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山上時不時出現劍光,或明或暗。
強烈一些的劍光能夠照透劍山的濃霧,從而讓外人看見。
那沒有讓人看見的呢?
不知道還有多少。
無數劍士都看着劍山,之前白翁走進劍山,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個結果,有些人在揣測他是不是已經死在了山上。
但實際上,只有明眼人才知道,白翁在劍山裡做些什麼。
甚至有些境界不俗的人已經在擔憂之後白翁會不會真的一劍斬開劍山禁制。
破開那座大陣。
老祖宗許寂雖然依靠劍山設立下這樣一座大陣,但是誰也不知道白翁會不會更加強大,真的將這座劍陣破開。
可是倘若破開了,便要尊他爲劍山掌教?
雖然沒有人說過,但好似已經成了約定俗成的事情。
白翁若是能夠破開劍山大陣,便是已經說明境界足夠,可是這些事情,光是境界足夠便行的?
難道不需要些別的?
許多人有許多想法,但事情是不是能成,還有些別的什麼因素。
劍山腳下很是熱鬧,但沒有一個人提及在後面登山的吳山河。
所有人都在看着念着白翁,並沒有人在意吳山河這個太清境劍士。
只是總有人會不說話,也會不在意這些事情。
周青和許吏這兩位登樓就是其中之一。
他們的聲名原本應當要比白翁大得多,但是不知道爲什麼,這兩人都不曾表露出對劍山掌教的想法,因此在白翁登山的時候,許多人便忘了他們。
這是人類的劣根性。
即便是劍士,都無法避免。
誰都不知道的是,這兩人已經上了劍山。
之所以沒有弄出動靜來,是因爲這兩人走的是另外一條路。
劍山有一條山道,這是世人都知道的事情,可還有另外一條小路,卻是沒有幾個人知道。
這條路,即便是吳山河,其實也不知道。
知道的人不多,在老祖宗許寂亡故之後,想來除去朝青秋之外,應當是再無知曉。
可知曉這條路的,不是人。
是三兩。
三兩是劍仙柳巷的佩劍,存世已經超過六千年,知道很多辛秘,知道這條小路,不足爲奇。
老祖宗的劍山大陣原本可以將這條小路也納入其中,但不知道爲什麼,他卻是沒有做這種事情。
所以當週青和許吏兩人走在這條路上的時候,除去看着劍山不錯的風景,便沒有別的什麼。
他們走的很快,因爲沒有“那人”在看着他們。
只用了很短的時間,周青和許吏便已經來到了山頂,尋了一塊視野極好的地方,兩個人並肩而立,經過一場大戰之後,即便之前兩人素不相識,現如今都已經成爲了關係不錯的朋友。
兩個人站在山頂,分別看向兩處地方,周青看得是白翁,而許吏則看得是吳山河。
周青皺了皺眉,看着那個快要走到山頂的白翁,許吏則是說道:“那年輕人要不要救?”
說是在問,但實際上陳述的意味更是明顯。
周青明顯不太在意這種事情,他說道:“要登山的是他們自己,關我們什麼事。”
許吏則是笑道:“你不要忘了,我們怎麼能上山的。”
許吏這句話是在提醒周青,爲何三兩會告訴他們這條小路上山,不言而喻,自然是要看着吳山河。
白翁不過是個不知道從何處蹦出來的劍士,即便是到了登樓,三兩也不會在意,可吳山河不同,他是劍山弟子,三兩是柳巷的佩劍,有這樣一層關係,所以他纔會告訴他們這條小路,讓他們上山,爲得便是要讓他們護住吳山河的性命。
至於爲什麼是他們。
顯然就連三兩也覺得,白翁的境界已經高到了一個相當不錯的高度,周青和許吏兩個人,只怕其中一個,不是敵手。
所以纔有兩人結伴。
周青甩了甩手,然後說道:“我纔不會出手去攔着那個老頭,要攔你攔。”
許吏無奈道:“我攔不住。”
他的這句話說的很是直接,一點都不覺得難爲情。
他打不過周青,這種事情,他很清楚。
至於白翁,雖然沒有見過他出劍,但是在之前看到那些劍光來推斷,他也不是白翁的對手。
白翁雖然來歷不明,但一身劍道修爲,一點都不假。
周青有些頭疼的說道:“我要是輸了怎麼辦,我媳婦兒可是看着的。”
許吏想過周青不出手的緣由,但一定沒有想過是因爲他怕輸,而怕輸則是怕他媳婦看見。
這樣奇葩的理由,怕是隻有周青才能找得出來,而且不僅是找得出來,說出來也是能讓人信服的。
不過許吏同樣是有家室的,他也很能理解這個事情。
許吏笑道:“那位的劍道已經差不多是登樓極致,只怕是你我聯手,都不是敵手,要說誰能勝過他,只怕還是那位劍胚了。”
這世間的劍胚不多,最後一位姓白,正好和白翁也是一個姓。
只是那是六千年之前的故事了,現如今沒有劍胚,自然也無人能夠敢說勝得了白翁。
周青沒有多說,只是覺得有些無聊,然後便叼了一根狗尾巴草在嘴裡。
看着有些意思。
他含糊不清的說道:“誰知道朝劍仙是怎麼想的……他就想着讓那老頭子當劍山掌教也不一定。”
“要是他真是這麼想的,我們來這裡有什麼意義。”
許吏皺眉道:“關鍵是也沒有誰知道朝劍仙到底是怎麼想的……”
這便是問題的關鍵之處,這個世間,還真沒有人知道朝青秋是怎麼想的。
……
……
夏日的落霞極爲好看,想來是因爲劍山山頂的霧要淡許多的緣故。
白翁提劍站在山道上,看着眼前的山頂,以及不遠處的那座大殿。
即便是沒有來過劍山的人都知道,劍山有一座劍仙大殿,殿裡有着不少劍仙的靈位,那些劍仙,大多是在六千年前那場大戰中隕落的,當然,還有更早隕落的一些。
都是些名人。
其中柳巷自然是最出名的一個。
而且不出意外的話,在朝青秋離開這個世間之後,他的靈位,也會放在劍仙大殿裡,而且位子應當是和柳巷差不了多少的。
甚至還要高出一籌。
這就要看後人對朝青秋是怎麼看的了。
歷代劍山掌教要即位的時候,都要在劍仙大殿裡祭拜一番,然後會在大殿門前舉行即位大典。
劍山掌教的位子一向極爲重要,在六千年前天下劍道宗門極多的時候,劍山便已經是隱隱有劍道祖庭的說法,等到這六千年來,更是已經成了唯一聖地。
雖說劍士凋零,卻顯得更爲珍貴。
白翁看着那座大殿,想着等破開大陣之後,他便要站在那座大殿前,若是有誰不服,便斬誰,斬到人人都服了之後,他自然便是劍山掌教了。
當然,這一切都要在朝青秋不插手的前提下才是。
站在此地,白翁思緒很多。
從一個普通的田間少年,一步步走到今天,天知道有多不容易。
這其中的辛酸,不管誰依着誰來看,都是不容易的。
再往前走一步,或許便要遇到劍山大陣中最危險的東西,白翁卻毫不猶豫的想着往前走去。
“我若是你,便不會再走。”
吳山河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到了白翁身後不遠處,看着白翁,他開始說話。
白翁轉過頭來,看着吳山河,冷漠道:“老夫說過,不介意你變成一具屍體。”
吳山河一路雖說是跟着白翁而來,但依然是受了不少傷,他看着白翁,沉默了片刻,很是認真的說道:“劍山是我的。”
聽着這話,白翁漠然一笑,“劍山掌教,強者居之,你有什麼資格去坐那個位子?”
吳山河回答說道:“既然是要做劍山掌教,便得給劍士們做過些什麼,前輩空有修爲,連白魚鎮一戰都未曾參與,如何有資格說這些話?”
這件事其實才是白翁做劍山掌教的最大攔路石,當時他不曾出現在白魚鎮,那麼便先失去了先手,後面不管做些什麼,都有被人指責的可能。
白翁說道:“那你又爲劍士做過些什麼?”
沒有太多人知道吳山河在太平城和李扶搖做過些什麼,或者說知道的人,不在此處。
吳山河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看着白翁。
這樣一來,便很容易會被理解成詞窮。
要不是現在劍山只有他們兩人,只怕很多人都在看吳山河的笑話。
吳山河不說話,他忽然坐在了山道上。
這個舉動很是怪異。
他看着白翁,說道:“前輩既然執意要破開劍山大陣,那便請。”
白翁冷笑不已,到底還是沒有多說什麼。
他往前再走一步。
踏上山頂的同時,電閃雷鳴。
無數劍氣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然後都襲向白翁。
白翁握緊手裡的劍,神情漠然至極。
在山頂某處的周青感受着這些劍氣,忽然說道:“這座大陣有問題。”
許吏感受了片刻,也發現了問題所在,“有人……上過劍山。”
周青神色凝重,有些謹慎的說道:“朝劍仙肯定知道……但他爲什麼……”
許吏說道:“所以這是一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