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國王宮中,施國國主高坐在王座,只是卻無往日的意氣風發,滿臉愁容。底下數十位卿、大夫、士彼此交頭接耳,議論聲如蚊翅,嗡嗡地鑽入國主耳裡。
“好了!”
施國國主拍案而起,指着底下羣臣沉聲道:“要你們想個法子,一個個卻在這嘰裡呱啦的說些有得沒得,是你們不清楚狀況,還是孤沒有說明白?”
“王上息怒!”羣臣連忙拜倒在地,左首之位的玄衣中年說道:“王上愛女之心舉國皆知,然而此次公主所嫁之人才是萬邦之主,自是不會委屈了她,王上何必煩憂?”
日前,大夏使者來到了施城,言稱當今人皇夏履癸冊封妺喜爲元妃,扶搖王虞青梧親率大軍迎駕。算算時間,所謂的迎親隊伍不是今日便是明日便能到達施城了。
殿中羣臣都知道,國主視公主爲掌上明珠,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自然不願就這般把女兒嫁出去。可是這要娶之人非同一般,乃是當今人皇、人間大地的主宰,莫說一個施國公主了,只要他一聲令下,這全天下的美人都得到他面前任他挑選!
羣臣固然覬覦妺喜美色,也不想妺喜就這麼嫁出去,可縱然再不捨,爲了身家性命,不光自己要忍住不捨,還要勸國主!不然要是惹怒了大夏,引來所向披靡的大夏雄兵,怕是施城都要被夷爲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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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臣下的話,施國國主重重一嘆,頹然坐在王座上苦笑道:“你們只當孤雙眼矇蔽,一昧的不忍愛女遠嫁,實際上倘若夏履癸是個好男人,莫說是人皇了,就算只是個士大夫,孤也會同意這門親事!”
“那王上又爲何如此強烈反對?”羣臣問道。
施國國主再次一嘆,道:“夏履癸是不是個好男人,遠在千里之外的我們自是不可能真正知曉,只是從幾點小事上或多或少能夠看出點端倪。第一,他若當真是位明君,其妃嬴姬怎會早喪?怕是有人對他心有不忿,以此來警告他,妺喜若嫁了過去,會不會成爲第二個嬴姬?”
“第二。那扶搖王虞青梧風流成性,夜夜新郎,吃喝玩樂,不務正業,偏生得還能得到重用,入朝不過數月,先是被委任爲蕩魔將軍,而後又晉入九卿,任夏官司馬!所謂上樑不正下樑歪,臣下如此放蕩,作爲人皇的夏履癸又能好到哪去?孤若是答應這門親事,不是將女兒往火坑裡推嗎?”
聽到這裡,羣臣沉默了下來。他們也聽說了扶搖王虞青梧的風流韻事,傳聞這扶搖王比之帝都三惡猶有過之,王府中夜夜笙歌,其人更是夜夜新郎,縱情於聲色。對此,夏履癸非但沒有阻止,反而還對他委以重任,從這點上來看,夏履癸確實不是一個好人皇,說不定跟虞青梧一樣,是個荒唐的主!
在他們心中,妺喜無異於聖潔的仙子、女神,又豈能遭此等玷污?
“報!!”
在衆人沉默間,殿外傳來一道急報聲,隨後一位斥候衝進殿中,跪伏下後,對着王座上的國主道:“王上,據探子回報,大夏迎親隊伍已在五十里外,再過半個時辰便能來到城下!”
“有多少人?”施國國主緊張道。
“不下萬人!”斥候回道。
“萬人……那不就是一軍嗎?”
施國國主騰地起身,面色陰沉。由一軍前來迎親,不多也不少,正好合適。而且大夏爲了防止自己閉城不開,遣來的部隊定是精兵強將雲集!想到這些,他對着斥候說道:“傳孤之令,全軍戒備!”話落,騰騰騰的走下王座,徑直向城牆而去。
……
半個時辰之後,施城外西方出現一片黑壓壓烏雲,好似有一股強風暴雨即將來臨一般。不多時,震天的馬蹄聲和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傳入城中,城牆上的守軍這才發現,那西方黑壓壓的一片不是烏雲,而是上萬人的黑甲軍隊,爲首之將胯下紅毛異獸神武不凡,凡觸及那雙獸瞳者,俱有種心驚膽顫的感覺。
此時距離施城不過數裡,騎馬跟在虞青梧身邊的大牛天生不凡,目力驚人,一眼就看到施城城門緊閉,城牆上亦是旌旗獵獵,人頭攢動。他腦子固然不靈光,可也猜到施城是什麼意圖,當即咂咂嘴道:“奶奶個熊,看樣子這次我們不受待見啊!”
猶記得數月前,他們一行人從廣戚返回帝都途徑施城時,這座不大不小的城可是城門大開的啊!然而今日城門卻是緊閉,而且城牆上佈滿持弓背箭的士兵,擺明了是不準備讓自己等人進城。
“大牛哥,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聰明瞭?”一旁的澤尤低笑道。廣戚之行他便與大牛認識了,而且與大牛處的不錯,故此說話並沒有太多顧及。
大牛嘿嘿一笑,撓撓後腦勺瞥了看不出有什麼表情的虞青梧,說道:“師父公子這般厲害,跟他待久了,俺大牛多少也得有些長進啊!”
“我看不是我讓你開竅,而是那些姑娘吧!”虞青梧脣角微傾,大牛還真是神異不凡,自己和福伯怎麼教他都沒長進,偏偏跟那些姑娘在一起時,他就突然開竅,腦子變得格外靈光!
這幾個月來,王府隔三差五的有宴會,鶯鶯燕燕不絕,最高興的莫過於大牛了。跟那些妙齡少女待久了,他也不再似過去那般木木訥訥,不得不說這是個奇蹟,而且是個無法解釋的奇蹟。
被虞青梧這麼一說,大牛當即不好意思起來,一旁的澤尤偷笑不已。
此時大軍距離施城不過一里,虞青梧當先停了下來,高舉右手,身後黑木軍也跟着停了下來。見此,機靈的澤尤當即驅馬上前幾步,提起真氣對着城樓上高喊道:“扶搖王在此,爾等還不開城覲見?!”
早經國主授意的城樓守將當即探出腦袋,高聲回道:“扶搖王大駕光臨施城,施城上下理當覲見,但此時城中有逆賊,我等正全城緝查,未免殿下有恙,等逆賊落網之後,國主定當面請罪!失禮之處,還望殿下恕罪!”
“他孃的!”
一聽城內有逆賊,腦子變靈光的大牛咒罵一聲,驅馬上前喊道:“難不成你們一日不將逆賊緝拿歸案,就一日不開城門,要讓老子等人在這外面風吹雨淋,挨餓受凍?”
“不敢,爲了殿下的安全,我等也只能如此!”城樓上的守將回道,擺明了是不管怎麼樣,都不會打開城門了。
“香蕉你個芭拉!”大牛大罵一聲,正想衝將過去隻身破門,一旁的澤尤卻是按住他示意他不要亂來,而後轉身對着虞青梧說道:“殿下,施城這是擺明了不肯讓我們入城迎元妃了,您看?”
“還看什麼看,老子直接過去把城門拆了,然後大軍入城,把整個施城都拆了,再把妺老兒抓來大卸八塊!”大牛揮着粗壯的臂膀,罵罵咧咧道:“反了天了,連我們都敢擋,真是壽星公上吊,活膩了!”
大牛本就脾氣暴躁,只是被福伯給馴服了,後來又跟着虞青梧吃香的喝辣的,暴脾氣根本無從發作。此時跟隨虞青梧率軍來此,見施城居然閉城不開,他那一直壓着的暴脾氣瞬間爆發,若非虞青梧一直沒說什麼的話,怕是早已殺進城內了。
虞青梧擡了擡手,示意大牛冷靜下來,而後說道:“施城若堅持不肯開城門,我們肯定是要揮兵相向的,只是我們長途跋涉千里,黑木軍早已是疲乏不堪,而施城兵將卻是以逸待勞,再加上敵衆我寡,現下開戰的話於我們不利。”
雖心知虞青梧說的不錯,但心中不忿的大牛還是說道:“那怎麼辦,難不成就跟他們耗着?”
見虞青梧點頭,澤尤眉頭微皺,道:“殿下,此次我們並沒有帶攻城器械,而且糧草不足以支撐三日,耗下去的話對我們更沒有利!”
黃林雖然將黑木軍借了出來,但卻並沒有給攻城重器,而且爲了以最快的速度趕到施城,糧草也沒有帶多少,基本上是從沿途的城中徵來的;說白了現在的黑木軍就只是純粹的人,打打小戰還可以,若說攻城的話,那是萬萬做不到的。
更何況施國雖是小國,按理只能擁兵一軍而已,但誰都知道,施城內的屯兵肯定不止一軍,兵力不敵,又在裝備不足的情況下攻城,敗局已定!
“真要攻城的話,本王一人就足矣!”虞青梧笑了笑,說道:“澤尤你不要擔心,此戰十有八九打不起來,先安營紮寨,或許明早天一亮,我們就能返回帝都了。”
“這……”見虞青梧一臉自信的模樣,澤尤心中難定,但出於對虞青梧的信任,還是下令大軍退後五里安營紮寨,生火做飯。
入夜,帥帳中的虞青梧體內衝出一道仙輝,再晃眼間,那仙輝已化作他的樣貌。身外化身與本尊相視一笑,而後隱去身形消失不見。
黑木軍在虞青梧的授意下安心休養,而施城內的守軍卻不敢鬆懈半分,生怕黑木軍會趁夜偷城。如此一夜在施城之人緊張中過去,當天邊魚肚泛白時,黑木軍浩浩蕩蕩的出現在施城下,引得一夜未睡的施城守軍們一陣緊張。