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時候,料佬去除了呼吸機,被轉去了普通的病房。
還真被葉秋容料準了,封嫣嫣對於怎麼照顧人毫無頭緒,甚至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料昕延去打了水回來給父親擦臉,見她像個木頭似的杵在病牀前,忍耐着脾氣道:“別站在那了,去打點熱水回來。”
“哦,熱水,好好。”封嫣嫣恍然過來,轉身往外走,跑到外頭又發現沒拿容器,小尷尬得回去拿熱水壺。
葉秋容過來的時候,正見封嫣嫣跟人打聽水房在哪……
她失笑,走過去朝她伸手,想將水壺拿過來,“我來吧。”
“嫂子,還是我來吧,”封嫣嫣抿了抿脣,心裡頭挺不是滋味的,覺得自己特別沒用,她抽了下鼻子,“我要是連打點熱水這樣的活都做不好,那就真讓人瞧不起了。”
她都這樣說了,葉秋容便不同她爭,仔細得將水房位置指給她聽,她聽明白後,葉秋容才拎着包去了病房。
料昕延仔細給老父親擦完了臉,聽着父親意識模糊喃喃念着要喝水,臉頓時有些黑,他不明白封嫣嫣去打個水怎麼得花這麼長的時間!
葉秋容遞過來一瓶礦泉水,料昕延擰開蓋就要喂,葉秋容立即制止,“哎,可不能這麼喂!你讓開吧,還是我來!”
料昕延便站起來立在旁邊。
葉秋容拿了拿羹匙接水,然後小心得慢慢得餵給老人。
料昕延看着,很羞愧,苦笑了一下道:“我連照顧人都不會,嫂子,幸好有你在。”
“這照顧人的活本來就不是你們男人做的。”葉秋容回了一句話,就見封嫣嫣提着熱水壺快步回來了,“水來了。”
“怎麼這麼慢。”料昕延說了她一句。
封嫣嫣抿了抿脣,小聲得解釋,“我不知道水房在哪,外邊的人也不告訴我……”
“別愣着了,倒水!”
“哦哦!”封嫣嫣趕緊將倒着的杯子翻正了,往裡頭注水,或許是太過焦急了,熱水灑了不少出來,險些把腳都燙着了,她驚慌叫了聲跳開。
料昕延的臉更黑了,抓起毛巾過來擦試水漬,順便將她擠到了一旁。
“你待着吧,別添亂了。”
封嫣嫣被他嫌棄的語氣傷着了,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垂下頭低聲應了聲哦,覺得挺無地自容地。
葉秋容忙打圓場,“我第一次幹活也是手忙腳亂的,彆着急,什麼事都是慢慢學着會的。”
料昕延沒說話,封嫣嫣擡起頭感激得看了她一眼。
料佬沒有徹底醒來,事也就不多,料昕延便同葉秋容多說了些話。
“大哥回來嗎?”
“回來。晚上的飛機就到了。”葉秋容調了調輸液的速度,起身又給倒了三杯水,遞給封嫣嫣一杯,“爸這次的病來得太兇險,你哥也怕見不着老人最後一面……這些年我們在國外,本來陪着爸的時間就不多,也是時候把公事先放一放,陪老人多享受幾天天倫之樂了。”
料昕延聽着心頭也堵得厲害,不說大哥在國外了,就是他也是忙得沒有多少時間陪陪老父親……
葉秋容喝着水,皺了下眉想起什麼道:“你們還沒吃飯吧,先去吃口吧,這邊有我看着。”
從昨天夜晚到現在,封嫣嫣什麼東西也沒吃,其實真是餓得不行,又怕說出來料昕延生氣,便一直忍着不言語。
“我不餓。”料昕延想也沒想答道。
葉秋容差點被水嗆着了,她失笑起來,“你不餓,弟妹還餓呢,你趕緊帶人去吃點東西!”
料昕延似乎纔想起還有封嫣嫣,回過身來看了眼她,沒有什麼情緒得開腔道:“走吧。”
封嫣嫣隨他出去,出門之前回過頭來對葉秋容感激得一笑。
葉秋容捧着杯子,心想,這要是換成莫茜薇,小叔子可捨不得她累着餓着了。說到底,他心底就沒有這個封嫣嫣,那爲什麼娶她?!
沒有多走遠,就近選了家在醫院旁邊的餐廳。
料昕延沒什麼胃口,吃了兩口面就放下筷子起身對她道:“我去抽根菸。”
封嫣嫣沒說話,看着他往外走,突然之間心頭特別難受。她匆忙低頭,將眼淚逼回去。
他可以對任何人和顏悅色,偏對她就不行……難道她就這麼令他無法忍受?
她食不知味得吃着。
料昕延在外邊接到了莫少庭的電話,莫少庭詢問起料佬的病情。
“人老了,”料昕延語氣裡全是無奈,“也是沒辦法的事。”
“回頭得空了,我得過去看看老人了。”
“你可是大忙人,等你有空,得猴年馬月了。”料昕延一邊抽菸一邊跟他閒聊了起來。
封嫣嫣吃了點東西,拿過包起身出來了,拍了拍他的肩,儘量讓自己的語氣正常,“我吃好了,我們回去吧。”
料昕延說着電話便往醫院的方向走。
封嫣嫣雙手插在外衣的兜內一臉心事得跟着。
料佬醒來,很平靜得接受了自己瞎了的事實。
他是從大風大浪裡走過來的人,遇什麼事都是波瀾不驚。
料昕延心頭堵得厲害,看起來比父親還難受。
喂着老人吃了藥,幾個人或站或坐陪着老人說話。
料佬說話倒是清晰,只是聲音微虛弱,他問了葉秋容一些公司的事,又問起封嫣嫣懷孕沒。
封嫣嫣滿臉尷尬。
葉秋容笑起來,“爸,昕延結婚也沒多久,哪有這麼快,這種事也講緣份的。”
料佬便嘆息,“再不抓緊點,我怕我這把老骨頭可等不着見小孫子了。”
“呸呸,說什麼胡話,你佬一定會長命百歲的!別說小孫子了,太孫說不定都能見着。”
“就你會說話!照你這麼一說,我不就成了老妖怪了?”料佬笑起來,臉上的皺紋很深。
封嫣嫣看着葉秋容跟料佬談笑自如,特別羨慕,換成自個,可不敢這麼跟料佬說話。
料佬跟他們聊了會,精神就有些睏乏了,趕他們走,自己要睡覺了。
葉秋容服侍着他睡下,同料昕延他們一起往外走。
“你們先回去休息會,晚上八點再回來換我,怎麼樣?”葉秋容安排着陪牀時間。
料昕延點頭,沒意見。
封嫣嫣覺得在病房裡待着,自己特別尷尬,早想走了。
兩人離開醫院,打車去往料宅。
封嫣嫣想着處事玲瓏的葉秋容,很感激她幾次替自己解圍,同時又升起深深的擔憂。
料氏兩兄弟,一旦料佬走了,財產分配便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如果公公現在偏愛老大一家,那麼到時候,可能昕延得到的東西……
她知道料昕延的性子,他很豁達,不爭不搶,對些錢財這方面看得不是很重,就這成了最大的問題!
如果料佬真的偏心,料昕延也不會說什麼,他只會心甘情願接受安排,那麼對他來說,也太不公平了!
她想着這,有些憋不住,小心翼翼得問道:“爸,是不是特別喜歡嫂子。”
料昕延看了她一眼,“嘴甜能力強的女性,我想沒幾個人不喜歡。”
封嫣嫣哦了聲,又問道:“那爸對大哥怎麼樣?”
“挺好。”
“那對你呢?”
料昕延怪異得看了她一眼,然後皺眉,“你有什麼話直說,不用拐彎抹角。”
“我直說怕你生氣。”封嫣嫣嘀咕了一聲,想着還是得提醒他,鼓起勇氣道:“你看爸的身體,我是說,總有一天他要走的,到時候,料氏這麼大的產業就你跟大哥分了,我怕爸偏心大哥一家……”
料昕延果然生氣,陰沉着臉忍耐着沒有發作,“這些話下回別再讓我聽到。”
封嫣嫣有些不服氣得道:“我是爲了你好!”
“封嫣嫣,我告訴你,料氏的產業是我爸掙下來的,他的錢他的東西,他愛給誰就給誰,別人管不着。分得多分得少,跟你也沒有半毛錢關係!”
封嫣嫣彷彿被冷水澆了一下,全身都冷透了,她不敢置信得看着他,“你是什麼意思,你是不是覺得我嫁給你是爲了你的錢!”
料昕延闔着眼沒說話。
封嫣嫣委屈得眼淚直掉,“我說了我直說你會生氣,我只是提醒你,這世上有太多不公平的事了,我是爲了你好,你就那麼看我嗎?我封嫣嫣還沒有缺錢缺到那地步!”
她衝着他叫嚷完,轉過身去看着窗外痛哭起來。
她爲了愛嫁給他,到最後得到是什麼,是他的質疑!是他的不信任!
封嫣嫣突然間覺得很累,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或許在他提出離婚的時候,自己就應該答應了!說不定也就沒有那麼多痛苦了!
她想着暗戀的時候,雖觸不到他,可心裡頭也有着甜蜜。
真嫁給他了,餘下的只有苦澀了!
料昕延也自知話說得有些過份了,輕嘆了口氣伸手拍了拍她的肩道歉,“別哭了,是我話說得有些重了。”
封嫣嫣徑自哭着沒理他。
料昕延勸了兩句勸不動,便沒有耐性勸了,閉起眼來養神了。
封嫣嫣只是小傲嬌了一下,發覺他真的不勸了,哭得更是傷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