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江錦依感覺到前方的人影似乎來者不善,器刃的光芒在日光下閃爍着,她警惕地走在了謝玉之前,必須得保護謝玉安全抵達雲峰,沈大俠和閆崢還在那裡等着他們,她也不能讓伯言再受傷了,她一定要保護好身邊的人!

“小姑娘,不必了…”將要靠近紅衣女子的時分,謝玉停住了步伐,神色變得痛苦起來,連眉毛都緊緊地鎖着,嘴上卻無法說出一個字,只有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來人,來人也緩緩地往三人的方向走來,一步一步都彷彿邁着沉重的決心,踏着過往的歲月和情感而來…

“你還活着,”紅衣女子喑啞地說出這句話,“我找了你多久,你知道嗎?”,她睜着的眼睛裡布有幾絲血絲,淚水卻溼潤了…“你就當真一直躲着我…”,紅衣女子的聲音漸漸有些哽咽,卻又堅定了語氣不甘地說下去,“這麼多年…我以爲你都死了!”

“三娘…”謝玉艱難地喊出她的名字,語氣低迷得失去了一貫的平穩溫和,“我…”他不清楚自己該辯解些什麼,是爲了自己當初的年輕氣盛,還是爲了如今的物是人非…“事到如今,還能怎樣呢…”謝玉無力地辯解着。

謝玉回憶起當初的種種,一心追求卓絕醫術的他,自認山野之中是他的歸宿,三娘…並不是他黯然不知世事,他刻意避免自己投身於這段感情之中,他還不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他想先做好他畢生追求的事業,再來回應她的感情,也許還來得及…可是當他無意中聽聞謝深和三孃的婚訊之時,猛烈的心痛襲來,那種錐心刻骨的疼痛,時刻提醒着他,是他拋棄了三娘,是他…親手把她推開自己的身邊,而她現在的歸宿,也是他不應該去打擾的…從那以後,他就遠離塵世,歸隱於靈山秀水之間,不聞世事,才能讓他忘卻那些沉痛的傷疤…

“我找了你這麼久,”許三娘語氣喑啞地繼續說道,“我只想問你一個問題,”她看着謝玉,他的樵夫打扮一如既往,腳上的草鞋又快磨損壞了,她苦澀地笑了笑,彷彿回到當年一般,重新鼓起她畢生的勇氣,問道,“在你心裡有過我嗎?”,言畢,淚水涔涔,忽然心頭又泛起酸,“不,算了,我不想聽到……”,許三娘用手掩面壓抑着哭腔回絕了自己的請求,轉身提起佩劍,將要離開…

“別走了。”謝玉不知道哪裡來的力量,衝着許三孃的背影如此呼喚了一句,三孃的步伐停下了,謝玉也被自己突如其來的衝動驚訝了,他降低了語氣說道,“是我對不住你,你應該過得更好,不要因爲我…”

“哈…哈…哈…”許三娘突然發出了狂亂的笑聲,她回頭,淚痕在微風中稍稍留下了印記,但是現在她的臉上卻滿是張揚的笑容,一雙鳳眼迷人得勾起,“我早就知道,一直都是我自作多情了,哈哈…哈…”隨後便頭也不回地輕迅離開了視野。

那就是許三娘嗎,江錦依被方纔眼前的這一幕幕所震撼,如果是謝之書的生母,應該已經年過四十,可是離去的紅衣女子,面容姣好,雖然已有零星白髮,卻仍舊是光彩奪目,說是“狂花”毫不誇張;反觀謝玉,一身的樸素,常年風吹日曬,上山勞作,他已然不復青春模樣,而這二人竟有如此的情感糾葛…縱然再不識趣,也該明白了其中原委。

謝玉沉浸在許三娘離去的方向,眼神憂鬱,心中的痛苦,在他離開鍾毓山的那一刻,就註定要開始翻滾啃噬他的內心,他自認…這是他罪有應得…

雲峰之巔。

閆崢緩緩地睜開眼睛,他躺在一張竹木的牀榻上,窗口的風微微得吹拂進屋,桌上的落灰的木琴靜靜地放着…“這是…哪裡?”閆崢張開微微有些乾的嘴脣,許久未說話的嗓子不大適應地發出了聲音。

一杯水被遞到面前,閆崢順着手臂看到來人,不屑地說道,“哼,你還活着啊!”

看到閆崢終於醒來,沈嵐鬆了口氣,不緊不慢地說着,“我可還指望你好好活着。”

閆崢:“再打一架也未嘗不可!拼個你死我活的…”

沈嵐:“你現在的傷,不用我多說了吧…”

閆崢(懊惱):“那個該死的黃毛小兒,待我痊癒,我得教他重新做人!”

沈嵐:“說到底,還是你太性急了一些…”

閆崢:“要不是我性急,你都不知道死成什麼樣子了!”

沈嵐:“你這話說得…還是這麼過火…”

……

忽然之間,他們兩人已經無需再多的言語解釋,一場逆戰,過往的恩恩怨怨,已經失去了當初的意義,只剩下兩個曾經深愛同一個女人的男人,爲了不辜負那個人的希望,而想要好好地銘記着那個人,爲了她活下去…

門外開始有了一些嘈雜,兩個弟子匆匆跑來,欣喜激動的聲音傳來,“師傅!回來了!伯師兄帶着謝玉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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