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子川手裡拎着資料，也沒什麼情緒得跟在她倆後頭走。
他想着醫生的說，說要注意病人的情緒，不能讓她太過激動，對病人來說，平和積極向上樂觀的情緒很重要。
可是這個結果，怎麼能令人開心得起來。
二期，封子川暗暗告訴自己沒關係，他父親三期，治療後靠着中醫調理已經過去六年沒有復發了。
過了五年複查沒有復發，也就表明癌症徹底治癒了。
她的情況比父親發現的要早，理應要比那好治。
封子川這麼安慰着自己。
莫茜薇回了病房就上牀躺着了，她一直在失神，她想，上天果然沒有讓她好過的跡象。
在她以爲自己能尋回幸福的時候，老天爺又伸出了錘子，狠狠得將她打進了地獄裡。
安心藍看她的樣子，眼窩就熱了，有想哭的衝動了，可知道在她面前哭不好，轉身就出去了。
封子川默默得把資料放到牀頭櫃上，他搬過椅子來，坐在牀沿，伸手握住她冰冰的小手，嘆息道：“你瞧，以你的性子我要瞞着你的病情你會不開心，告訴你了，你又難過。二期而已，沒有你想得那麼恐怖。”
莫茜薇看向他，問道：“生了病，還不許人難過一下嗎？你也太霸道了。”
“我見不得你難受的樣子。”封子川牽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脣邊輕啄着，“薇薇，我……”
他的聲音帶了絲哽咽，說不下去了。
莫茜薇看着他的樣子特別難受，她道：“你別哭，你都說二期了很好治，有什麼好哭的。”
“我沒哭。”封子川俯身盯着她，“你看我的眼睛裡有淚嗎？”
他讓自己笑，竭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尋常。
“別笑了，比哭還難看。”莫茜薇還笑話他。
封子川便不笑了，深吸了口氣道：“回頭我給你找最好的醫院，用最好的藥，一定會讓你好起來的。”
莫茜薇把手抽回來入進白色被子裡，把視線從他的臉上移開，擡頭看着天花板，幽幽得道：“你還是別說話了，存心想惹我哭是不是。”
封子川也就不說話了，坐着牀沿認真得看着她，像是永遠看不夠似的。
半晌，莫茜薇才動了動，然後道：“你放心，我會好好配合治療。現在也不比以前了，以前可以說我了無牽掛，死了也就死了，反正也就只有我哥和藍藍會傷心一陣……現在我有洛洛了，有肚裡的寶寶，怎麼樣，我都要活下去，爲了他們活下去。”
她的語氣堅定，語話裡也沒有封子川的位置，可是他不在乎，只要她有求生的信念，不管是爲了誰，只要她還願意活下去，不悲觀，就什麼都好。
安心藍去哭了一陣，然後去大衆衛生間洗了把臉纔回來。
到了病房，發現裡頭的氣氛挺詫異的，莫茜薇靠着牀在吃着蘋果，正看着綜藝節目哈哈大笑。
封子川在一旁甘之若飴的剝葡萄皮，小碗裡已經堆了幾個晶瑩剔透的葡萄了。
莫茜薇衝她招手，順便往病牀裡頭挪了挪，給她讓出一片位置來，“藍藍，來看，這期有你的男神參加呢！”
安心藍現在哪還有什麼心情看男神啊，她勉強笑了笑，過來挨着她坐下。
莫茜薇一邊笑着一邊跟她講解着剛纔的搞笑畫面……
事情確實是滑稽的，安心藍卻笑不出來。
封子川默默得剝完了一大碗的葡萄，然後遞給莫茜薇，讓她吃完別忘了多喝點水，然後又說了下午帶洛洛過來，拿起她的病理報告轉身走了。
莫茜薇挺開心得吃着葡萄，動手還餵給安心藍顆。
安心藍琢磨了好一會，開口道：“怎麼這麼開心。”
“少年，開心得過是一天，不開心得過也是一天，你選擇開心得過呢還是不開心得過呢？”莫茜薇俏皮得道。
“別給我打哈哈……”安心藍瞪她。
莫茜薇嘆息着道：“比起晚期來，我這個結果也不算太壞吧……治癒率也挺高的，而且醫生說我得保持樂觀的心態，對治病也有好處，所以就高興點唄。”
安心藍眼睛微紅，卻還是點了點頭，心想，確實是這個道理。
封子川帶了病理報告去找陳伯。
陳伯當年是他爸的主治醫生，造詣很高，他想聽聽他的治療意見。
進了診所，有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小男孩在跑來跑去的鬧騰，陳伯的孫女追在後頭嚷着跑得慢一些。
他倆有過幾面之緣，多少算得上認識，兩人對視着笑了笑算是打過招呼了。
封子川想起莫茜薇誤會了他和她的關係，心裡頭一時也有些百感交集。
陳伯正在給人輸液，見他來了挺意外得道：“什麼風又把你吹過來了。”
“陳伯，我有點事想諮詢你一下，現在有空嗎？”
“你先去裡屋坐着，等我把這瓶點滴掛上就來。”
封子川便進了裡屋，坐下，仰制着心裡的煩躁坐着耐心得等。
一會，陳伯掀簾就進來了，“小子，什麼事說吧。”
“請您看看這份病理報告。”封子川起身把資料遞給他。
陳伯找了老花眼鏡戴上，仔細得看了一遍，“這是上次來的那個小姑娘的？”
封子川笑了笑，“您猜得真準。”
“你們年輕人啊，生活作息習慣太不好了，年紀輕輕就胃癌了，不過二期，還有希望。”他把老花眼鏡拿掉，然後道：“你找我是想問點什麼？”
“主治醫生說是根治切除手術，外加化療，我知道化療對病人來說特別難受，她又怕痛……”
“怕痛就能不治療了嗎？”陳伯噎了他一句，然後道：“主治醫生是我徒弟，他提出的治療方案我就不好說什麼，不過最近好像有研發出什麼生物免疫治療，也可以去試試。”
封子川點頭。
“小姑娘懷孕了，肚裡的孩子來的可不是時候。”陳伯嘆息，“治病重要，你倆還年輕，等病治好後再要也不遲。”
封子川正爲這事頭痛，莫茜薇特別珍惜肚裡的寶寶，他不知道該怎麼跟她提出來將孩子打掉……
“等手術後，我這邊再給你配些中藥，鞏固一下療效。你也別擔心，這算髮現得早了，一般都能治癒。”
封子川不停的點頭。
陳伯的孫女敲了下門，“爺爺，有人來找你看病啦。”
陳伯趕忙起了身，封子川跟着一塊起來同他往外走。
他鬆了鬆領帶，一臉疲憊，“那陳伯你那忙，回頭有事我再找你。”
“好，你開車慢點啊。”
封子川走了兩步，想起點事來，回頭道：“陳伯，這事我媽那邊還不知道，你也別跟她提了，省得她擔心。”
陳伯在櫃檯後面點着頭，“放心吧。”
封子川這才安心離去。
下午，他去學校接洛洛。
洛洛在校門口跟莫旋說話，兩小朋友站在一起看起像是姐弟。
封子川再一次爲洛洛的個子感到心傷。
他走過去，輕喚了一聲，“洛洛。”
“爸爸！”洛洛朝他揮着手，然後回頭踊莫旋說話，“爸爸接我去見媽媽了，你要不要一塊去。”
莫旋一臉鬱悶，她低頭戳了一會手指，然後道：“爸爸不讓我去。”
前兩天她吵着要去找小姑姑，把莫少庭惹煩了，打了她小屁屁一頓，她有點怕再次捱打，心裡雖然很想小姑姑，卻不敢再提了。
洛洛一臉可惜，然後癟嘴道：“你爸爸真壞！”
莫旋擺手要解釋，“我爸爸不壞……”
一個硬說壞，一個硬說不壞，兩人便吵起來了。
封子川過去趕緊將洛洛給拉開了，他俯身對莫旋笑了笑，“小旋旋不要擔心，你小姑姑最近挺好的。”
莫旋仰頭應了聲嗯。
“莫旋！過來！”不遠處傳來了莫少庭的聲音，他看到封子川跟自己女兒在說話，心頭就有了火氣。
莫旋害怕得縮了下脖子，還是乖乖邁着小步子跑過去了。
封子川直起身來，側頭迎着餘輝的光芒看他。
莫少庭同他對視，一臉冷然，看着他的視線裡一如繼往帶着仇恨。
封子川半眯起眼，挑釁一般勾起嘴角對他露出了一個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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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少庭的視線轉變成了厭惡，他伸手一把拉住跑到跟前的莫旋，快速得將她抱上了車。
封子川看着邁巴赫快速駛離，在想，是不是他就真的那麼讓莫少庭無法原諒，只因他年少時跟他的妹妹談過一場戀愛？
洛洛見父親在失神，伸手拉了拉他的手，“爸爸，我們走吧。”
封子川回神，牽起他的手往車走去，一邊走一邊跟他說話，“你不能跟莫旋因爲她的爸爸吵架。她爸爸是你媽媽的哥哥，你要叫他一聲舅舅。”
大人的事不應該牽扯到小孩子，封子川不想洛洛表現得特別沒家教，該教育時還得教育。
洛洛癟起小嘴巴，不服氣得道：“可我就是討厭他嘛！”
封子川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輕笑着道：“就算再討厭，他也是你的舅舅，輩份有別，你不能說他的壞話。”
又是輩份，洛洛似懂非懂得應了聲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