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事案子,當然與我無關,那是老劉他們這個行當的事情。我的事情,只是要弄清楚,盛傳醫院鬧鬼這件事的真相。我運起六丁護身咒,走進了老陳的病房。對於我這種膽大包天的舉動,所有人都臉色大變。在他們看來,我的舉動無疑是在找死。老陳躺在牀上看着我,就那麼看着我接近着他。他的病情又加重了,他能夠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皮膚正在跟血肉剝離。他甚至感覺到自己的皮膚在剝離血肉的時候,傳來的那種拉扯感。
“我覺得,自己活不久了。”雖然不認識我,跟我也是頭一次見面。可是躺在牀上的老陳還是開口對我說着。他覺得自己距離死亡越來越近了,很多話他不敢對自己的母親說。說了怕她傷心,可是不說出來,老陳覺得自己心裡又憋得難受。陌生人又何妨,曾幾何時,我們不都是在網絡上對着陌生人傾訴着自己內心的秘密麼。只是後來什麼都變了,變得處處套路了而已。
“爲什麼這麼說?”我坐到病牀旁邊,聳聳肩跟老陳搭着話道。
“感覺,我覺得自己的身體正在被一分爲二。死,活着也就這個樣子。我其實這幾天也想通了,死沒什麼可怕的。對於我來說,或許是個解脫。只是唯一覺得愧疚的,就是沒有能夠好好撐起這個家。我只是捨不得我的兒子,還有我的老孃。其他的,對於我來說沒什麼值得關注和留戀的。”老陳嘴角抽搐了兩下,他挪動了一下身子,想讓自己躺得舒服一些。只是這麼一動,他覺得自己背上的皮膚似乎整張都跟血肉分離了。我見狀起身,走到牀尾搖動了搖桿,替老陳把牀頭擡起了一些。他長吁了一口氣,額頭上滲出一層薄汗來對我道了聲謝。
“你有錢嗎?”老陳喘息了兩下忽然問我。
“什麼?”老陳的這個問題讓我有些摸不清頭腦。
“我問你,你有錢嗎?我這裡有個東西,我不知道它到底值不值錢,但是我想賣5萬。”老陳猶豫了一下,然後從枕頭底下摸出一顆葡萄大小的珠子對我說道。珠子青中蘊白,看起來很是賞心悅目。只不過,珠子裡邊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流轉着。
“官人,恐怕出來嚇人的,就是珠子裡的那些東西了。”沒等我運起開眼咒,就聽見顧纖纖在我腦海裡說道。
“果然。”聽顧纖纖這麼一說,我立即運起開眼咒凝神看去。珠子裡頭的幾縷殘魂,正在裡邊交錯流轉着。間或着,還會透過珠子看向外邊。
“可以給我看看麼?”我對老陳伸出手去問道。老陳將珠子放在我的掌心,然後滿臉緊張的看着我。他生怕我會對他說,這只是普通的玻璃珠子,根本不值錢。他知道自己快死了,他只想在臨死前。爲家裡多少留一些鈔票,好讓母親和兒子過得不是那麼辛苦。這似乎是他能爲這個家庭,最後能做的一件事了。
“官人,若是將裡頭的東西剔除掉。這玉本身的品質加上裡邊蘊含着的玉髓,也是價值連城了。”顧纖纖從我體內鑽出來,繞着我掌心的玉珠來回掃視了片刻說道。
“五萬不虧?”我在心中問她。
“一百個五萬都不虧。”顧纖纖很肯定的對我點頭道。
“這枚珠子我要了,我給你,這個數怎麼樣?”一聽顧纖纖說這話,我當機立斷伸出一根手指對老陳說道。
“1萬?”老陳臉上露出一絲失望的神情。連五萬都賣不到麼?一萬塊錢,現如今夠幹什麼的?他輕嘆一聲,倒在牀上愣愣地看着天花板。
“不,100萬!”我糾正着老陳的錯誤對他說道。雖然顧纖纖很肯定這枚玉珠價值不低於500萬。可是老陳只要5萬,我給他100萬,也算是個良心價了吧?而且對於老陳來說,有了這100萬,他的家庭和生活將會起一個很大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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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你了,可是錢你什麼時候給我?要知道,或許明天我就死了。我希望在死之前,我的母親可以拿到這筆錢。”老陳眼神亮晶晶的看着我說道。我肯開這麼高的價錢,他心裡也有數這枚珠子的價值肯定不止100萬了。不過那又有什麼關係?原本自己只想要5萬的,這個價錢已經很好了。老陳在心裡對自己說道。
“怎麼樣?”凌晨3點半,我從病房裡出來了。等我來到院長辦公室,久候在此的劉建軍和院方的領導們齊齊起身問我道。
“應該沒事了!”我聳聳肩對劉建軍說道。事實上,是已經沒事了。珠子裡的幾縷殘魂,有一律是中山王的。其他的幾縷,要麼是他的親信,要麼是他最寵愛的妃子。這枚珠子,據說是當時的一個方士進獻給他,說是長隨於身可以養神定魂,益壽延年。可是一直到中山國被別國所滅,中山王也沒覺得這枚珠子有那方士說的那麼神奇。
老陳身上的病,隨着中山王他們被超度,也有了起色。起碼他現在不覺得癢了,身上那些裂開的皮膚,也逐漸貼服在血肉上慢慢長攏。這一切,不過是中山王給予盜墓者的一個懲戒而已。國滅身死之前,中山國也曾經是一個有戰車千乘的軍事強國。或許是在位時看見過太多的殺戮,除了在各地設置了幾處疑冢,中山王沒有在自己的陵寢裡安置什麼機關。他只想着,可以安安靜靜的躺在地下,或許能有輪迴,又或許化成一堆飛灰。在位時一呼百應,死後甘願隨侍左右陪葬的,卻只有寥寥數人。甘願殉葬的,纔是大大的忠臣。這也是中山王發現玉珠可以溫養魂魄之後,願意跟他們分享的原因。
因爲沒有機關,所以纔有不走空之說。可是中山王不願意再陵寢內設置機關,不代表他願意自己的寶貝被人肆無忌憚的往外拿。打墓裡招了賊開始,每一個拿過他東西的人,都會受到他的詛咒。所以每一個盜墓賊將東西倒賣之後,過不了多久就會得病而亡,這也是行內只見人賣寶貝,卻再也見不到賣寶之人的真相。至於那些血人,則是一些倒黴的闖入者,既沒拿到寶貝,卻又受到了中山王的詛咒而已。如果可能,這些血人將會永遠留在墓裡充當中山王陵寢的守護人。他們的結局只有兩個,一是到了大限身死,二是被盜墓賊打死。
“奇蹟啊,程先生是不是可以把治療這種疾病的心得傳授給我們呢?作爲回報,程先生將終身享受在本院免費醫療,免費用血......”聽我說病人的情況都有了好轉,院長很不相信的帶着一干專家冒着生命的危險先去檢查了一番。在確定了老陳和院方的兩個醫護人員病情都得到控制之後,他拉着我的手連連搖晃着說道。
“打住,說得就像我每天就要重症監護了似的。”我一擡手阻止了院長,完了挑了挑眉毛對他說道。傳授心得?有個屁的心得,無非是把中山王他們超度去了陰司,他們的詛咒失效了而已。
“那個,果然那羣盜墓賊是起了內訌。只不過,這回那個殺人奪寶的盜墓賊算是強盜遇上打劫的了。在黑市倒賣寶貝的時候,這貨被人騙到暗處一刀給捅了......”過了幾日,劉建軍接到了案發地警方的通報。隨後他給我打了這個電話。
“你是怎麼知道人家跟盜墓賊是一夥的?”我問了他一句。
“有一隻玉烏龜,跟現場遺留下的一隻剛好可以配成一對。還有一些別的文物,很多都可以配成一整套的。最關鍵的是,現場留在死者體內的那柄匕首上的指紋,跟他是一致的。由此推斷......”劉建軍在電話裡給我分析着。
“那個老陳?”我心裡琢磨了一下問道。老陳的嫌疑要是洗不掉,萬一查到那枚玉珠頭上來怎麼辦?收進我的口袋的東西,再讓我拿出去?打死我也不幹。
“殺人兇手找着了,被盜物品大多數也被追了回來,當地警方已經不準備繼續查下去了...”劉建軍在電話裡有些遺憾的對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