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昨天和李蛋打了一架,捱了娘好一頓罵,差點沒給打死了…”

“你可不知道,我爹打起人來更兇,我摔死都不敢讓我爹看到!”

“哇那你好慘啊,我娘好歹還給我上藥了,上藥的時候比打架還疼呢!”

“哎誰打我!”“你站住…我要給你娘告狀,看她皮都拔了你的!”

“你來呀~”

三五個小男孩圍攏在一起玩鬧,角落的沙堆上坐着一個髒兮兮的小男孩,一臉羨慕地盯着在玩耍的其他人。突然他走下沙堆,跑向人羣。

“啊快跑啊,毒小孩來了,他會毒死我們的!”一個孩子叫喊着率先跑開了,其他孩子轉身看到小男孩跑過來都紛紛逃跑了。

小男孩看到到處跑走的其他人,突然停住了腳步,徑直向最近的一個孩子跑了過去了。

“啊啊別毒死我…”被追上的小孩眼淚鼻涕都流了出來。

小男孩伸出髒兮兮的手,指了指小孩臉上的淤青,“這個,打架,弄傷,爹孃會管你嗎?”

“啊嗚嗚嗚,我娘給我塗了藥草,求求你別毒死我…”小孩又聲淚俱下了起來。

小男孩聽完突然露出了笑容,“那你打我,要打得和你一樣!”

臉上都是淚的小孩聽到這話,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又十分害怕,連忙撿了邊上的一塊石頭砸向了小男孩的頭,就慌忙地跑了。

一股溫熱的液體從頭上流下,小男孩摸了摸額頭,鮮紅的血跡留在了手上,可是男孩卻露出了滿臉的笑容,急忙地跑回了家。

“娘”,小男孩跑到了正在打坐的母親面前,小心翼翼地喊道。

許三娘睜開眼睛,一眼就看到了謝之書頭上的傷口,幾分怒意分明地表現在臉上,“作死弄成這副樣子做什麼?”

謝之書聽到孃親責怪的語氣,一定注意到了他的傷口,又一次露出了笑容,“娘,我和林二狗打架了,你看這還流血了。”說着摸了摸額頭的血跡。

許三娘卻不動聲色地坐着看着謝之書,他的眼睛和自己是最像的,一雙鳳眼,滿是期待地看着她,可是那臉上的笑容卻又那麼像那個人,但是偏偏,卻不是自己和那個人和自己的孩子,模子裡都是謝深的影子!倏忽地她閉上了眼睛,深深嘆了一口氣,“別來煩我。”

滿臉的失望,忽然佔據了謝之書年幼的面龐,他沮喪地垂下頭,額頭的疼痛忽然開始劇烈地傳向身體內部,似乎心臟也劇烈地抽痛着,年幼的他,還不知道什麼叫心痛。

那天晚上,許三娘孑然一身,帶着隨身的一把佩劍,離開了謝家門,從此再沒有回來過,謝深沒有去找過她,也沒有人知道她到底去了哪裡。

那年謝之書七歲。

“你娘她是江湖中人,他們都看不起我們謝家,百無一用的醫術…”許三娘離開後一個多月的一天,沉默不語的謝深忽然對謝之書這樣說道,“三娘她恨我,也恨你…我不該再挽留她,她…也不會再留下。”

許三娘曾和謝深說過,“最可恨的是你們謝家人,看着面慈心善卻殘忍之至!”當時的許三娘眉目張揚,一雙鳳眼迷人得厲害。當年許三娘找上他的門,親口說出她要嫁給他的那一瞬間,謝深的整顆心都顫動了,他做夢沒有想到自己會和三娘這樣的人物結下連理。但是後來他知道,三娘並不愛他,自從生下了謝之書後,她不止一次直言對謝家的痛恨,謝深早知道會有這樣一天,許三娘她一定會離開他。

“所以我要製出世上的最毒,讓江湖中人知道我們的厲害,這樣我纔有面目去見三娘,我纔有理由去挽留她。”謝深總是這樣和謝之書說着。謝之書從那時也恨透了這些武林中人,勢要用自己的毒門功夫讓天下人都承認謝家,讓許三娘承認自己!年復一年,謝深已老去,還是沒能夠讓世人都承認他謝深。

謝之書一直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夜已經深了,寂靜的夜裡,四下無人的時候,謝之書變得沉默,張揚的鳳眼也沉寂地失去了光彩,他總是不能忘記許三娘離開的那一天,也不能忘記自己的目的。他從平陽一路往君臨山,明日的武林大會,就是他證明自己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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