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天心走出來,在看到那輛車時,還是狠狠地驚了一下。和蔣方齊住了這麼久,她自然清楚他的坐駕。他一大清早就來這裡……她的臉上涌出了不安,不自然把丹丹壓在了身後。
車門打開,車裡果然走出了蔣方齊。他沉着一張臉,卻並沒有往日那般的冷淡,看她一眼,再看一眼她背後的丹丹,她這個明顯保護女兒的動作讓他蹙了眉。
丹丹在看到他後也露出了戒備的表情,小手緊緊握住景天心的衣角,害怕蔣方齊再來傷害自己的母親。
蔣方齊走了過來,“我有話要和你說。”
景天心立在那裡沒動,轉頭去看丹丹。丹丹的緊張她看在眼裡,“我送完孩子再說吧。”感覺到了孩子的害怕,她不想在他們面對的時候孩子還在。
“孟超,帶孩子去上學。”蔣方齊吩咐。
孟超走過來,“是。”他走向丹丹。
丹丹揪着景天心的衣角不放,“不,我不要離開,你也不能欺負我媽咪!”雖然弱小,但她的音量卻不低,大眼用力瞪着孟超,希冀用自己的氣場將對方打倒。孟超甚是無力,卻也沒有強來,只看向蔣方齊。
蔣方齊的脣抿着,顯然極不開心。
景天心拍了拍丹丹的肩膀,“媽咪只是和叔叔說幾句話而已,不會有什麼事兒的。丹丹跟孟叔叔去上學吧。”
“真的嗎?”丹丹並沒有完全放心,不忘徵求意見般來看蔣方齊。她雖然怕蔣方齊,但在關鍵時候絕不掉鏈子。蔣方齊突然覺得這個孩子的性子其實跟他很像。
他本不想理會小屁孩,卻還是鬼使神差地點了頭。
“說話要算話!”丹丹警告一句,這纔跟着孟超離去。
兩人,相對站着。
景天心不知道如何面對他,只習慣性地垂着頭,抿脣不語。
蔣方齊低頭,看向她。她的頭髮特別漂亮,長長的,像瀑布般撒在肩膀上,他以前就特別喜歡她的長髮,不僅漂亮還有一股淡淡的香氣,聞着特別舒服。而她的臉蛋消散了多年前的嬰兒肥,變得尖細,垂了眸便能看到兩排長長的睫毛,整個人雅緻溫婉,周身散發着需要人保護的信號。
他強行讓自己收回了目光,“那個孩子……丹丹,到底是誰的孩子?”
景天心猛然擡了頭,沒想到他還會問這個問題。
“孩子……”
“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蔣方齊警告,“你應該清楚,我有一萬種辦法確定孩子的身份,還有,你的回答直接影響着喬宇的治療。”
原本的否認再也說不出口,景天心只是微張着脣看向他,不確定說出真相後會得到怎樣的結局。指頭,在掌中掐緊,早掐出汗來。
蔣方齊並不催她,只靜靜站在她對面,耐心得很。
反倒她自己,方寸大亂,不敢說假話又害怕說真話。周遭安靜極了,她只聽到自己的心臟在瘋狂地擂動,呯呯地跳得厲害。
電話鈴聲響起的時候,她被嚇得跳了起來,此時才發現,是蔣方齊的手機在響。蔣方齊並不急着接起來,依然等在那裡。她嚥了咽口水,心裡也清楚,喬宇的治療纔是最重要的,或許錯過了這次機會以後就沒有了。
最後才吃力地點頭,“丹丹……就是你的孩子。”
預想中的畫面沒有出現,蔣方齊並沒有顯露驚訝或是喜悅,亦或是別的,而是從容地當着她的面接起了電話。
“你們怎麼回來了?嗯。”他簡短地應着話,臉色不是很好。掛斷電話,他並不再對她說什麼,而是轉身上了自己的車,直接離去。
這次,輪到景天心驚訝,她追了兩步,想要問他有什麼打算,他的車子卻已經駛遠。惴惴地交握着指頭,命運未卜,她只能用着脣瓣努力抑制住心頭的不安。
在外面找了小半天出租屋,不是太貴就是地段太差,不安全,景天心無精打采地從地產公司走出來。坐在路邊的椅子上,不由得嘆起氣來,最近似乎什麼都不順。
她拿出手機,思忖着再找一次沃倫,沒想到手機卻先響了起來,是來自醫院的。她嚇了一大跳,以爲喬宇發生了什麼事,迅速接下。
“景小姐嗎?手術馬上就要開始了,您要過來簽字。”
“手術?什麼手術?”景天心一頭的霧水。
“喬先生的手術啊,沃倫醫生很快就會過來。”
“你是說……沃倫醫生同意給喬宇動手術了?”
“是的。”
景天心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只能一再確定,護士明顯地告訴她,他們也是剛剛纔接到的通知,不過,這個消息絕對不會假。
“謝謝。”掛斷電話,她顧不得去抹臉上滾下來的激動淚花,飛快地跑去了醫院。病房裡,醫生早就來了,看到她只點點頭,“趕快簽了手術同意書吧,沃倫醫生已經到了樓下。”
“好。”她迅速接過筆,在寫自己的名字時手抖個不停。
“準備好了嗎?”外頭,傳來聲音。沃倫來了。他一身手術服,臉被口罩遮着,但目光裡的威嚴讓他與平常完全不一樣。
“謝謝您,沃倫醫生。”景天心跑過去道,本想握他的手最後卻沒敢。沃倫只是點了點頭,“不過受人之託,景小姐不必客氣。”
“受人之託?”她第一時間想到了蔣方齊,會是他嗎?
……
“夏小姐,您好。”
夏如水從別墅裡走出來,便被人攔住。攔住她的是一個保養得極好看不出真實年齡的女人,她豔紅的脣彩表明了不是一個很好相處的女人。而那女人在叫她時,也用一副審視的眼光看着她。
“您好。您是……”她迎過去,問。眼前的女人衣着不凡,想來不是什麼普通人家出來的女人。女人優雅地朝她點點頭,“我是徐應凡的母親。”
“徐伯母?”夏如水驚得不輕。一方面因爲她的年輕,一方面因爲她的到來。自己和徐應凡並沒有什麼深交,怎麼可能惹來這個女人上門來找自己。
“您有什麼事嗎?”她問。
“什麼事?”江瑩哼了哼,對於這個自己兒子喜歡到了骨子裡的女人十分地沒有好感,“夏小姐就是這麼對自己的救命恩人的嗎?把他一個人留在醫院裡,自己高枕無憂地呆在家自在,當什麼事兒也沒發生過?”
如果不是因爲兒子情緒不好,她也不會過來。
“您……什麼意思?”夏如水聽出她話中有話,免不得問。
“我什麼意思?我兒子雖然是因爲喜歡你才救的你,但你也不該捏腔拿調吧,總該放下\身段去看看他不是?”
她有去看過他,是他自己不待見她……他車了車禍不假,但怎麼就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了?
“您是不是搞錯了?”
“搞錯?我這個做媽\的會搞錯這種事嗎?夏小姐難道忘了,那天你們的車差點被大貨車碾扁的時候,有一輛車開過去先撞了那輛大貨車,把最危險的位置留給了自己?”
當時的情況混亂,夏如水並未留意別的事情,而後來便住了院。韓修宇因此而死了,她的注意力便都在這件事上,再沒有去追查那場意外。難不成……
“夏小姐現在已經平安無事,我兒子卻還躺在醫院裡。他從小錦衣玉食,連委屈都很少受更何況受傷。”江瑩這麼說着,自己就心疼起來。她一心呵護着的兒子,卻爲了另外一個女人把自己變成那樣……
唉,兒大不中留啊。
但對於夏如水的意見,還是很大的。
“我去問問徐應凡本人!”夏如水再也無法平靜地立在那兒,急速跑了出去。
……
“媽,您這是什麼意思?”
看到夏如水和江瑩一起進來,徐應凡的臉上立刻顯露了尷尬,轉頭去問自己的母親。江瑩還未來得及開口,夏如水已快一步走進去,“徐應凡,你說你和我同一天受的傷,你的傷是不是……因爲我。”
“你想多了。”徐應凡僵硬地迴應,把臉轉開,“我受傷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
“應凡——”看着自己的兒子否認,江瑩不悅地叫了起來。
“媽,您讓夏小姐回去吧,我的傷跟她沒關係。”徐應凡還是堅持,甚至不敢對夏如水的眼。夏如水並沒有退出去,而是執拗地走向前,“你不承認沒關係,那場車禍那麼大,一查就清楚。”
徐應凡息了聲。
顯然,她說的是對的。
“你……怎麼一直不告訴我?”看他沉默,夏如水基本可以確認這件事了,免不得問。
徐應凡冷冷地笑了一下,“只是意外,告訴你做什麼?向你領功嗎?夏如水,你能給我什麼?”
“我……”她被問得啞口無言,好久才輕聲道,“至少讓我知道啊。”
“你現在已經知道了,可以走了。”
“徐應凡……”他這突然變化的情緒讓她不解。
“我讓你走沒聽到嗎?難不成想讓我走?如果你想的是這個,那我走。”說着,他便扯\開被子要下牀。這把江瑩嚇得不輕,忙去按他。夏如水只能往外退,“別這樣,我走還不行嗎?”她的聲音微微顫抖,因爲他這激動的態度。
她甚至連自己做錯了什麼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