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之後,我爸媽就都去忙去了,因爲沒啥事,我就回到我的房間,躺着牀上跟楊薇聊天,她那邊是晚上了,她時差還沒有倒過來,說着在法國那邊的見聞什麼的,法國待兩天,她們就要去瑞士了。
硬是陪她聊了兩個多小時,後來在她媽媽的催促下,她纔不得不睡,便依依不捨地跟我道晚安,她也問了我這一天是怎麼過的,我考慮了一下,沒有跟她說的太細,畢竟她現在在旅行,我要是跟她說羅璇的事,說我家裡的事,那還不破壞她的心情啊。
放下電話,我打了一個哈欠,便準備在補一下覺,反正放了假就是這樣的狀態,死了睡,睡了吃,我本來還計劃找一下白素,幫忙搞定魚塘邊那個女鬼的,但是現在既然我爸媽已經有了安排,那我就沒有必要多此一舉了。
唯一還放不下的便是羅璇了,也不知道昨晚後面她媽媽跟她爸爸溝通得怎麼樣了,我本來眯着眼準備睡了,又睜開眼睛拿起給羅璇發了一條信息,試着問她要她媽媽的電話,我心想,白天的羅璇要是昨天看到的那個狀態應該會給的。
不過信息發出去了,卻沒有見羅璇回我,等着等着眼皮就在打架,慢慢地睡着了,睡得正香的時候,感覺有人在推我,立刻驚醒過來,見我媽正站在牀邊叫我起牀。
然後我就聽到樓下有些吵,我開始沒有反應過來,不過馬上就想起,剛纔我媽說過騰雲山的師傅中午過來給魚塘邊那女鬼做道場的,果不其然,我媽叫我起牀,說到下面去幫忙。
我跟我媽媽下了樓,見我家樓下有很多人,比較醒目的就是三個道裝的人的,一男兩女,都是上了年紀的人,道士打扮,道袍,腳上穿布靴,頭上挽着髮髻,男道士留着點鬍鬚,一副飄逸出塵的感覺。
男道士正俯在桌子上寫什麼,一個面相和藹的女道士在一邊協助,另一個女道士則在指揮我們村的幾個女的在做事,這幾個女的大部分都是我家親戚還有三個同村的姨娘,我大伯母,二伯母,三個堂嫂都在,叫了一圈之後,便好奇地看着她們做事。
她們正在整理一段比較長的白色孝布,關於孝布,我們農村很講究的,我雖然不是很清楚,但是聽我媽媽以前說過,所謂孝布,就是親人去世的時候,送葬的時候戴在頭上的,根據親疏關係,孝布的長度也不一樣,根據輩分,還有顏色之分。
我有些搞不懂她們怎麼突然搞這個,不過不待我細看,我媽便將我引到伏案寫東西的那個男道士面前,一臉恭敬地說道:“陳師傅,給你找了一個會寫字的,我兒子,大學生,以前學過毛筆字的,寫得還可以。”
姓陳的道士擡起頭看了我一眼,臉色露出一抹笑容,正想說話,突然臉色一凝,叫道:“哎呀,老姐姐,你家這兒子的面相不簡單啊,我還冒見過這樣的面相呢。”
我媽被陳道士說的話嚇了一跳,急聲問道:“怎麼了,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因爲陳道士突然叫了一聲,整個屋子的人都盯着我看,我雖然被盯得有些窘迫,心中卻有些讚歎,我這段時間見的高人少數,眼界和見識也自然高了。
坦白講,我心裡其實有些小覷我們這裡小山小觀的師傅的,不過這陳道士居然可以一口叫出我的面相不一般,看來是有點水平的。
陳道士失聲叫出那句話之後,臉色瞬間變得有些不知所措,聽到我媽媽的話,神色更是尷尬,忙說道:“沒有問題,沒有問題,這個面相好,這個面相好。”
我媽頓時喜笑顏開,我在一邊有些無語,看來這道士也是本事有限啊,不像七戒和尚和張玄宗那樣,一口可以叫出我的命格來,不過不管怎麼說,這個道士還是有點本事的。
陳道士給了一支軟筆給我,然後從他的手提包裡邊拿出一本手抄的線裝書,書名是道家經文總彙,他翻開幾頁,叫我幫忙在一道黃表紙上抄一篇經文,經文名字叫太上洞玄靈寶往生救苦救難度厄妙經。
我翻了一下那篇經文,差不多有五頁,不由有些咋舌,不過既然叫幫忙,我也沒法拒絕了,於是只有悶着頭抄,這軟筆用着還真是有些不習慣,不一會兒就手腕酸得要死。
這些年讀書,我抄東西有個習慣,就是喜歡邊抄邊讀,我也沒有太在意,抄這個什麼度厄妙經的時候就情不自禁地念出來了,抄着抄着我就覺得有些不對,我彷彿感到了一種玄而又玄的東西在我念經文的時候從我身上散發出來。
突然,我感到有一道凌厲的視線盯着我,我停下筆,擡頭一看,只見陳道士正一臉驚愕,眼神炯炯地盯着我,那眼神很怪異,有些熾熱,也有些驚恐。
我皺眉問道:“陳師傅,有什麼事嗎?”
陳道士頓時驚醒過來,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轉頭看向我媽媽,我媽媽正在一邊幫,他對我媽媽問道:“老姐姐,你這個兒子是不是跟人學過道了啊?”
我媽媽有些慌亂,問道:“怎麼了,他就是小時候左腳受傷了,差點瘸了,後來被一個過路的老和尚將腿給治好了,那個老和尚收他做了徒弟,但是這些年過去,也沒有見那個和尚過來找他,我都差不多將這個事忘記了。”
“難怪。”
陳道士點了點頭,一臉恍然,滿臉遺憾地說道:“你這個兒子好有慧根啊,將來不吃這碗飯真是可惜。”
我二伯母笑着插話說道:“那有什麼可惜的,凱凱要是出家做了和尚或者道士,他媽媽還不眼睛都哭瞎了,早就嚷着要抱孫子了。”
陳道士沒有說什麼,只是笑了笑,我突然覺得這道士也有些睿智,我被我二伯母的打趣醜得有些面麻,便不做聲,繼續抄經文,不過這回卻抑制自己沒有去念了,心中卻有些想法,不知道等下能不能借陳道士的這本道家經文總彙抄一份。
半個小時之後,我這篇太上洞玄靈寶往生救苦救難度厄妙經總算是寫完了,感覺右手都快不是自己的,擡頭看向陳道士的時候,他也正在抄經文,而且已經抄了三份了。
陳道士對我抄的經文很滿意,連連點頭,說我的字寫得好,我就趁機問他能不能借這本經文總彙給我抄一下,陳道士意味深長地對我笑了笑,非常爽快地答應了,搞得我都有些錯愕。
後面我爸就叫我出去幫忙了,搬了一些桌椅到我爸的車上,幫忙運到魚塘那邊,在一個女道士的指導下,將桌子椅子一一擺好,還專門去我二伯家又借了一套桌子。
最後的情景是小桌子放在大桌子上面,小桌子上面又放一個帶靠背的一直,之前那條長長的孝布就搭在兩個靠背椅之間,桌椅上都放着香爐,孝布中間墜下,正中間的位置又擺了一張帶靠背的椅子,這張靠背椅上擺了一副香爐。
至於供奉的都是誰,我也不清楚,都是一些鬼畫符似的文字,那些歪歪扭扭的符文都是寫在紅色的長條形紙套上面,紙套做成靈牌的大小,中間插三根沒有點燃的香支撐這。
等我們這邊搞得差不多的時候,陳道士帶着我媽他們過來,他身穿那種比較正式的黃色道袍,前胸和後背都有太極八卦,頭戴太極冠,手裡拿着一柄黑色的桃木劍,神情肅然,他身後跟着另外個女道士,那個女道士手裡拿着拂塵,一邊走路一邊朝地上灑米。
我媽手裡用篩子端着一個紅色紙套做的靈牌,小心謹慎地跟在兩個道士身後,那個靈牌前面是敬着香,行走見,香霧繚繞,我大伯母在我媽傍邊撐着一把大黑傘,遮在靈牌上面,
後面跟着的人手裡都拿着雞鴨魚等貢品,神情都很莊嚴,我好奇的同時,心中也不禁升起幾分緊張,等到陳道士過來後,又指點了一番,將貢品都擺上桌,三張靠背椅子上也分明放了貢品,然後就將香爐都點上香。
待一切都準備就緒之後,陳道士一直在看時間,當時間剛好過了正午制服,他朝我爸示意了一下,我爸便在旁邊放了一竄鞭炮,然後法事就真實開始了,陳道士手持桃木劍,站在供桌上面口中唸唸有詞,那兩個女道士也都手持拂塵站在陳道士身邊,寶相莊嚴。
我二伯母手裡拿着一個銅鑼,好像在配合這陳道士,陳道士每唸完一段經文,她就敲幾下鑼,這種比較正式的法事,我之前雖然也見過,但是確實第一次參與其中。
同樣是是道家,陳道士這手段看起來要溫柔很多,我雖然停不懂他經文裡的意思,但是大概懂這個法事的目的是爲了超度那女鬼和她未出生就死了的兒子,化解這對母子心中的怨恨。
呃,我之所以一直沒有說出那個女鬼的名字,是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畢竟都鄉里鄉親的,指不定要是有熟悉的人看了這本書,就不好了。
陳道士接連唸了幾篇手抄的經文,唸完之後就焚燒掉,待所有的經文唸完之後,又稟告了幾句,大意就是,陰陽有別,既然往生了,就該早日過奈何橋,到陰司報到之類的。
然後就到了高潮部分了,陳道士接過我媽手中的篩子,另有一個女道士接過我大伯母手中的黑傘,陳道士單手持着篩子居然爬上了高高架起在小桌子上的靠背椅,而那個女道士居然也一路緊隨,確保篩子中的靈牌沒有曬到陽光,而另外一個女道士正在一邊朝天上灑大米,大米非得到處都是,好幾顆都落在我的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