在她的臉頰輕輕落了一wen,“還是要謝謝你。”
這一wen,讓蔡雪驚喜不已。跟宮峻肆確定關係這麼久,他還是第一次wen自己!雖然只是臉頰,但已經是天大的進步!蔡雪開心得差點沒有當衆舞蹈起來。
而這一親,卻讓宮儼不樂意了,臉繃得像塊石頭,如果不是夏如水再三囑咐他要聽話,早就發火了。他覺得,這個世界上只有夏如水能配得上宮峻肆。
“肆。”蔡雪主動去wen宮峻肆的脣。宮峻肆雖然擰了一下眉頭,卻沒有動,由着她wen上。
叭!
宮儼摔破了手裡的杯子,果汁濺得到處都是,害得遠處那些要來打招呼的人嚇了一跳,都怔在了原地。
“爺爺!”蔡雪嚇得跳起來,因爲果汁濺到了她的裙子上。
宮峻肆推開蔡雪也來關注宮儼,“爺爺,怎麼了?”
宮儼狠瞪了宮峻肆一眼,不肯答理,蔡雪不得不埋下\身段來,“爺爺,不習慣這裡嗎?那雪兒帶您回去好嗎?”說着,她去推輪椅。
啊!
宮儼一掌劈在她的手腕上,她疼得叫了起來。宮儼的手力不小,這一下可不輕。
“怎麼……打人!”蔡奎看到自己的女兒被打,臉都僵了,但又不好動手。眼前這人可是宮峻肆的爺爺啊。
“抱歉,爺爺的精神不是很好。”宮峻肆輕聲道歉,但蔡雪不被宮儼喜歡的事還是暴露了出來。宮儼怒目瞪着蔡雪,雖然沒有吐出任何聲音來,但表情一目瞭然。
周邊的目光,變得複雜。
蔡雪原本想討好宮峻肆,也想在衆人面前展現自己的特別,沒想到弄巧成拙,臉僵得不成樣子。
“爺爺,別耍小性子了,雪兒送您回去吧。”蔡雪還想做最後的努力,把自己的面子挽回一點點。但她稍要靠近宮儼,宮儼就露出兇相,像要吃人。他揮舞着手臂,示意蔡雪滾遠點兒!
蔡雪不敢再靠近,眼淚都要流出來,“肆,我是真的想和爺爺……”
“我知道。”宮峻肆擺了手,好心情早就沒有了。他親自走過去,推上輪椅,“爺爺,我送您回去。”
宮儼雖然依然不開心,卻沒有再阻止。他不想呆在這裡,這裡沒有夏如水,有的只有陌生的一切。他習慣了清靜。
看着宮峻肆和宮儼遠去的身影,蔡雪委屈得幾乎要哭出來。蔡奎無奈地嘆口氣,“宮峻肆未必喜歡你,宮儼也不接受你,小雪,還要再走下去嗎?”
“纔不是!肆是喜歡我的,爺爺也只是對我不熟才……”反駁着,自己都覺得底氣不足。她何嘗不知道,這些天爺爺接受她只是因爲看夏如水的面子。
旁觀者清,當局者迷,蔡奎如此直白地點出宮峻肆不喜歡她,而她想要藉着宮儼討好他又搞砸了……蔡雪無法形容此時內心的情緒。
她一轉身,氣呼呼地從自己父親身旁走過!
呯!
當夏如水不安地等着宮儼時,房門突然被人推開。她擡眼,入目的是那張千年冰寒一般的臉,熟悉的五官,陌生的溫度,因爲他的到來連室溫都降了許多。
她條件反射般猛然彈起,既而看到了輪椅裡的宮儼。
“爺爺!”她奔過去,半跪在宮儼面前,“您回來了。”氣,明顯鬆了一口,她真怕宮儼會鬧出什麼事來傷着自己,看他完好無損,心終於放下。
宮峻肆只是冰冰地看着這一幕,沒有發表任何看法,但他強大的氣場早就壓抑着夏如水,她連呼吸都不暢起來。
“照顧爺爺休息,而後,出來。”他吐出簡短的話語,將宮儼留下。夏如水的身子微微顫了一下,手早被宮儼捉了過去,宮儼啊啊地說着話,滿滿的不滿。他失了語,所以無法告訴夏如水,自己的孫子要娶別人的事。
對於這件事,他是極度不滿意的。
夏如水理解地拍着他的手背,“沒事的,沒事的,一切都沒事的。”雖然不知道他要表達什麼,但她知道,他不開心了。“我陪爺爺下棋可好?”
宮儼這才眉開眼笑,由着夏如水推他到棋盤那兒去。宮儼一直喜歡下棋,即使智力退化神智不清,當然,棋藝早就不如當年。夏如水和他分兩邊坐下,默不作聲地讓着子,最後他贏了。宮儼開得得咧開嘴,露出一排雪白的假牙。
宮峻肆並沒有走遠,安靜地看着這一幕幕,看着自己的爺爺跟將宮家毀於一旦的女人這麼親近,他無法形容此時的心情。
不過,不可否認,這個女人對爺爺真的很好。在允修的手下,爺爺竟能完好無損地生活,足以見得她花了很多心思。花這些心思做什麼?因爲內疚嗎?
這個女人會內疚?
他冷笑了一聲。
蔡雪並沒有走遠,而是跟着宮峻肆過來了,她試圖要挽回些什麼。看到宮峻肆隔着門頁偷看夏如水和宮儼,指頭都捏在了一起,一股危險感涌了上來。
爲什麼要有這種感覺?明明那個女人是宮峻肆的死對頭,她可幾乎毀了他啊。
這個,連她自己都理不清。
連下了三盤棋,宮儼的壞心情已經完全遠去,臉上同時露出了倦意。夏如水將他扶進臥室,爲他鋪好被子,讓他休息。
宮儼的心性跟孩子一般,很快便沉入了夢鄉。夏如水呆呆地看着宮儼的睡容,有時覺得,他就這樣癡傻了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否則在經歷了那樣大的打擊之後斷然是承受不住的,鐵定一命……
還好,還好。
宮峻肆雖然失去了很多,但至少還有這麼一位長輩。
想到宮峻肆,她的臉上又漫滿了苦澀。她和他……到底要走到哪一步纔算完?
“宮先生還在等着你呢,磨蹭什麼?”不客氣的聲音傳來,是小純。她冷冰冰地看着夏如水,眼裡沒有半點溫度,透露出來的只有嫌棄和厭惡。
“哦,好。”就算在小純面前,她都不敢擡起頭來。過往讓她無法面對任何人,她低頭從小純面前走過,步子邁得極快。
宮峻肆依然立在門外,不曾跨步進來,彷彿屋裡有他最爲厭惡的東西。的確有,就是她。夏如水安靜地立在他面前,頭依然低着,“宮……先生。”
宮峻肆看到的只有她的頭頂。
脣角,狠爭一扯,下一刻,他撈起了夏如水的發,高高提起。夏如水疼得仰高了頭,眼裡已經有了淚意,不安地看向他。他的目光又冷又硬,足以幻化成刀刺入她的身體!而他那明顯的對她的恨更是洶涌而來。
她沒敢眨眼,只是看着他,頭皮被他扯得幾乎要裂開。她硬是沒喊一聲痛。
她若是喊了痛,宮峻肆會覺得好受一些,她的沉默在他眼裡則是無聲的挑釁。他的脣扭得更加明顯,“怎麼?不服氣嗎?”
她微微搖頭,“沒……”
“那就好!”他點頭,“不過,你今晚竟然把爺爺推給雪兒,怎麼?想偷懶?”
“不是,是蔡小姐她……”
“不要隨便提我女人的名字!”他一甩手將她推了出去,她重重地撞在牆面上,“你會髒了她的名字的。”
夏如水張大了嘴,扇了幾扇,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蔡雪真的被他捧在手心裡這般呵護麼?就算她提一下名字都不可以?
她只能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