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路上的車少,霓虹燈在寂寞的亮着。
莫茜薇坐在後座,洛洛橫躺着,頭枕在她的大腿上。
大概是熱,他的小臉有些紅。
莫茜薇不放心得伸手摸着他的額頭,確認他沒有發熱的跡像,才安下心來。
紅燈,封子川停下車來,擡頭看了眼後視鏡。沒有開車內燈,其實後面看起來挺模糊的,可是他還是感覺到了她在關懷着洛洛。
脣角微微一揚,他說,“洛洛一直很喜歡你。”
莫茜薇沉默了一下回答,“我也挺喜歡他的,雖然”
她的話戛然而止。
雖然他是他們愛情遭受背叛的最直接的證據。
人與人相處是件很奇妙的事。
莫茜薇想自己那會要是沒有去學校,沒有在知道洛洛真實的身份之前就認識他,之後封子川再將他帶出來,也許她就會厭惡他,而且還有可能是深深的厭惡。
在這件事上,時間對洛洛很幸運。
在她跟他相處了那麼久後,才知曉他就是封子川的兒子
處出來的感情又不容易扔,他那麼可愛,也做不到討厭他,所以莫茜薇只能聖母得一再跟自己說,大人犯的錯,不關小孩子的事。
車子又徐徐開動了。很快,到了恆基小區。
封子川特意尋了個積水少的地方停下了車。
莫茜薇小心翼翼得將洛洛的頭撐着移開,儘可能不把他吵醒了,下車了。
她站在路旁,輕輕得跟他說了再見,轉身進去了。
封子川的車燈一直給她照着路。
到了樓層,她發現沒帶鑰匙,只能打電話把藍藍叫起來了。
藍藍睡眼悻忪得給她開門,打着呵欠,“我以爲你在醫院不回了呢。”
“料昕延不肯讓我在。”莫茜薇笑着解釋了下。
“哦,那快睡吧。”藍藍說着轉身又撲倒在牀上了。
莫茜薇拿睡衣去洗漱,出來的時候藍藍又進入了深睡眠。
她悄悄在牀的一側躺下,想事情。
身體很累,卻不是很想睡覺。
莫茜薇覺得自己的身體遲早有一天要垮掉的,或者說是不長命
隔日,她跟安心藍一起去參加蔣豪的葬禮。
蔣豪的老父親老淚縱橫的,坐在椅子上,木木地誰也不理。
據說喪事都是親戚出面來辦的。
靈堂前,蔣豪被圈在框裡微笑。
莫茜薇第一次仔細看他,發現其實他長得並不難看,濃眉大眼的,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帥氣。
以前因爲討厭他,看他不順眼,就覺得他的長相怎麼那麼難看
想想要是難看,易妙妙也不會想要嫁給他吧。
哀樂一直在響,狹小的空間裡聚集得人很多,空氣似不流暢,莫茜薇看了一會蔣豪的照,感覺呼吸都有些不順暢了起來。
她轉頭出了屋。
藍藍想上前點柱香的,回頭就沒見莫茜薇,趕緊出來找她。
“怎麼了”
“沒事,裡頭太吵了。”莫茜薇蒼白着臉色回答。
“算了,我們就在外面待着吧,省得你看到他的照片難受。”
莫茜薇默不吭聲。
安心藍又道:“蔣豪的媽還一直住院,說是得到兒子出事的消息時就暈過去了,一直沒醒。”
莫茜薇嘴巴動了動,半晌才道:“哪家醫院。”
“二醫吧改天我陪你去看看。”
莫茜薇點了點頭。
“你發現沒,易妙妙的家人好像沒來。”安心藍髮現上回易妙妙的葬禮見着的一些面孔都沒出現。
“易妙妙沒在了,蔣豪對她們家來說就算不上什麼了,要是留下了個孩子還能有個說頭,他們倆又沒生孩子。這是現實。”莫茜薇還挺冷靜得分析。
安心藍嘆息,“人一死,真是什麼也沒了。”
不斷得有人前來祭拜。
莫茜薇在外面站了許久,胸不怎麼悶了,深吸了一口氣對藍藍道:“我們也進去上柱香吧。”
快到下葬時間了,莫茜薇想着,總要跟他說了聲謝謝和對不起。
藍藍頗擔憂得看了她一眼。
莫茜薇抿了下脣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轉身又進了靈堂裡頭。
從親屬手中拿了三柱香過來,莫茜薇過去,重重得朝着靈堂磕了三個頭,起身,將香插在黑白照片前面。
她看着蔣豪,輕聲說話,“以後,你的父母我會常去看的。等百年後,你要還在下面等我,我親自過去跟你說聲謝謝,來世我再還你這份情。”
她上完香,微紅着眼站到了一旁。
蔣豪的幾個堂兄妹腰間繫着白色布條招呼着人進進去去的。
蔣豪大堂哥的電話突然響了,他說着電話,表情微微一變,蹙眉擡頭在人羣裡找尋着什麼人,當他看到穿着白色連衣裙的莫茜薇時眸光便定格住了,目光從一開始的懷疑到最後開始變得憎厭,他掛了電話,氣勢洶洶得走了過來
莫茜薇在發呆,並沒有發覺到不對勁。
在四處看的藍藍倒是有所察覺,她果斷拉起莫茜薇的手,說,“走,我們出去”
她拉着薇薇的手就往一側人堆裡鑽。
大堂哥突然伸手一指,怒喝,“攔住那個穿白衣服的女人蔣豪就是因爲她而死的”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現場羣衆齊刷刷都愣了下,下一秒,譁然一片。
莫茜薇很茫然得被安心藍帶着往外跑。
蔣豪的幾個堂兄妹反映過來第一時間就擁了上來,將她倆齊齊圍住。
安心藍攥緊了莫茜薇的手,涎着笑道:“各位大哥大姐,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大家還是不要衝動”
“有什麼誤會你說,蔣豪是不是因爲你而死的是不是”親屬憤怒得衝着莫茜薇質問。
莫茜薇神色麻木,茫然得站着。
“你這個女人,怎麼那麼狠心啊我們蔣豪怎麼會爲了你去死”
“還廢什麼話帶她去靈前跪着”大堂哥狠狠啐了口,伸長了手拽過莫茜薇就往靈前帶
莫茜薇被拉着走,跌跌撞撞地。
安心藍衝上來跟他們拉扯在了一起,她怒喊,“你們這是幹什麼你們再不鬆手,我可就要報警了”
“報吧,我們還有告她草菅人命讓她跪我哥已經是便宜她了”
現場開始混亂,莫茜薇被人狠狠往前一推,整個人踉蹌得朝靈堂撞過去,額頭重重得磕在了桌角上,瞬時就破了皮,往下流血。
她吃痛得捂住額頭,血便流進了指縫間。
“夠了”突然一聲富有氣勢的大吼聲,讓拉扯成一團的人同時靜了下來。
封子川走了進來,身後跟着幾個統一着裝的保鏢,他們孔武有力,富有震懾力。
莫茜薇微揚起頭來,捂着額頭看他。
封子川快步過來,在她面前蹲下身,蹙着眉拿開她的手,疼惜得說話:“讓我看看。”
莫茜薇若無其事得道:“沒事,磕破了點皮。”
封子川見傷口有點深,血流得還挺多,勃然怒道:“這叫沒事,那你告訴我什麼樣的傷才叫有事嗯”
莫茜薇便不吭聲。
“走,去醫院。”他不由分說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要帶她離開。
蔣豪的親屬見狀可不願意了,他們重新圍了上來,衝着他倆叫囂,“都不許走,這事還沒說清楚呢誰也別想把這個女人帶走”
封子川帶來的保鏢也圍了過來,局面便成了對峙得模式。
“想打架啊我們人多也不怕你們”安心藍在剛纔的拉扯着吃了虧,特別不服氣出頭叫喚。
田軍一把將她扯到自己的身後,禁止她再開口火上澆油了。
周圍的人也怕這些人真打起來,怕事的人走了,愛熱鬧得人留下來。
“行了,”蔣豪的老父親晃晃悠悠得過來了,他站定,看着莫茜薇,然後說話,“小丫頭,蔣豪是怎麼死的,你給個話。你放心,我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
安心藍躲在田軍後頭,嘟囔了聲,剛纔怎麼不見出來講下理
莫茜薇看着老人爬滿皺紋得臉,特別痛苦,她閉了閉眼,然後說話,“蔣豪是因爲救我,跟那個縱火犯扭打在一起,受了槍傷,後來我帶着他想跑出火場,跑到五樓,他說他失血過多跑不動路了”
老人的手顫抖起來,半晌才道:“你走吧。”
“伯父”一旁蔣豪的堂兄弟們驚諤得看着他。
“讓她走,你們爲難她又有什麼用也不是她拿着槍打了阿豪,也不是她逼着他救她她的話屬實,你讓她一個女人,怎麼帶着受了傷的阿豪跑出火場”老人沒有被憤怒衝昏了頭腦,縱然心裡也有恨有怨,卻也知道這事怪不到她的頭上。
他轉頭又是老淚縱橫,“怪只怪阿豪,跟江濤那樣的人稱兄道弟”
罪魁禍首是江濤,是那個縱火犯
他說完話,親屬們都低垂着頭憤然不說話了。
莫茜薇垂眸說對不起。
老人揮了揮手,“走吧”
封子川便攥緊了她的手往外走。
到了門口,莫茜薇反拉住他的的和,她帶有水光的眼睛盯着封子川,輕聲音說話,“我想參加他的出殯禮。”
“行。”封子川一項知道她的脾氣,“那也得先上車讓我給你處理一下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