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大草原傍晚的風一直都是涼爽的,每到這個時候,康玫都會在某塊選定的石頭上面靜靜地坐着,遙望着家的方向。只是那個家,在孃親不在的時候已經毀了。那大片三角梅,還依然在風中傲然挺立嗎?

對於現在的生活,康玫非常的滿意。她從來沒有想到過,生活可以過得如此美好。可是她不敢希求太多,這個世界充滿了未知數,誰知道這刻幸福會在什麼時候就會變質。

涼風把茂盛的綠草吹得左右搖晃,遠處的牛羊馬羣慢悠悠地在大草原上散步,生活過得煞是悠然自得。

邁着小小的步子,小竹特地放輕了步子的聲音,慢慢地走到康玫身後,猛地一撲。

“哈哈哈,孃親,我抓到你了,哈哈哈……”

小竹爽朗的笑聲讓康玫的心情變得更好了,將身後摟着自己的小竹抱到了身前,讓小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在小竹的額頭上吻了一下。

“小竹,有什麼好玩的事情,笑得那麼開心?”

小竹賊賊地捂着嘴巴,骨碌碌的眼珠一直轉呀轉,一看就知道是做了什麼。

“嘿嘿嘿……”

小竹就這樣一直傻笑着,就是不願說出心中的秘密。這個秘密要是讓康玫知道,怎麼也少不了一頓罵。

哼,誰讓他那樣叫,活該!

“小竹,你是不是又對布拉做了什麼壞事?”

康玫怎麼會不懂這兩個孩子的情誼,雖然經常小打小鬧,卻也無傷大雅,只要不過分,大人們一般也不會去幹涉。

“小竹,小竹——”

遠處傳來了布拉爽朗的聲音,不過才五歲,布拉已經表現出了男子氣概。只不過每次一面對長得俊俏的小竹,總會像個小媳婦一樣那麼委屈。

康玫回頭一看,眼角忍不住抽搐了幾下,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好。

從小就在大草原上奔跑的布拉,有着健康的小麥膚色,單邊的酒窩顯得比較更加的陽光。烏黑的頭髮,濃眉大眼,高挺的鼻子,一看就知道長大一定也很迷人,會是個迷倒衆多女生的男人。

只不過……此時的布拉烏黑的雙眼圈,對稱的讓人覺得驚愕。

康玫不忍地轉過頭,不願承認這個事實。

“孃親,對不起。”

小竹也知道自己做了壞事,乖乖地低下頭老老實實地承認了自己的錯誤。不過也不能算是小竹的錯,布拉明明就知道小竹很不喜歡別人說長得不僅像個女生還沒有爹,可是布拉卻還是一直強調。

小竹,你別害怕,你沒有爹爹至少還有我,我會保護好你的。

小竹,你好漂亮哦,比安米美她們都好看多了,以後我一定要娶你當老婆。

就這兩句話,換來了兩個熊貓眼,真不知道值不值。倒是被打的布拉自個兒覺得值了,誰讓打人的是他認定的老婆。

“姨,別怪小竹,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

“……哼,纔不要你替我開脫呢,就是我弄的,怎麼了?”

小竹立着杏眼,不滿地瞪着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布拉。康玫將小竹抱下地上,親了親小竹可愛的小臉蛋,笑了笑。

“小竹,不可以那麼對待布拉,你們有什麼事好好聊。娘去做飯呢,待會記得回來吃飯。”

“纔不要呢,我也要回去幫忙……放手啦,不要抓着我,我是男生,我有的你也有,纔不是你老婆。”

小竹本來要跟着康玫回去,可是布拉卻抓住了小竹的衣襬,就是不願意讓小竹離開。小竹死命地要扯回自己的衣襬,可是烏拉的力氣很大,根本就不是小竹現在那力氣可以掙脫的。

“我知道你是男的,男的怎麼了,我還是喜歡你。”

快走到門口的時候,康玫回頭看了看小竹和布拉,還好兩個小孩子只是在鬧彆扭,安心了許多,拉開門簾就走了進去。

沒想到剛站定,就發現托拉坐在椅子上。

“托拉,有什麼事情嗎?”

哀傷的雙眸擡了起來,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托拉整個人都顯得異常地軟弱。

康玫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托拉,不禁擔心了起來。拉了一張椅子坐到了托拉的身邊,將托拉拉到了自己身上,輕輕地拍着托拉的背。

雖然說是同齡,可是托拉畢竟還是小了康玫幾個月,康玫一直都把托拉當成自己的妹妹那麼疼愛。即使托拉表現的再堅強,康玫也知道,那只是表面。

托拉窩在康玫的懷裡,強忍着眼眶中的淚水,不知道該從哪裡講起,只是一個勁的沉默。

過了好久,托拉才緩緩地道出了心中隱藏了多年的秘密。

“我十三歲就進了他的家,十四歲生了一個女兒,然後他娶了另一個女人。因爲我的女兒,我一直都忍受着這一切,天知道我有多恨他。十八歲的時候,我生了二女兒,而她生了一個兒子,從此我就失寵了……可是我很開心,我終於解脫了,我有想過要走,可是他不準……他家是有頭有臉的人,丟不起這個臉。我還以爲一輩子都不會再面對他了,直到他娘爲他再娶進了兩個小妾。有一天晚上,他來了我的房,對我說了很多話,可是我已經沒有相信他的勇氣了……就是那天晚上,讓我決定要離開他。孩子是他的,我沒有帶走,我沒想到後來會有布拉,我躲了他那麼多年,卻還是被他們家發現了。他們威脅我,要是我這兩天不回去,那麼我兩個可憐的女孩……”

托拉已經哭得不成樣子了,不過即便這樣,康玫也知道後來是什麼樣的故事。只是康玫沒有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這樣子的。康玫原本還以爲,真的像是那些人說的一樣,托拉被他丈夫給拋棄了。

前不久托拉還不是這個樣子的,估計就在剛纔,自己不在的這個時間裡面,發生了很多事情。

“康玫,我不希望布拉被他們認出來。而且……他們也不知道布拉的存在,所以我希望你把布拉帶走,能走多遠走多遠,算我求求你了。”

突然間,托拉離開了康玫的懷抱,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苦苦地哀求着。

“托拉,你不要這樣子,有事好商量,別那麼傻,趕緊起來,”

這個晚上,註定是無眠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