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瀾這才滿意地拍拍手，擡眼就看到男子正一臉錯愕地看着她，她呲了呲牙，摸了摸腦袋：“不好意思，讓公子看笑話了。沒辦法，我小人，睚眥必報，她這樣對我，我要是不還過來，今晚上絕對就睡不着了！”
“……”男子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月瀾權當他覺得自己沒素質沒修養，擺擺手，覺得雪荷也看夠了，這才拉着一臉呆愣的花霂就朝着重華殿的方向走。
而男子一直看着她，直到她的身影看不到了，才嘴角慢慢勾起一抹笑。
這女子……很有意思。
雪傾城這會兒才被扶上來，渾身溼漉漉的都是水，看到男子，卻什麼話也不敢說，恭恭敬敬地跪下身：“容絕公子。”
男子清俊的面容依然溫潤，只是清透的眸仁裡卻是掠過一道凌厲之色：“你，想要摘這池塘裡的雪荷？”
“……”女子不知爲何，因爲這句話渾身莫名打起了寒顫。
男子卻是笑了，優雅地撩起雪袍，俯下身，手指捏起了她的下巴，如玉的手指竟然比女子的臉還有晶瑩剔透，恍若上好的玉石，女子嚇得大氣也不敢出，就聽到他問：“你可知道這滿塘的雪荷可是誰所種？”
“誰……誰……”女子嚇得快要不能呼吸。
就聽到男子清泠的聲音，慢慢吐出一個字：“我……”
一個字，足以決定她的生死。
她只覺得渾身像是被抽去了血骨一般，無力而又頹敗，男子的指腹滑過她的臉，溫柔細膩，可在放手的瞬間，她只覺得臉上蹙然一疼，下一刻，白玉無瑕的臉上就出現了一道血痕，接着是另一道，直到，白光晃過之後，她臉上赫然印上了一朵雪荷，才徹底善罷甘休。
她匍匐在地上，感覺這臉上的疼痛，卻根本不敢多說什麼。
“容絕公子，以容絕色，卻也絕心絕情。”重華殿內，花霂抖着一把小聲音告訴月瀾。
月瀾挑挑眉，表示自己知道了。
執起狼毫筆，鋪好宣紙，調好墨色，咬了咬筆桿，就開始下第一筆
，表情頗爲認真，花霂看她如此，只能嘆息一聲，姑娘怎麼就對什麼都不感興趣呢？不過看她如斯認真的模樣，倒也不便打擾。
靜默地站在一旁片許，當宣紙上那栩栩如生的雪荷赫然其上時，她驚訝地捂住了嘴，而這也不算，月瀾畫完了之後，放下狼毫筆，看向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清淡秀麗，明明是這麼一張清秀的面容，她覺得自己竟然看到了聖潔的光輝。只聽她問：“這宮裡，可有繡線？”
誒？花霂愣了愣。
立刻頜首：“有，有！姑娘要嗎？奴婢這就去拿。”
花霂反應過來，連忙轉身離開，不多時，就捧着各色各樣地繡線來到了月瀾的面前。
月瀾看到繡線終於鬆了一口氣，從其中檢出接近於雪色的繡線，從袖口裡拿出隨身攜帶的銀針，穿針引線，頓時在宣紙上一針針描繪，那些原本的死物，在她手裡彷彿有了生命裡一般。
等她繡完最後一筆，徹底鬆了一口氣。
拽着宣紙的一角，赫然一擺，原本那宣紙上栩栩如生的話竟然憑空出現，變成了真實的雪荷，與雪荷塘裡的一模一樣，只是一個是繡線織成，另一個卻是活物。
花霂覺得自己呼吸都緊了。
月瀾看着擺放在寢殿窗櫺上的雪荷，嘴角忍不住勾起了一抹笑。
這纔回頭看向花霂：“你剛剛說什麼容絕公子？”
“哦，啊。”花霂還未從剛剛的震驚中回過神，她們蛇族雖然能夠變幻出人或者物，可終究是缺了幾分靈氣，可瀾姑娘繡出的這雪荷巧奪天工，與真的根本相差不二，連那空透的清雅脫俗都被繡出，這真真是……“瀾姑娘，你到底是怎麼辦到的啊？”
月瀾看向她，眸仁裡有着寧靜地笑：“唯心，足以。”
花霂愣愣想了半天，才緩緩頜首，這纔想到月瀾剛剛的問題，道：“姑娘，容絕公子是我們蛇界的第一公子，這些年因爲蛇君不在，好在有容絕公子，我們才能不被其他的族類欺負。”
“哦？”月瀾一愣，想到不久前見到的那個面容清絕的
男子，道：“他也是蛇？”
“不，容絕公子是一個雪狐，也是跟我們族人唯一不同的種類。”
月瀾眼底的訝異更濃了。讓異族接受自己，並且還以其爲尊，這容絕公子倒真是不簡單。不過這些也跟她不管，她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天色已晚，我去歇息了，花霂，你也去睡吧。”
花霂看向窗外，發現竟然真的已經黑了。
姑娘不知不覺間竟然繡了幾個時辰嗎？她嘆息一聲，這才走了出去。
……
月瀾這一夜睡得並不安穩，她像是陷入了一場夢魘，她夢到了一個血霧瀰漫的宮殿，四周陰森森的，透着一股子寒氣，她一步步地朝前走，推開那暗門，走進去，就發現一個看不清面容的女子被束縛在一個蛇骷執杖上，她全身都是血，那些血像是一團繩索，死死把她纏住，讓她喘不過氣來。
“啊——”她猛地尖叫着坐起身。
急促地喘息着，突然，身體就被擁進了一個溫度有些低的胸膛，她剛想驚呼推開，卻在聽到頭頂的聲音時，動作赫然停了下來。“怎麼了？是不是做惡夢了？”
男子的聲音清冷低啞，帶着一抹擔憂。
她的小臉在黑夜裡發白，她額頭上都是汗，墨凌把她的頭微微擡起來，用衣袖拭去她額頭上的汗，幽綠的眸仁在黑夜裡更像是純粹的琉璃石，看起來格外深邃，像是要把人吸進去一樣。
月瀾大口地喘着氣，許久才平復過來，怔怔地看着他。
看着他冰涼的手撫過她的眉眼，她終於反應過來，疲憊倦怠地拂開了他的手：“你怎麼在這？”
他眼底的溫柔就像是魔咒，讓她既想遠離，卻又想靠近。她不要再離他這麼近，她怕自己會忍不住，又深陷進去，到那時，她真是……
墨凌一怔，這纔想起來的目的，原本他來的挺早的，可花霂說她睡下了，他就一直在她牀邊等，如今她醒來，自己倒是差點忘了。從懷裡掏出準備好的那顆蛇珠，遞到她面前，幽綠的眸仁裡閃着一抹異樣的光：“這個……給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